“楚公子不誠實啊。”紫衣女子幽怨的嘆息一聲，但卻并未繼續這個話題聊下去。
她是臨雪暖香閣在玄陽域的負責人，名為姚婉清。
地位大概跟已經死了一百章的吳義相當，但因臨雪暖香閣這個勢力的特殊性，她少有公開露面的情況。
只是此時她不得不出現，因為面前這個男子在這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快要將自己手下那些姑娘們的心全都騙走了。
按理說臨雪暖香閣的女子很難動情,因修煉一種特殊秘術的緣故，她們對于接近自己的那些男子心中的陰暗想法能有所感應。
之中最明顯的就是欲望，難以自制的欲望！
即使曾經有幾位少俠才俊是報以一顆真心前來，但當情難自已時，欲望顯露的那刻還是會凸顯出其骯臟不堪的一面。
那么想要抱得美人歸的難度也是直線上升。
其實臨雪暖香閣在數年前經過一次大整改后，新建立的規矩中并不禁止閣中的姑娘嫁人,當然準確來說是娶男人。
所以若想一親芳澤的男子就需要入贅到臨雪暖香閣當中,并作為護香堂的一員,而如今的護香堂加起來也不足三十人。
因此月飄零的出現，著實算是一種異類。
他不只是讓一位佳人芳心暗許，而是十幾位不同類型，不同氣質的女子為之心動。
月飄零小酌一口美酒，對于姚婉清的嘆息，只是報以一個抱歉的笑容。
“楚某一直是遵循臨雪暖香閣的規矩。”
姚婉清無奈的點了點頭，因為月飄零確實很規矩，該付的錢付的很爽快，私下里也沒有對姑娘們動手動腳。
他只是與每一位姑娘聊聊天，僅此而已。
對方是惜花之人，這點在與月飄零相見的那一刻，姚婉清就能感覺到，特別是他的眼神很清澈，其中更有一絲隱藏的很好地憐惜。
或許也是因此才會讓一位位佳人卸下心防，因為對方表現出的純凈溫柔實在太過難得，也太過無私。
隨即姚婉清拿起面前的酒杯，輕飲一口道：
“楚公子，你或許不知臨雪暖香閣還有一個規矩,閣中的弟子若以終身不娶為代價,憑借自己的心意可選擇一個男子自薦枕席。
這種行為一人有且只會有一次。
畢竟我們花費了多年才糾正了江湖上對臨雪暖香閣是風塵場所的印象。”
月飄零苦笑一聲道：“不知在下有幸得到幾位佳人的垂青？”
姚婉清沉默片刻道：“七人，所以楚公子您真的很了不起，她們此舉無疑是賭上了未來，并且堅定地認為，除您之外再難有動心之人。
也是因此，即使你每次都付出了大量錢財，但我真的不敢再讓您進入臨雪暖香閣了。”
月飄零搖了搖頭，這次的嘆息換作他了，看著酒杯中澄澈透明的酒液，他神情認真道：
“這次我本就是來告別的，即是負了佳人之心，那希望姚姑娘代我轉達楚某的歉意。”
姚婉清默默放下了酒杯，目光凌厲了許多，她上下打量著月飄零，緩緩開口道：
“楚公子，我臨雪暖香閣的花，美嗎？”
“美，其中幾朵雖有凋零之相，但還是在頑強的綻放屬于自己的美艷之處。
作為惜花人，我不該給她們留下一段遺憾的回憶，可我自認因我的出現，已經幫助她們迎來了一次涅槃新生。
到此為止，剛剛好。”
無論是風陌還是秦凡，若見到說出這番話的月飄零，恐怕會好半天都緩不過來。
人有千面，秦凡從不認為自己的識人之術可以窺視到全部，只不過月飄零一直隱藏的一面，實在與他平日的表現難以對上。
但只是見到他這一面的姚婉清，卻好似明白了什么，她起身對著月飄零恭敬一禮道：
“這點是我的疏忽，女人心對于女人來說也是最難懂。
所以在這里我也誠心的祝福楚公子，能夠讓占據您心間的那朵獨一無二的花，對您開放出只有您能見到的美麗。”
月飄零拿住酒杯的右手微微一顫，這一刻他仿佛不再是惜花人，只是站在遠處遙望的過客。
“你這句話對了一半，惜天下之花是因為我希望有一日，能有一人如我一般也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可以卸下偽裝盡情展露屬于自己的明媚。
可是我很清楚，她從不屬于誰，那所謂的一人也并不存在。
從始至終，她都是一朵世人看不見的花。”
說完這句話后，月飄零緩緩起身，迎著透過窗戶縫隙照射的一縷月光，踏步而出的剎那，消失的無影無蹤。
姚婉清還處于恍神階段，當流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后，戴在她纖細手指上的空間戒指一閃，一張上面寫著清秀字體的紙張落于桌上。
這是關于月飄零的情報記載和分析。
畢竟臨雪暖香閣是做情報生意的，但姚婉清卻將這紙張揉成一團，掌中真氣一吐，便見其化作粉末。
她不知道的是，在大玄其他疆域的臨雪暖香閣分部中，有不少當地的負責人做出了與她相同的選擇。
她們都知道有一個叫楚留香的男子，在靜候著一朵世人看不見的花。
而已經離開玄陽巨城的月飄零，頭也不回的踏著月光前行，口中還在低聲自語：
“風是穿山過水拂面而來，花是零落成泥常開不敗，雪是日出消融檐上落白，月是咫尺天涯千秋萬載。
不敗的花只希望相見的那日不會太晚。”
隨即他閉上雙眼，腦海中回憶出一個畫面，那是一個寒冬，也是一個又要忍受饑餓的夜晚。
曾經的月飄零很討厭月光，冰冷無情又毫無溫度，但那一天一切都變了 “你以后跟我走吧。”瘦小的月飄零抬起頭看向當時面容還非常稚嫩的秦凡，心中卻沒由來升起一種為之信服的感覺。
隨即他的目光看向站在秦凡身后的一個小女孩，準確來說是看著她懷里的饅頭。
“五個饅頭大概值三個銅板，那些饅頭給我，就當我把自己以三個銅板的價格賣給你了。”說出這番話的月飄零神情有些固執。
而秦凡微微一愣，點頭道：“好啊。”
看著在月光的照耀下，流露出親和笑容的秦凡，看著欲言又止，還是乖乖將饅頭遞上前的小女孩，看著如同木頭人一樣，一直冷著一張臉的風陌，還有自己一開始都沒注意到，躲在風陌身后的一道小小的身影。
那是他們的初次相遇，那一晚刮過臉頰的冷風好似柔和了許多，腳下踩踏的積雪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墻角處的凋零花瓣留下最后的一抹絢麗。
那一刻，月飄零覺得這明亮的月光沒有那么討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