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之間,從座上客變成了階下囚。
這樣的轉變,劉昆鵬還真有些適應不了,在被人從亞美利加洋行里拉出來的時候,他的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為什么官軍會找上門,無非就是身份曝光。
其實,對于身份曝光,劉昆鵬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畢竟,現在南華的聲名越來越大,曝光不過只是早晚的事情。
被淮軍抓捕前,劉昆鵬倒也不緊張,只是對帶頭的官員說道。
“我要見李大人!”
不用劉昆鵬提出要求,在他被下大牢時候,李合肥就已經大牢里等著他了,所謂的大牢…就是總督衙門后院一個房間。
房間里沒有別人,只要李合肥一個人,還有一桌菜,見到劉昆鵬來了,他說道。
“會吧,劉老弟,”
指著面前的桌子,李合肥說道。
“不知中堂大人,這是為何?”
“朝廷讓我拿,不得不拿!”
親自給劉昆鵬倒了酒,李合肥說道。
“原來如此。”
劉昆鵬倒也直接,往桌前一坐,看著桌上豐盛的菜肴,然后問道。
“這是斷頭酒了?”
“未必!”
李合肥搖頭說道。
“殺與不殺,絕不李某所為,今日之所以拿你,是朝廷之命,他日要是殺你,也是朝廷之命,你我…各為其主而已!”
“各為其主。”
點了點頭,劉昆鵬端起酒杯,看著李合肥輕笑道。
“中堂既然在這里設宴,想來必定是有問題要問我了!”
一口喝完,劉昆鵬笑道。
“這些年,蒙中堂大人信任,在下不曾有負陛下所托,今日臨了之時,但凡中堂大人的問題,只要不涉及機密之事,在下必定一一告知!”
“多謝賢弟能一解為兄心中的疑惑!”
李合肥舉杯飲盡,問道。
“左季高在南華?”
“沒錯。”
“王有齡也在?”
“是的!他們戰敗后,皆是經在下之手去的南華。”
簡單了的了解了另外幾個人的下落和現在的情況后,李合肥的心里總算是明白了,那幾個長毛為什么突然變強了,不是長毛變強了,是因為眼前南華把大量的武器半買半送給了長毛。
“這么說來,他們之所以會到南華,都是因為你們用洋槍洋炮換去的了?以槍炮換人,不知害死多少百姓,不知害得多少百姓妻離子散,劉賢弟,你難道就不曾想過嗎?”
李合肥在說話的時候完全是一副語重心長,甚至有點悲天憫人的意思。
看著他那副模樣,劉昆鵬冷笑道。
“賊來殺盡剃發之人,兵來殺盡蓄發之人,大人這兵荒馬亂的世道,百姓不過只是螻蟻,天下官也好,匪也罷,誰在乎過老百姓的死活?他們不去南華,在這…等死嗎?”
面對劉昆鵬的指責,李合肥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又重重一嘆。
“總歸…”
搖了搖頭,李合肥站起了身來,在臨出門時說道。
“這陣子,你只管在這安心住下,至于將來…就看你口中的南華如何處置了!”
“什么?”
劉昆鵬詫異的看著李合肥,問道。
“這是什么意思?”
前腳已經邁出門檻的李合肥,頓了頓,側著頭答道。
“朝廷總歸還是怕洋人啊…”
歸根結底,朝廷最害怕的是什么?
他離合肥之所以會把這些人全部抓起來,無非就是在賭。
再度朝廷不敢對這些“洋人”怎么樣?“洋人”不一定非要是金發碧眼的歐羅巴人。哪怕就是他們,就是這些生長在大清國的人到了外國之后也有可能成為洋人。
南華…要是他們能有洋人的作派,那朝廷自然會把這些人都放出來。
“都…”
在火車汽笛聲,打破了安第斯山脈的寧靜。白色的蒸汽與灰黑色的煙霧混在一起,隨著火車的奔騰將列車籠罩在煙霧之中,煙霧與云混在一起,使得火車就像是置身于仙境中一般 一夜過去,車窗外,天漸亮起來,看著車窗外的崇山峻嶺,東鄉平八郎目光中充滿了敬畏。
“居然能在這樣的懸崖峭壁上修建鐵路,真不愧是華夏人啊!”
“一會“魔鬼之鼻”就到了!”
坐在對面的海軍上尉,李時清神秘地告訴他。
他那神秘的語氣好像是在問他,在“魔鬼之鼻”上修建盤山鐵路你信么?
魔鬼之鼻”,聽說為了修這條鐵路死了不少人啊!”
其它人輕聲說道,他們和東鄉一下,都是被俘虜的薩摩水兵,現在他們都是南華的雇傭兵,原本他們駕駛著“翔鳳丸”號隨同“四海號”訓練艦一同抵達臨海,因為“翔鳳丸”在檢修后將會交給第二艦隊使用,所以東鄉等人就直接乘火車前往南華。
屏住呼吸,東鄉專注地盯著窗外,只見一邊陡壁,一邊深淵,鐵路好像掛在山腰間,火車的一邊靠著山體,另一邊幾乎要伸出懸崖。
“這,這難怪被稱為“魔鬼之鼻”啊…”
火車行駛的很費力,速度也很慢,峭壁巖縫中長出茂密灌木,幾乎擦窗而過。山間有霧,像白紗般縹緲著,在這樣的懸崖上行駛時,所感受到的就是無限震撼!
“過了魔鬼之鼻,再過十個小時,就是潘帕斯大草原,嗯,我們更喜歡叫它南華大平原…”
李時清把軍帽往臉上一扣,然后自言自語道。
“這邊沒有什么景色可看了…”
十個小時后,當列車駛出山谷時,不知誰叫了一聲。
“快看,前面就是在大平原了!”
東鄉和其它人紛紛站了起來,呈現在他們眼前的是一望無際的大平原,豐饒的草地就像綠毯似的一直鋪到天地的盡頭,在草原上,能夠看到一些牛仔放牧著大群的牛,羊,這片草場是世界上最優良的牧場,南華并沒有計劃把所有的草場開墾成為耕地,只是在沿河區域開墾了大片的農場。
“這片土地可真遼闊啊!”
看著天際盡頭的夕陽,東鄉平八郎自言自語道。
“上天可真是鐘愛中國,不僅給了他們中國,而且還在新大陸給了中國如此遼闊的土地。”
“什么是“給”?何人所“給”?”
看似在睡覺的李時清,立即坐直身體訓斥道。
“陛下以千余人拓殖此地,東征西討,用十年之功才創下這片基業,我華夏先人篳路藍縷,以啟山林,方才開創華夏萬世之基,今日我等華夏之人,于美洲大陸篳路藍蔞以處草莽,跋涉山林拓以基業,撫有蠻夷,以屬華夏!所創是我華夏于此地萬世之基!”
被訓斥的東鄉連忙站起身,連連鞠躬點頭道。
“是,在下愚鈍,請長官見諒!”
在認錯的時候,東鄉的心里緊張到了極點,這些話往小了說不過就是隨口一說而已,如果往大了說,那可就是叛逆之詞。
看到東鄉有點緊張,李時清便對他說道。
“你們剛來到這里,不知道創業的艱難,想在南美大陸創下華夏民族的萬年基業,又怎么可能是是言語上說說這片土地上原本住著的人那些歐洲移民的后代,還有印第安人,他們怎么可能會拱手相讓呢?我們為什么能夠在這片土地上生存,靠的是什么?”
李時清將拳頭握緊,說道。
“靠的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