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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4.你的呢,你的呢

熊貓書庫    我的召喚物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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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拉的春夏交接之際十分熱鬧。

  羅耶公國仍舊忙碌于開墾田畝,充盈糧庫。

  大量啟用魔力潮中展露頭角的新人,原先暮氣沉沉,徒有武力而無智力的公國煥然一新。

  塔妮婭從難民中吸納了大量有天賦初學者后,于綠蔭領全境開啟了如火如荼的魔力覺醒運動。

  她已決意將晨曦領展示的道路走到底。

  收縮領土的斯萊戈在諾埃爾的帶領下繼續在海外貿易上耕耘,而最新的貿易線路中赫然有了俄偌恩的名字。

  溫蒂逃跑沒有阻礙雙方的交流建立,以戰勝者自居的斯萊戈民眾并不覺得雙方關系轉折太快,反倒認為這才是作為大國所具備的威懾力。

  俄偌恩仍然執著于與諾埃爾溝通,可諾埃爾態度堅決,除了溫蒂誰也不要,而且必須是她心甘情愿回來,任何俄偌恩以威逼形式完成的承諾都不被他所認可。

  戰后的教國靜悄悄,銀楓即是光輝神仍然僅限于少部分人知曉,得到銀楓啟示的貓荊、神選刻勒婭、主教戴維德正在逐步從教皇安東尼奧手中獲得更多的權利——于夢中得到啟示的安東尼奧淚流滿面,也終于長舒一口氣。

  魔力潮數年,災厄輪番襲來,梅拉這片大海狂風大作,劇烈的顛簸,船上客人們的抱怨令他心力憔悴。

  但他沒有辜負勞倫德的托付…他為教國的后繼者守住了偌大的疆土,這片誕生了神明的土地,將會完完整整地進入新時代。

  澤尼爾正在科德佐恩故土與各派勢力角逐。

  他的對手包括但不限于舊科德佐恩王儲,腐朽的舊時代殘黨,學派余孽,于魔力潮動蕩期間聚攏迷茫民眾組織起的宗教團體。

  雖然其他國度都認為他的勝利只是時間問題,但“四大國”這一稱呼的變更,還需他徹底鞏固勢力方能確定。

  百日戰爭后崛起的晨曦領也吸引了無數人的注意,各方都在這個新生之春忙碌時,他們也未曾沉寂。

  晨曦山脈邊緣開啟了新一輪大基建,依照各國百日戰爭后的協議,這里并非晨曦領實際控制區。

  依照晨曦領對于規則的恪守,不少人都猜測到了他們占領圈外地域大興土木的原因——晨曦試煉進入場地建設階段。

  晨曦以西,霍古橫臥于圈地區域外,震懾著所有妄圖悄悄潛入,一窺施工現場的魔法師。

  晨曦東側,法古塔爾與白狼組織起的狼群封鎖了山脈,終日巡視,令來自大雪山方向陰搓搓的視線退避。

  晨曦領的正北方,克洛倫斯制造的,各式各樣畸形人偶漫山遍野,在最密集的林地區域,路禹覺得有一種玩寶可夢不用殺蟲劑進草叢,沿途還遍布捕蟲小子的美。

  即便是這樣嚴密的封鎖,也難擋魔法師們的好奇心,通過米萊,路禹得知,不少人將晨曦領布下的防線稱為“試煉的一環”,以比拼誰能突破沿途封鎖,更靠近試煉場地一些為榮。

  工匠組的管道鋪設完畢,土木組的高塔順利聳立,攜帶著塞拉意志的法陣閃耀,令梅拉諸多魔法師躍躍欲試的“晨曦試煉先行版”在塞拉的嘆息之墻前化為烏有。

  并非所有人都被晨曦領拒之門外,協助俄偌恩元老院完成元老結構重組的凱塔斯此時就悠哉地品嘗著史萊姆果汁,與他的意志繼承人芙拉索蕾雅欣賞著人偶之國的至高之術。

  近百個人偶隨著布拉索的指令起舞,其中穿插著塞拉介入的指示,有條不紊地穿梭于這片開闊地,行走于連綿的山脈之中,建造起一個個試煉反饋機制。

  這些栩栩如生,能響應人的互動表達出繁多情感的人偶震驚了凱塔斯,站在抑魔頂端,輕而易舉反轉魔力與抑魔,但俄偌恩的閉塞令他的知識存在著巨大的局限。

  直至路禹向其說明了尼希爾這位特殊的“人偶意志”,他才悵然長笑。

  與布拉索帶來的人偶女仆交流了好一會,對方的對答如流讓她呆若木雞,這位俄偌恩軍團長確信在不刻意點明的情況下,自己做不到迅速判斷對方是不是人偶。

  “俄偌恩的投降…恰到好處。”說出這句話,芙拉索蕾雅竟是渾身輕松。

  即便傾盡全力戰勝晨曦領,繼續吹響那視死如歸的高亢號角,令征戰之門顯現其他大陸又能如何?

  他們找到解的速度,會有那些朦朧的“意志”蘇醒得更快嗎?

  慶幸元老院的糾錯機制仍能運轉,在最后關頭停下了這臺將要失控的戰車。

  慶幸這一次,他們踏上的是梅拉,直面了晨曦…目睹了這個世界正在發生的,翻天覆地的劇變。

  “你要將晨曦領掌握的知識都放入其中?”凱塔斯問。

  “得有人為知識的流通做出改變,為什么不能是我們呢?”路禹說,“如果一個大陸最優秀,最聰明,最堅韌的一群人都無法獲得知識的垂青,只能落寞地仰望高聳的高塔,嘆息命運的不公…那么閉塞遲早會將我們困于螺旋之中。”

  凱塔斯說:“我跟隨俄偌恩征戰的步伐走過數個地區,也許多蕾卡和梅列厄已經告訴過你,這些大陸的子民無需溫蒂做出過多許諾,便欣然接受了俄偌恩的指引,一同摧毀了看似堅固永恒的座座‘高塔’。”

  “與所描述的無異,每一個大陸的知識均已腐朽不堪,知識體系僵化壞死,成百上千年未曾有過進步…所有的進步者都被掌握著無上知識之人迫害,殘殺。”凱塔斯唏噓,“軍團長詢問他們為什么自廢武力,他們將之稱為…權利永恒。”

  “易碎的永恒。”路禹感嘆,“隨便一個‘俄偌恩’都能將他們看似堅不可摧的秩序撕碎。”

  “是的,但分享是困難的。”凱塔斯望向路禹、璐璐,還有塞拉,“誰又愿意將辛苦所得的知識無私地贈予呢…即便是根本用不上的糟粕。”

  芙拉索蕾雅看三人組的眼神中有了憧憬與仰慕。

  晨曦領本可以什么都不做,但他們卻主動成為了打破閉塞的第一人。

  “原諒我的自私,有些知識我更希望留給俄偌恩人…但,這些關于俄偌恩的歷史文獻、我感悟魔力與抑魔的經驗,相信能在你的書庫中有一席之地。”

  凱塔斯的話讓路禹面帶笑意:“我也有自私的一面…至少我們都在嘗試著大方,不是嗎?”

  任何一位愿意與之攜手改變閉塞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凱塔斯的坦誠令他動容。

  與凱塔斯漫步林間,兩人的話題不經意地提及了諾埃爾。

  “你們好像給諾埃爾送去過不少女人,都被拒絕了。”

  凱塔斯苦笑著搖頭:“元老院的人為了拉近兩個大陸的關系做出的嘗試罷了,投其所好,雖然覺得荒唐,但這種事,我不愿意插話。”

  “你們的人大概沒想到,他除了溫蒂誰都不要吧?”

  “這也是我所好奇之處,雖然我知道諾埃爾對于‘好色’有著獨特的理解,但他真的與溫蒂生過情愫嗎?竟然如此執著。”

  “諾埃爾更喜歡追逐那些厭棄他的人。”

  “他有受虐傾向?”

  凱塔斯大惑不解,他活得時間太長,情與愛已經離他很遠很遠,這個時代人的愛情觀并不在他的了解與涉獵范圍內。

  “誰知道呢,或許只是單純在欲望這方面涉獵方向頗多,面面俱到吧…不過他已經比以前收斂很多了,也許是確認了正宮的原因。”路禹說,“告訴元老院,找不到溫蒂就不用尋找,他對于強迫別人比較抵觸,他的告誡不是一種暗示,而是真實想法。”

  “可他公開宣言了,這不會有損威嚴嗎?”

  “看來你們俄偌恩了解得還不夠多,全梅拉都能說‘諾埃爾笑話’,斯萊戈人編排他的段子足以塞滿半個書庫,可你看見過有誰因言獲罪嗎?”路禹撇嘴,“他身邊還有專門為其收集‘諾埃爾笑話’的寂靜者呢,聽自己的笑話,哈哈大笑,還拉著我一起分享,唉”

  “神奇的皇帝…”凱塔斯再次覺得跟不上時代,他無法將諾埃爾與俄偌恩歷史上出現的任何一位領導者匹配。

  其實無論是諾埃爾,塔妮婭,還是澤尼爾,都是俄偌恩不曾有過風格模板的領袖,這段時間交付賠償款時,雙方使者對接,已經鬧出過不少笑話。

  “你說諾埃爾有正宮后開始收斂,那么你呢?”

  路禹正忙著從一個樹洞里掏松子,但一想到百日戰爭導致這片地區動物絕滅,松鼠這群小可愛估計也一掃而空,便只得失望地收回了手。

  恰好聽見凱塔斯的調侃,路禹一愣,忙說:“我還需要收斂嗎,一直以來我所喜歡的人都很明確啊。”

  “璐璐還是塞拉?”

  “兩個都是。”說完,路禹沉吟片刻,嚴謹地補充,“當然,是璐璐先來的,塞拉…嗯,順勢而為。”

  路禹覺得仍不嚴謹,繼續補充:“這不代表我對塞拉的愛就…總之…呃,我認為我們之間的關系很夢幻,是我從未敢設想過的美好。”

  凱塔斯忍俊不禁,如跟班一般在兩人身后行走的芙拉索蕾雅與赫蘿菈同樣在憋笑。

  “梅拉似乎沒有哪一個國度強制要求一夫一妻,我所見的所有大陸,強大的魔法師都擁有復數的伴侶,男女皆是如此,這合乎常理。”凱塔斯問,“是什么令你在回答這個問題時有所糾結?”

  “可能是…我確實深愛著她們兩人吧,抉擇對我確實困難。”

  “第一次見面時,我就發現,你的道德基準異乎尋常…我與你一般年歲時仍在爭名奪利,渴望證明自我,仿佛這樣才能滿足自己那顆躁動,虛無的內心。反觀你,已經籌謀一個大陸的未來,你本可以有更多野心,卻把所有的沖動都消融,留下最柔軟的一面,給了最愛的人,將他們視作遠比自己生命更重要的一部分…”

  凱塔斯把手搭在了路禹肩頭。

  很輕,如凱塔斯余下的年歲般飄忽。

  又很重,仿佛是他肩負的俄偌恩的未來。

  “如果有一天,我被衰朽追上,魂歸大地…幫幫芙拉索蕾雅。”凱塔斯眼神里再無嬉笑之意,臉上那舒緩的褶子也在這一刻凝結。

  “為什么突然說這些?”

  “也許…因為是你吧。”凱塔斯說,“我看得出,你和你的晨曦領都是異類,像你這樣的人…已經越來越少。”

  “對了,我死后,所有關于抑魔,以及抑魔轉化的知識都會屬于你,就當做,請你幫忙的…”

  路禹打斷:“那你可得好好活著,我可不想晨曦的藏書里又多一本必須嚴格保管,不能展出,毀了可惜,收著危險的‘寶物’。”

  “哈哈哈哈哈,聽上去,這樣的書,你有很多?”

  “是的。”

  兩人相視無言,凱塔斯的笑意逐漸消退。

  赫蘿菈掛著的雕像突然作響,她聆聽了一會立刻小碎步挪到路禹身邊。

  眼見該聊的都聊了,凱塔斯擺了擺手,示意自己要跟芙拉索蕾雅在晨曦領內隨意地逛逛。

  得到傳訊的路禹火急火燎地回到了城堡內,看到璐璐和塞拉大眼瞪小眼,他腦袋嗡嗡作響。

  路禹的通訊雕像中,諾埃爾賤兮兮,但又有些不知所措的聲音正在回響。

  “呃…出了一些意外狀況…小寂靜似乎…懷孕了。”

  斯萊戈寢宮附近,寂靜者戒嚴,穿梭的內衛代替了仆人的工作,所有人死一般沉默。

  在這種萬籟俱寂的氛圍下,斯萊戈的醫官顫抖地離開了小寂靜,退后,向諾埃爾跪地行禮。

  “復檢無誤…恭喜陛下。”

  作為書記官的菲比飛速在記錄本上寫下了醫官所說的話。

  諾埃爾虛伸著手,揮了兩下,抓住了記錄板,看了看上面的話,耳朵間回蕩的嗡鳴一點點散去。

  小寂靜同樣茫然無措——她根本沒做好準備啊!

  緘默不再緘默,她抱胸,吹了個口哨。

  今天真是個好日子啊。

  諾埃爾渾身顫抖…他對于此刻的心情無法進行較好的描述。

  抓著雕像,他下意識問:“我的女兒或者兒子有了…你呢?”

  說著,他突然叫嚷了起來:“你的呢,你的呢,你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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