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室內一片死寂。
所有人看李睜都猶如見鬼一般，單曲與專輯對賭銷量，這家伙瘋了嗎？
專輯收錄最少八首，最多十六首歌，相當于八至十六個廣告窗口，歌迷喜歡其中任何一首，都會成為購買的誘因。
再從宣傳角度，專輯宣傳期內，包括第一二主打，甚至第三主打，單曲就是孤零零的一首歌。
同一個歌手發布專輯與單曲，唱片公司投入的資源比至少是二比一，極限甚至會達到三比一。
專輯銷量上下限大大高于單曲，這幾乎是國內音樂圈的常識。
短發這種一曲爆紅的現象少之又少，還有運氣成分在內，真以為可以隨意復制？
況且賭注30萬，李睜的合約中下一張專輯的保底費用是60萬，要是輸了等于直接砍半，30萬的費用，只是一個試水單曲將將過10萬的新人的標準。
以常規經驗，30萬費用制作與宣傳對開，這樣的一張唱片，能賣到黃金銷量就是大勝。
而60萬費用制成的唱片，黃金銷量頂多算70分。
這簡直就是拿自己的前途在賭，不，是在賭氣。
別說眾人這么認為，就連將前車之鑒深深刻在心里，并反復提醒自己引以為戒的倪厚道，以及對李睜一再高看，抱有外人不知的重視與希冀的喬莉，都是暗暗皺眉，覺得李睜提出的這個賭約極為不智。
就在倪厚道試圖提醒，喬莉想著出聲干涉的時候，劉麗率先從幻聽般的狀態中回過神來，替盧彬應道：“一言為定...首周太短，我們就賭到十一黃金周結束，嗯...那是周中，這樣，我們就賭前三周總銷量，敢嗎？”
要是首周，等于是專輯第一主打與單曲的博弈，有優勢卻不明顯，而三周銷量，專輯中兩首主打全部宣傳完畢，又搶在盜版上市之前，不比長線銷量的情況下，幾乎是優勢最大化！
不得不說，劉麗在經紀人當中資格不算老，但腦子特別轉，心機不淺。
李睜沒有遲疑，點頭，穩穩地吐出一個好字。
他不知道單曲和專輯的區別嗎？怎么可能，前世北漂十六年，始終沒有脫離過音樂圈，要說資深，在座的任何一人都比不上他。
瘋了嗎？或者說是拿自己的前途賭氣？
那就更不可能了，音樂之路的前途，承載著他前世執著半生的所有夢想...
他敢賭，那是有理有據有底有信心的。
五月天，亞洲第一天團，在容納10萬觀眾的鳥巢一年內開了三場演唱，全部爆滿，創下內地耽擱城市一年中觀眾總數最高記錄。
就算至今一線城市開演唱會，也是與張學友，周杰倫齊平的票房保證。
五月天的第一代表作是哪首不好說，但要說五首巔峰之作，突然好想你必是其中之一，演唱會十場有八場，會拿這首歌作為倒數第二三首，也就是抒情慢歌的最后一首。
而且，在五月天所有高人氣歌曲之中，這首突然好想你是唯一發行之前唱片公司就判定必紅的歌曲，事實也證明了預判的準確。
相比于十年，這首歌的名氣要小一些，那是因為十年是陳奕迅打開內地市場的第一代表作，砸了海量的宣傳資源，而放在影片插曲，或者說以單曲的方式發行，突然好想你未必就會輸。
這樣的一首金曲，又有影片插曲這個資源的加成，面對的是一個已發五張專輯，70萬銷量為天花板，又沒有求新求變的老歌手的新專輯，何懼之有？
在李睜應下的一刻，塵埃落定。
在座那么多人作證，喬莉有心有權干涉，卻不能，若是她強行阻止，在所有人眼中就是她偏袒李睜，而李睜也不會記她的情，反而會對她心生芥蒂，因為這變相地說明，她低看李睜，認定李睜會輸，連一個用事實說話的機會都要剝奪。
“題外話說夠了嗎？夠了，那我繼續...”喬莉吐了一口氣，索性忽律之前的一切，直接進入下一個會議內容。
......
十一點半，會議結束，眾人散去。
李睜三人走在了最后，李睜左右看了看，輕笑道：“你們兩的心理素質可以啊，成眾矢之的，面不改色心不跳。”
之前會上，劉麗將矛頭對準倪厚道，蘇婷，眾人又一個個附和的時候，李睜本想安撫一下，卻發現兩人寵辱不驚，面色如常，唯一的區別，倪厚道看天花板，蘇婷垂目看手，便沒有多此一舉。
蘇婷抿了抿唇，低聲道：“習慣了。”
同時，倪厚道淡淡苦笑道：“習慣就好。”
李睜莞爾，這是千錘百煉出真金啊，古代那些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家伙，估計也是這么修煉出來的。
......
會后，寧蘭沒有去食堂吃飯，而是回了她的專屬休息室，陪著她的還有經紀人與助理。
休息室的門一關上，李霞就直接問道：“剛才會上你為什么要維護李睜？”
以她和寧蘭的關系，私下里沒有太多避諱，是以，語氣上也不那么主意，透著明顯的不滿。
寧蘭看看她：“我不是維護李睜，而是不想幫襯盧彬打壓李睜。”
李霞皺皺眉，又松開，嘆氣道：“對，我是和盧彬的經紀人劉麗事先溝通過，沒跟你通氣是我不對，我是因為知道打壓新人這種事，你會比較反感，怕你不同意。”
說罷，話鋒一轉：“但你要知道，李睜不是一個普通的新人，他的合約等于二線，喬莉對他的看重大家心知肚明，這個時候不爭，等李睜專輯立項，喬莉把手頭大把資源給了他，你接下來的專輯費用必然縮減，別說百萬，就是七十萬我看都懸。”
寧蘭道：“矛頭指向李睜的制作人和助理，這種做法太下作了。”
李霞不以為然：“劉麗打前陣，吃相難看的是她，我只是壓壓陣，要不是李睜跳出來，我也不會親自出馬...”
說著，又嘆了口氣，軟了語氣道：“寧蘭，SHF要出個人專輯了，這事你也聽說了吧，如此一來，四個副總監手頭貼補歌手的額外資源肯定要重新分配，喬莉是最弱勢的一個，她分到的肯定最少，手下的歌手又最多，一個個排著出唱片，輪到你或許早沒了，是以，爭就要乘早，你的下一張專輯對你太重要了，現在不是講面子的時候。”
寧蘭消化了一下，點點頭：“這點我明白，下午我就親自去找喬總，但即便如此，之前我還是會阻止你，對不起，有個事我也隱瞞了你。”
說著，看了助理一眼：“你來說吧，照實說，有些話我出不了口。”
助理一臉為難，卻還是如實將那晚在浴室里聽到盧彬與吳瀚的對話，原封不動地說了一遍。
李霞先是驚訝，再是驚怒，在聽到“老菜皮”三個字時，臉色難看到不能看，仿佛說的人是她一般，末了，她咬牙切齒地一拳砸在沙發上，惡狠狠地道：“我現在就去撕了盧彬的嘴。”
見她轉身要走，寧蘭連忙拉住她，神色堅決地搖頭：“李姐，李睜有一句話我覺得很有道理，口舌之爭只是無謂，歌手還是要靠唱片說話，那才是見真章。”
李霞定定地看著她，半響后，吐出一口胸中濁氣，點頭忍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