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的奉勸在李治聽來似乎有些不切實際,忍不住搖了搖頭,手里的保健球按照節奏旋轉著:“天家夫妻,不知多少人看著,這恩愛夫妻的樣子,必須要維持住!”
對此李月辰并不認同,她突然開口問道:“那當初的王皇后又怎么說?”
問出這句話其實風險很大,但李月辰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了。
站在女兒的角度上,她不希望老爹老媽的感情出現問題。所以他們兩個既然不愿意溝通,那就只好將注意力轉移到自己身上來。
這么一來,哪怕老爹遷怒于自己,問題也不大。相信他不至于因為這件事情就把自己這個親生女兒給宰了。
反正接下來老媽也會上位當皇帝,只要堅定的站在她那邊就行了。
似乎是沒想到女兒會突然這么問,李治有些驚訝的挑起眉毛向她看了過去。
愣了幾秒鐘之后,突然一咧嘴,臉上仍然是寵溺的笑容:“辰兒你還真是敢說,就不怕朕生氣?”
“阿爺就算生氣孩兒也要說。”
看到他這熟悉的笑臉,就知道他不會因為這個生自己的氣了,于是李月辰故意做出一副賭氣的樣子回答道:“天家夫妻,為了顧及外人看法,就必須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皇帝每天要管理國家大事就已經很累了,難道自己的家事也要顧及別人看法?哪怕這一個小小誤會最后會引發都不愿看到的結果也在所不惜嗎?”
“阿爺貴為皇帝,若有心廢后不過也就是一句話的事情。可這個結果當真是阿爺想要的嗎?”
李月辰一字一句的問道,一雙黑亮的大眼睛也緊緊盯著他。
對于女兒的質問,李治一時之間有些發愣,似乎是沒想到這個女兒居然教訓到自己頭上來了。
說實話,若是別人敢這么跟他說話,早就拖出去砍了。
不過對于這個女兒,李治卻是連一絲生氣的想法都沒有,甚至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阿爺為何發笑?”李月辰問道。
“只是感覺,辰兒當真是長大了,居然也敢教訓起朕來了…”李治笑呵呵的說道。
李月辰卻認真的點了點頭:“這才正常。人與人之間相處,哪怕關系再好也總有不一樣的時候。阿爺仔細想想,哪怕孩兒從小便得阿爺喜歡,是不是也每月總有一兩天想要給我一巴掌?”
對于這番理論,李治想了想發現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
不光是自己這個女兒,哪怕是深愛的妻子也是一樣,似乎平均每個月總有那么幾天想要把她拖出去砍了!
看到他若有所思,李月辰繼續道:“尤其阿爺貴為皇帝,握著生殺大權。若是有事不說清楚,解除誤會,那萬一那天做出后悔的事情,可就來不及了!”
“哈哈哈…”
李治突然笑了兩聲,隨后道:“辰兒小小年紀,活的倒是通透!若不是看著你長大,都會以為你與我一般大呢!”
嗯…兩輩子加起來我也就比你小十歲左右,某種意義上確實也算同一代人。
“總之,若是阿爺在乎孩兒的想法,那還是去跟阿娘吵一架吧。”李月辰奉勸道,“只要事后能和好如初便好了。”
“哈哈…勸帝后吵架,辰兒也算是古往今來第一人了!”李治忍不住笑了出來,“該當何罪啊?”
李月辰直接從欄桿上跳下來,將自己的臉湊到他跟前:“該當一巴掌之罪?”
看著女兒的笑臉,李治緩緩抬起手,很溫柔的在女兒臉蛋上輕輕一拍:“有了你,算是我與媚娘最大的幸運了…”
“可別這么說,”李月辰猛地張開手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下巴放在老爹的肩膀上輕笑道:“有爺娘這樣的父母,才是孩兒的幸運!”
李治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好了,快松開,大庭廣眾的,成何體統?”
“我就不!”李月辰抱的更緊了,“抱抱自己阿爺怎么了,又不礙著誰!”
“咳咳!”伴隨著女兒雙臂力道增大,李治只感覺胸口一陣憋悶,咳嗽了兩聲,再度拍了拍她的后背:“快松開!要喘不過氣了!”
聽到他這么說,李月辰才發覺自己好像用力過猛了,連忙松開他:“哎呀,孩兒不是有意的,阿爺還好吧?”
李治因為咳嗽的太過用力,臉色忍不住有些發紅。
將手中的保健球放在旁邊的臺子上,大口大口的吸了兩口氣之后才抬起頭:“辰兒說的太對了,朕現在就想給你一巴掌…”
李月辰一邊幫他撫摸胸口順氣,一邊說道:“哎呀,都說了是正常現象,孩兒偶爾還想給阿爺一拳呢!”
一聽這句話,李治突然睜大眼睛,做出一副夸張的表情:“好你個丫頭!反了你了!”
說話的同時便伸手向她腰間抓過來,要撓她癢癢肉。
而且手法極其老練,一看就沒少這么對付老媽。
因為兩人離得近,李月辰也沒來得及多,被他抓了個正著,一股奇癢難忍的感覺從腰間傳來。
“哈哈哈…”李月辰忍不住大笑起來,連忙起身跑開:“阿爺別鬧!很癢的!”
李治在后面追了上去:“你給朕站住!”
“阿爺先停下!”
“你先站住!”
延英殿里面,一個人批閱奏折感覺有些累的武則天踱步走出來,打算吹吹風透透氣。
結果一出來就聽到一股嬉笑打鬧之聲,眉頭一皺,便轉身往殿后走去。
在走廊上剛剛轉過彎,就看到夫君和女兒兩人正在后面毫無規矩的打鬧。
武則天瞬間一臉黑線,眼皮都耷拉下來,遮住了那一雙明亮的雙眸,隨后便深深的嘆了口氣。
自從有了這個女兒,這個夫君就變了很多。
尤其是跟女兒在一起的時候,都沒個皇帝的樣子,跟個小孩子似的…
而且感覺似乎比他當初剛當上太子的時候還要幼稚!
不過她也沒去打擾,而是對旁邊的張成鑫招了招手。
“娘娘有何吩咐?”張成鑫過來問道。
“吩咐下去,今日之事若是傳到御史臺那里,本宮拔了他們的舌頭!”武則天冷聲道。
“喏!”張成鑫答應一聲,連忙去給周圍的太監和宮女們下封口令。
不過想想也是,皇帝跟女兒這般打鬧,確實太不像話。
當天晚上,延英殿里面便響起了皇帝夫妻倆吵架的聲音。
張成鑫連忙將周圍的太監宮女都撤走,只留下自己一個人,生怕傳出去了。
夫妻倆一直吵到大半夜這聲音才逐漸平息下去。
不過第二天一大早,夫妻倆就跟啥事兒都沒有似的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張成鑫進來伺候兩人穿衣洗漱的時候,都發現兩人紅光滿面的,而且看起來一副心情很好的樣子。
感覺好像昨天晚上吵架的不是他們兩個,而是另有其人一般。
十月初,尚食局那邊終于又做出了十壇白酒。
主要是李月辰上次只做了一套蒸餾設備,而且小的可憐,導致這產量低的可怕。
不說別的,就連太平酒坊里面都是按杯賣的,可想而知產量低到什么地步。
好不容易又做出來一些,李月辰覺得應該給二哥送一些過去。
讓福來拿了兩壇酒,便來到了少陽院。
看到外面停了一輛馬車,李月辰也沒多想,太子身邊也有不少官員,想必是過來商量工作的。
進入院內之后,便看到一外表十六七歲,唇紅齒白的偏偏少年剛好走出來。
這少年雙眸明亮,皮膚白嫩,長得跟后世的小鮮肉似的。
李月辰微微挑起眉毛,太子這邊的官員他都認識,感覺好像沒見過這個人。
兩人還未走進,這少年便已經恭敬的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免禮!”李月辰停下腳步,有些好奇的問道:“你是何人?”
“回殿下,奴婢趙道生,是太子殿下的伴讀侍從!”
“哦。”
李月辰也沒多想,隨后便帶著福來繼續往里走,趙道生也微微欠身,隨后才起身離開。
李月辰也感到一陣驚奇,心中暗道可惜,長這么好看一人,若是往那些公主府敲敲門遞個簡歷,多半是能被收做面首的,何必要進攻來當太監?真是浪費了這么一張臉。
在唐朝,公主養面首可不等于出軌!
因為這時期的公主地位很高,就如同家里的皇帝,后宮人數多一些簡直再正常不過了。
唯一的底線就是不跟這些面首生孩子,不亂你夫家血脈就是了。
但話又說回來,這時代又沒有DNA親子鑒定技術,究竟亂沒亂,也沒有辦法證明。
來到正殿前,李賢的貼身太監方慶安連忙行禮:“見過公主殿下!”
“嗯,免禮。”
李月辰抬抬手,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看到李賢正坐在桌前寫著什么。
聽到開門聲,抬頭一看,一臉驚奇的站起身:“月辰怎么來了?”
“新研究出一種好酒,上回阿兄不在,未能品嘗。此次專程送兩壇過來。”李月辰笑了笑,大大咧咧的坐下,“阿兄是在練字?”
李賢來到旁邊坐下:“今日觀南朝所注《后漢書》多有不全,便想著要不要重新注釋一番。”
“嚯,這可是個大工程啊,恐怕沒數年光景做不來。”李月辰感嘆一聲。
李賢點點頭:“嗯,現下還在考慮階段。”
說到這里,他用力伸了個懶腰:“這太子啊,不是容易做的。”
“現在才知道?”李月辰笑著反問一句,隨后便擺了擺手,“好了,今日先不管那些,來嘗嘗小妹的酒!”
說完,就對旁邊方慶安擺了擺手:“去拿個杯子過來!”
“是!”
不一會兒,方慶安拿來了兩個杯子放在兩人面前。
李月辰打開酒壇,給二哥倒了一點,隨后將壇子放下。
雖然對于這透明的就很好奇,不過李賢還是問道:“月辰不喝?”
“勁兒太大,我不喝。”李月辰搖搖頭。
李賢也不說什么,只是輕輕點點頭,端起杯子將里面的酒一飲而盡。
“嘶…”
一口下去,只感覺好像有刀子劃過喉嚨一般,讓他忍不住深深吸了口氣。
不過隨后就長出一口氣:“好酒啊!”
“這酒目前產量不多,只有這些。等日后產量擴大了,小妹再多送來一些。”
“嗯,辛苦月辰了。”
李月辰也沒在少陽院多待,畢竟太子的工作其實也不少,還是不在這里打擾他了。
回到了承香殿,李月辰找來幾張紙開始畫圖。
主要是現在糧食產量也提高了很多,感覺差不多可以在食物方面搞點新花樣出來了。
比如說,油潑面或者饸烙之類的。做法很簡單,在這個時代還是非常容易實現的。
正準備畫一下饸烙機的設計圖,張成鑫就過來了,說是老爹叫她過去斗地主。
李月辰其實不太想去,但既然老爹都發話了,又不能不去,只能無奈的去往延英殿。
進入殿內,發現今天兩個哥哥不在,只有夫妻倆和自己三個人。
李月辰坐下來講撲克往桌子上一放:“今日爺娘為何有心情來玩耍了?”
“偶爾娛樂一下也不錯嘛,”李治笑道,“確實不能總憋著。”
說到這個話題,武則天突然耨過頭,笑瞇瞇的問道:“說起來,上回陛下與我吵架,好像是辰兒你攛掇的?”
一聽這句話,李月辰當即耷拉下來了眼皮:“阿爺,你怎能出賣我?”
“每月總有那么幾天嘛!”李治也一臉笑瞇瞇的,“不過我可舍不得打,只好看看媚娘舍得與否了!”
李月辰直接打斷道:“放心吧,阿娘更舍不得打我!”
說著,便扭過頭對老媽甜甜一笑:“是吧阿娘?”
武則天沒說話,只是白了她一眼。
看到夫妻倆這態度,李月辰的心算是放下來了。很明顯今天就是單純叫自己過來玩的,并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既然這樣,那就好好陪她們玩吧,反正只要這倆人之間沒事,自己也就不用擔心什么了。
至于說貶趙瑰這件事情,好像自從上次吵架之后,夫妻倆始終都沒有再提,好像這件事情就這么過去了。
說實話,李月辰覺得他還是挺幸運的。
或許多年之后,他想起這件事情,便會感覺到得罪了老媽僅僅是被貶官,已經是非常幸運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