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歐洲西北部,毗鄰法德、比利時的盧森堡,有著北方直布羅陀的稱號。
作為國小人富的典型,盧森堡大公國常年位居世界人均GDP前三,森林面積占國土面積的三分之一,茂密的樹叢被公路切割劃分,而那些矗立在樹叢中的維多利亞式建筑,則讓這個國家像從童話中走出來一樣。
夏季時分,尾巴蓬松的紅松鼠總是流竄于樹叢之間。
“…后來?習慣了散播流言蜚語的紅松鼠拉塔托斯克,在那之后的日子間,不斷游走在樹梢頂端與樹根底部之間,來往于尼德霍格與維德佛爾尼爾之間,挑撥他們的關系,散播各類謠言,終于在有一天成功激化了他們的矛盾…”
庭院中,坐在樹蔭下的女子嫻靜而優雅,她合上了書本,輕聲為坐在腳邊的鄰居家孩子們講述北歐的神話故事。
她抓起一把干果,一只紅松鼠從樹干上躥了下來,跌跌撞撞撲進了女子的懷里。
“就是這樣的小家伙。”她輕笑著,撫著紅松鼠蓬松的尾巴。
金發的小女孩趴在她腿上,好奇地盯著不怕生的紅松鼠,聲音稚嫩道:“奧菲娜阿姨,拉塔托斯克是壞孩子嗎?”
“是的,從他所做的事情來看,他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奧菲娜輕聲道,“可如果再加上一個前提,那么他們就都是不折不扣的混蛋。”
“他們?”小女孩困惑地眨著眼睛。
奧菲娜摸了摸女孩的頭,笑了笑,沒有為她解答這個疑惑。
這個世界在不久前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可轉眼間,又什么都沒變,天空依然湛藍,太陽依舊每天升起,這座歐洲小國也依舊平平無奇,無波無瀾,保留著過去的風味。
她坐在庭院里,墻影斑駁,院落的月季不分春夏秋冬的綻放,路邊偶然有騎著單車旅游的人路過,車輪碾碎地上的碎葉,發出噼里啪啦的脆響。
這幾千年的時間里,她就這么藏在人海深處,如此時一樣閑看庭前花開花落,偶爾追憶過去的歲月。
有時候奧菲娜會想也許陛下是對的,這世上沒有什么人應該是必不可少的,尤其是對一個族群來說。
所以在她死去后的千萬年里,龍族依舊是那個龍族,他們依然是世界的主宰,只不過是王座上的身影換了一位。
她會差點認為陛下和弗里西斯的選擇才是正確的。
只是差點。
如果沒有不久前的那場浩劫,說不定她真的會這么認為下去吧。
“奧菲娜…”
熟悉的嗓音響起在她的耳畔。
奧菲娜閉上了眼。
她已經太久沒有聽到這個聲音了,久遠地令人懷疑是否穿越了時空,回到了那最無憂的時代。
那年的史密斯還在忙著鑄造懸掛的風鈴;荷魯斯每天焦頭爛額地忙于編撰最新法典;艾德喬則在研究帶孩子的秘訣,同時為大地與山一脈的未來擔憂;赫菲托斯還在領著瑪爾斯的侄子學習打鐵;某個混蛋則流連忘返于新發現的尼伯龍根遺跡…
而至高的王座上,男人的身影仿佛背負著天穹。
她睜開眼。
透過枝繁葉茂的樹叢的陽光光斑準確無誤地落入她的眼中。
在這個萬物繁茂、略顯悶熱的季節里,風像水一樣流動,牽動了搖擺不定的林葉繁華。
熟悉的兩個混蛋,一前一后地出現在她的面前。
前面的坦然,后面的局促。
一如從前。
“奧菲娜,我帶著弗里西斯來向你道歉了。”
站在前面的混蛋平澹而從容,顯然不是第一次做這種事了。
“諾諾,這是我的第一版遺書,很大的可能它會在半個小時之后被刪掉,但如果你聽到這段錄音,那說明這份遺書不幸地生效了。”
“雖然求婚了,卻始終沒有帶你回家見過我的家人,也許會給你留下誠意不夠的感覺。但我的家人都是一幫混賬,如果可能我希望你一輩子別見他們。我聽說你的家人也都是混賬,所以我也沒有要求去見他們。但如果你愿意讓我跟他們碰面,我心里其實是非常愿意的…”
“說真的我有點婚前恐懼癥。我的同學都說女人結婚了就變了,只需要經過一場婚禮她們就會一夜之間從蘿莉變成大媽。但是在我心里你天生就是個御姐,從未蘿莉過,所以也許不會變成大媽。不過我還是有些恐懼…”
“為了克服恐懼我想了很多的辦法,甚至打電話給我的心理醫生。但心理醫生說他作為一個結婚多年的老男人,經驗就是無論如何你總有一天會厭倦自己的妻子,你跟不跟她離婚只取決于你的耐性而不是愛情。但我不想厭倦你,我遇到你的時候你美好得就像光,如果你因為跟我在一起而暗澹,這是對光的侮辱。雖然這么恐懼但我還是在籌辦我們的婚禮。”
“我知道你們中國人有冥婚的習俗,但我不希望你搞這種可笑的事,當然我清楚你是不會這么做的,所以你才會是我喜歡的女孩。但我已經付了錢預訂了婚禮服務,我覺得你也可以別浪費它,請代替我環游世界吧,如果你愿意的話,帶一件紅色的男式唐裝,在你在斐濟的小島上看落日的時候把它曬在旁邊的晾衣繩上看著它在空中飛舞,想象我和你一起在那里看落日…”
“愛你的愷撒·加圖索,于日本海溝深處。”
錄音自此播放結束。
遠處落日的輝光照亮了海面,煙霞色點燃了大海,海風從遠方吹來,夾雜著海鷗的聲音。
近處兩棵椰樹間連接拉起的晾衣繩上曬著一件紅色的男式唐裝,隨風起舞。
一旁的紅發女孩翩翩起舞,落日的余暉將她的影子拉得斜長。
篝火旁的金發男人在忙著生火,剛捕獲的大龍蝦、貝類滿滿當當堆在篝火旁。
他不時回頭看去,似乎生怕正在幫他完成“遺愿”的女孩又玩消失。
等到龍蝦變紅,貝類開殼,愷撒才招呼陳墨童可以吃晚飯了。
陳墨童捧著大龍蝦,微微歪頭道:“我怎么覺得,這段錄音好像缺了一段?”
愷撒神色泰然自若,頭也不抬地挑起貝殼道:“沒有吧?這段錄音嚴格來說,是‘上一次’錄下的,這次下潛我沒機會,是事后回想起來的,可能漏了某段?”
漏的那段,是他在死前坦白之前撒過的一個小謊——在諾諾之前他還愛過另一個女孩,在高中時期。
既然不用死了,那為什么要找死呢?
“是嗎?”陳墨童若有所思地點評道,“遺言說的挺不錯,要是你真的沉在了海底,說不定我真會因為這段錄音去海底找你。”
愷撒笑容燦爛道:“那你愿意嫁給我嗎?”
黑色與海藍色的童孔相對。
“喂,你之前不是已經問過了嗎?”
“我想再問一遍。”
“哼哼,可以啊,只要你告訴我錄音缺失的那段。”
“噢…”
晚霞暗澹褪去,夜幕接管天空。
篝火靜靜燃燒,不時有火星飄起,兩個人仰躺在沙灘上,螃蟹無聲地從他們身邊爬過,頭頂星空如海,照映著同樣深沉蔚藍的大海。
“你去過盧森堡嗎?”陳墨童忽然問道。
“去過。”愷撒先是愣了下,才想起那個很小的國家,撓頭道,“那個國家挺普通的,沒什么特殊的風景,你想去盧森堡?”
“有人給我寄了一封信…”陳墨童沉默了會,輕聲道,“希望我有空能去盧森堡看看她。”
“誰?”
“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
“我的意思是,我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她。”陳墨童轉頭看向愷撒,眼底的清泓如一抹陰影,語氣復雜而微澀道,
“也許,我該稱呼她為…媽媽?”
非洲大草原。
飛揚的塵土從地平線另一端升起,一輛敞篷吉普車疾馳在遼闊的大草原上,后方是成千上萬的野牛集結成群在大遷徙的途中。
“哥哥,酒德麻衣姐姐說讓我們回去幫忙。”坐在副駕駛的男孩揚起小臉,認真道。
駕駛著吉普的男人不耐煩地擺擺手:“不要理她,她們就會把我們兄弟當牛使。”
男孩乖巧順從地掛斷了電話。
“康斯坦丁,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哥哥去哪里,我就哪里。”
諾頓撓了撓頭發,看著后視鏡中狂奔的野牛群掀起的塵土。
在他記起自己是尊貴的龍王之前,一直是個牛逼哄哄的二百五,夢想是帶著古銅色大腿的拉美妞兒開著敞篷吉普穿越非洲草原,跑在大遷徙的野牛群前方。
至于現在,古銅色大腿的拉美妞兒沒了,換成了康斯坦丁。
他還記得某天晚上有個叫路明非的家伙,在QQ上問他說你要是忽然沒油了怎么辦?不會被野牛群踩死么?
當時的自己是怎么回答的?
諾頓回憶了下久遠的記憶,然后勐踩油門,引擎轟動,這倆被改裝過的越野車再度加快了速度。
“哥哥,蘇恩曦姐姐說要停我們的零花錢。”
“…你跟她說,我們后天就回去。”
偉大的青銅與火之王,終究是在生活的壓力面前低下了頭。
“喂,老板,來份雞腿加煎蛋的盒飯!”
11、12年的小城網吧,飯店的時候總會有小販扛著一泡沫箱的盒飯上門,遞給網管一包玉溪,網管也就不管了。
剛剛中考結束的王小春揣著雞腿加蛋的盒飯,跑到角落的男人跟前,殷勤道:“路哥,飯還沒吃吧?有空教我兩手唄?”
路哥放下營養快線,看了眼時間,已經是傍晚時分了,他拍了拍男孩的肩膀,起身道:“改天再議,今天該回去買菜給媳婦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