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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四章 司馬的鑒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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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海遼闊,物產豐盛,商會眾多。

  當下勢力最大的,就是雄踞鯨海三洲的鯨海商會,由司馬世家開創,也一直由這個世家把持大權,聽說會中共有四位地仙坐鎮,歷代子嗣中又不乏英秀之輩,聲名遠播。

  其他諸如七寶商會、藥叉商會、神風商會等等,也各有所長,或多或少都有地仙坐鎮,不過這些商會,要么是世家掌權,要么是門派經營。

  唯獨萬川海集,本來是由三位散修中出身的地仙聯合開辦,無門無派,又非世家,對東海散修,極為優容,且處事公正,很有威望,短短二三十年,就弄出好大聲勢,中土和東荒大陸那些規模較小的商家,也極愛到這樣的地方交易。

  那三位地仙境界的散修,分別是林、孔、蕭三人,義結金蘭,互稱兄弟。

  為首的林致遠一手南明離火,煉器的造詣堪稱宗匠,煉丹的水準也頗為不凡。

  排行第二的孔憑欄,能謀善斷,萬川海集里面因為交易引發的糾紛,只要有他出面,絕對調解的公允服眾。

  排行第三的蕭方書,一手凝香劍氣,俊逸非凡,繾綣多情,也擅長培育奇花異草。

  不過經過半年前那場亂子之后,聽說林致遠身亡,蕭方書暴露出了魔道修為,又身負重傷,被司馬家的人鎮壓起來。

  如今在這軒然苑里面主持事務的地仙高人,果然只剩下孔憑欄一個了。

  余象斗、關洛陽、元太溪到了軒然苑時,被引到一處廣闊院落。

  院落中央,一方高臺,周邊許多花樹,花樹之間,又有玉石為坪,布置好了桌案、茶點、坐榻。

  放眼望去,高臺周圍足足有千余花樹,千余桌案,已經有一大半被坐滿。

  余象斗也沒有往前走,進了這處院落后,直接在最外圍找了個位置,又招呼關洛陽、元太溪,坐在附近。

  他遠遠望去,發現孔憑欄身邊的人,大多數也變成了生面孔,唯一一個有點熟悉的,卻不該是萬川海集的人。

  “司馬家果然把手伸到萬川海集來了。”

  余象斗悄然自語,眼神盯著的方向,是孔憑欄左手邊的一個銀袍老者。

  那老人銀發銀袍,烏眉烏須,高鼻突目,那一雙看起來有點腫脹的眼睛,顧盼之間,卻是精光四溢,瞳孔如同燦金色的光點,顯然修煉某種高明的法眼神通。

  又等了片刻,座位雖然沒有坐滿,人似乎已經來齊了。

  孔憑欄登臺,粗布灰袍,面相剛猛,須髯如同漆黑微卷的鐵絲,一開口,就壓住了整個軒然苑隱隱的議論。

  他說了幾句場面話,就切入正題。

  “…今日之萬川海集,已非昨日之萬川。物換星移,人事已非,規矩自然也要改一改。”

  孔憑欄說道,“往年萬川海集,只管抽稅,不知變通,實在對往來于此的同道,太不負責,從今年起,我們將對各位同道帶到此地來的貨物,仔細鑒定,重新定價,所有萬川海集中的交易,都要按照我們定下的價格來進行。”

  這話一出,受邀而來的眾多商客,頓時就按耐不住,議論紛紛。

  孔憑欄置若罔聞,又請了那位銀袍老者上臺,說道:“這是來自鯨海商會的司馬慧明大師,相信許多道友也都有所耳聞,或有過幾面之緣。”

  “慧明大師的修為已至散仙巔峰境界,雖然未入地仙,但博古通今,神眼之術高明,能識別天下物產,鑒定優劣,論學識之淵博,令孔某也甘拜下風。”

  “在鯨海商會之中,慧明大師就是負責品評貨物,已經有百年時間,不曾出過任何差錯,這一次,孔某向鯨海商會幾位司馬家的道友百般懇請,邀來慧明大師和他一眾得意弟子,就是要讓他們常駐萬川海集,為來到萬川海集的廣大同道造福。”

  這話說完,靠近高臺的一處,就有一個藍袍老道起身。

  “孔老前輩的心意,貧道自然深感恩德,不過,萬川海集的規矩,大處小處,都是多年在我等交易、建議之中,緩緩修正而來,如今草草變更,難免讓我等不能適應。”

  老道話說的謙卑有禮,“不知道能否先闡述具體如何變化,再給我等一段時間,考慮詳細呢?”

  “呵呵呵呵。”

  司馬慧明笑了起來,“規矩如何變化,卻也簡單,做個演示就行了,這位道友,不知道你販賣的是什么貨物,且拿上來叫老夫看一看。”

  藍袍老道環顧左右,只見眾人都在看他,便翻手從腰間乾坤錦囊之中,取出一尊道人雕像。

  “貧道是運來諸神圣、眾祖師之雕像,以供東海的道友們,請回家中,增添福澤。”

  老道士雙手捧著雕像上臺。

  司馬慧明臉色也微微一動,雙手接過。

  要是別的雕像也就罷了,可這尊雕像龜背鶴形,須發濃密,一身黑衣,坐在一只臥倒的黑牛身上,以手支腮,似睡非睡。

  “原來是北海擎天祖師的雕像。”

  司馬慧明語氣略微恭敬,低頭致意,“擎天祖師乃是在世天仙,有無上功德,不可輕提。”

  “不過…”

  他話鋒一轉,“擎天祖師又不走香火之道,單以你這尊雕像本身來說,材質不過是五百年的桃木,靠雕刻之人和開光咒語化生的一些靈性,請回家中,日日供奉,也只能憑這一點靈性,略微預示禍福、防備低階煉氣士之間的詛咒小術而已。”

  “依老夫看來,只論這尊雕像本身,算上運費,價值也大約就是六枚靈玉錢,你準備開價多少?”

  藍袍老道說道:“八枚靈玉。”

  “好!”司馬慧明說道,“那你今年在萬川海集,可以開價二十枚靈玉。”

  藍袍老道一愣。

  司馬慧明把雕像還他,笑道:“你賣出之后,萬川海集要從利潤之中抽取五成,也就是拿走你七枚靈玉,你還可以凈賺七枚靈玉。”

  “這、這…”

  藍袍老道本以為萬川海集的新規矩可能是要壓價,沒想到居然給他一下漲了這么多,心中本能的有些高興,卻又覺得有哪里不對。

  司馬慧明又道:“怎么,還不滿足嗎?你原本只準備賺兩枚靈玉而已,如今卻可以賺七枚,只要賣出一尊,抵得上你從前賣出三尊還多。”

  藍袍老道回過味來:“可是開價如此之高,哪還賣得出去?”

  司馬慧明哈哈大笑:“諸位這方面的憂慮,我可以為你們全部打消掉。”

  “我鯨海商會,不久之后,將會與七寶、夜叉、神風等商會結盟,從今往后,各方面的定價都由我們統一運籌。”

  “東海之上的物產,往來東海的貨物,價錢都差相仿佛,絕對不偏不倚,不愁哪一個地方會賣不出去。”

  話音落下,鴉雀無聲。

  周圍所有商客,少許人轉不過彎來,還覺得有些歡喜,又將信將疑,但,能來東海行商的,哪一個不是精明之輩。

  絕大多數人一聽到這個“大好消息”,臉色就都不怎么好看了。

  余象斗更是表情木然。

  漲價聽起來是好事,他們三臺館的貨物,也可以大漲特漲。

  但是他們這些人在東海行商,從來不是只賣不買的,大家既要賣貨,也要進貨。

  按司馬慧明這種做法,賣東西的時候,大家可能都覺得賺了,可一到進貨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要采購的東西,也來了個大漲價。

  最后算下來,來到萬川海集的商客船隊們,不但不會多賺,反而比往年賺的更少,甚至有可能虧損。

  來買東西的散修們,全都要大出血了,來賣東西的中小規模商隊,也都沒賺到。

  最后賺到的只有…

  關洛陽看著臺上的人,默默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點想發笑。

  奸商這種存在,還真是無處不在,就算是在這種道法昌盛的世界,照樣有這些大奸商搞事的余地。

  甚至正因為道法的存在,像司馬家這樣的勢力,顯得更直白粗暴了。

  同樣,也更血腥!

  如果是在那種整體局勢比較安穩的世界,大家又都是凡夫俗子,像這種等級的大奸商造成的影響,可能還顯得有點潛移默化,緩慢蠶食,需要十幾幾十年,以壓力殺人于無形之中。

  但在這種世界,就光以關洛陽在船上與那些船客交流得到的消息來看,那些船客來到東海,有不少人是要到萬川海集,采購一些護身之物,去一些險地探索。

  又或者采購一些丹藥、靈草,幫助自己度過修煉中的小關卡,為自己的親友療傷,為自己的故鄉調配鎮壓瘴氣、驅逐妖物的藥香。

  現在萬川海集這樣的大漲價,那些船客散修,必定有不少人,舍不得按他們原本的預期購買物資。

  如此一來,等他們回去之后,原本只算是困境、險境,可能就會變成絕境。

  而且,司馬家的如意算盤這么搞下來,可不只是影響東海。

  往來東海的商隊,在這里沒有賺到,等他們回到中土、回到東荒之后,只會把東海的特產也大漲價,才有可能補回利潤。

  商人的心,最好不要去考驗。

  像余象斗這種痛改前非的人,環境寬松的時候,他可以稍微顧全良心,真到了日后嚴峻的時候,還指望靠他自己的道德覺悟,就屬于比較天真的想法了。

  “開宗立派…”

  關洛陽心中思緒涌動,綜合他這段時間探聽的所有消息,有了一點決定,“那就暫定在東海開個宗吧。”

  他看向高臺上的那兩人,“這種世界,這種商會,深挖下去有多少該死的地方都不奇怪,可惜挖起來太麻煩,浪費我時間。”

  “我又臉皮薄,也不好剛見面,就因為他這些言論,鎮壓他們,搶了地盤…嗯,把天地玄門賣給他們,還是賣他們兩顆仙豆呢…”

  高臺上的孔憑欄,心中忽然閃過些許不適,皺眉感應各方,沒發現什么異樣,目光也掃視周圍。

  “咦,散仙榜上的元太溪,多年前就是散仙巔峰修為,如今看起來,似乎隱隱有點地仙之意了,看來不久后他就要去渡第三次陰魔大劫,這倒是個好顧客,估計會采購不少有助于抵抗陰魔的丹藥。”

  孔憑欄目光轉動,順勢瞥了瞥元太溪旁邊的兩人,“三臺館的余象斗,還有一個二劫散仙,這么稚嫩的二劫散仙,是哪家名門的弟子?”

  他沒有過多關注,不論是哪一派的,不入地仙,就沒有什么好在意的。

  元太溪見他收回目光,心中稍感輕松,他剛剛踏入地仙境界,也不敢強行偽裝成散仙,只怕弄巧成拙,反而露出破綻,于是盡量模糊自己的修為,看來是瞞過去了。

  不過,當元太溪注意到身邊不遠處的關洛陽時,心情頓時有點古怪。

  這位讓他都完全看不透的關道友,突然變得一眼就能看穿了,好像真就只是個普普通通,剛入二劫不久的散仙。

  元太溪心中暗想:‘他這是干什么?’

  關洛陽當然是準備等大家散了之后,以一個二劫散仙的身份,私下請那位司馬慧明大師,鑒定一下他無意中得到的重寶。

  不過,司馬慧明居然沒有放眾商客回去好好考慮一下的意思。

  他反而取出一面明鏡,道:“諸位,正所謂天與不取,反受其咎,這樣的大好事在前,倘若諸位不懂得把握機會,還要猶猶豫豫,誤了萬川海集開市的時間,只怕以后,諸位都不會再受東海商家的歡迎。”

  說話間,那面明鏡已經投射出十幾面大旗的影像,飄在半空,烈烈作響。

  這些旗號各有不同,鯨海、七寶、藥叉、神風等等,每面旗號上,都散發出屬于地仙的氣勢,各不相同。

  這顯然是各大商會的地仙留下的烙印。

  說是不久后結盟,現在看來,他們分明已經沆瀣一氣了。

  這時,孔憑欄屈指一彈,代表萬川海集的旗號,也混入了其中。

  眾人再也不敢有所異議,只暗自盤算著要如何彌補虧空。

  就在司馬慧明的眾弟子上來收走他們的貨物目錄和樣品,為他們重新定價的時候,軒然苑外,走來一人。

  “嗯?我聽說慧明大師在此品評寶物,怎么臺上旗號林立,臺下無人獻寶呢?”

  萬密齋徑直走向高臺,笑道,“老朽不才,有幾瓶丹藥,想請慧明大師,品評定價。”

  司馬慧明正為有人打亂氛圍,而臉色不快,可等萬密齋取出青石藥瓶,頓時動容,把明鏡交給身邊弟子,快步向前迎接。

  “莫非是大周醫圣,萬密齋萬道兄嗎?”

  司馬慧明喜氣洋洋,道,“萬道兄足跡遍布中土,又去過海外南疆,如今終于來到東海,怎么不先通傳消息,也好讓我司馬家掃榻相迎。”

  眾多商人相繼起身,竟然有不少人向萬密齋施禮,口稱神醫、恩公。

  連孔憑欄也上前一步,口稱道友。

  放眼天下,以散仙之身,有這種面子的,恐怕也就只有萬密齋了。

  他醫術高明,雖然只是散仙,卻不但能夠治療地仙的傷勢,而且尤其擅長醫治幼兒。

  修行之人,明爭暗斗,弄不死對頭,暗害對頭家的子孫,也很常見,施咒做局,手段層出不窮。

  幼兒稚嫩,魂魄純凈而微弱,一旦被陰毒手段重創,就算有地仙出手,都很難保證不影響前途、靈智,將其治好。

  但是萬密齋可以。

  當年中土宣君神教的董敖老祖,親自下咒,咒殺大周太子、皇子、公主,皇城大陣,滿朝文武,都沒能提防得住,事后更是難以挽救。

  還是大周太師皇覺真人,去南疆請回萬密齋,才保住那些孩子,而當年的太子,正是如今的大周皇帝。

  而且萬密齋救人,貧者分文不取,富者靈玉萬錢,各行各業,各種身家的人,都有可能受過他的恩惠。

  司馬慧明說,他如果去了司馬家,司馬家也要掃榻相迎,絕不是一句空話。

  “諸位客氣了。”

  萬密齋還禮之后,送出藥瓶,“請大師看看這瓶藥丸吧。”

  司馬慧明慎重接過,審視片刻,道:“空谷微雨丸,我早有耳聞,能在散仙渡劫時,削弱陰魔,有備無患,價值可達五百靈玉。”

  萬密齋笑道:“定價如何?”

  司馬慧明沉吟道:“能讓散仙更易渡過第二次陰魔大劫,足以讓一些小家族傾家蕩產,求取此物,兩千靈玉。”

  萬密齋不置可否,又取出一個藥瓶:“請看此藥。”

  司馬慧明斷然道:“桃都神香,點燃此香,能讓散仙道行的厲鬼神志清明,能讓初入散仙境的妖物提前化人,能助巔峰散仙療養神魂傷勢,這一瓶的分量,價值一千靈玉,定價三千五百。”

  萬密齋又取出第三瓶,第四瓶,第五瓶靈藥寶丹,一一詢問。

  司馬慧明雖然全部回答,但氣氛已變得有些微妙。

  孔憑欄開口道:“萬道友依次取藥,究竟意欲何為?”

  萬密齋輕笑道:“老夫想問,憑這些丹藥價值,能不能換取萬川海集的離坎雙宮龍餌神爐,為我開爐兩個月?”

  司馬慧明眼神微動,道:“龍餌神爐,那是當年林致遠煉器、煉丹的地方,不過此人已暗中墮入魔道,雖被滅殺,也難保神爐有沒有被他動過什么手腳,萬道兄想用神爐做什么?”

  萬密齋說道:“老夫想借神爐煉制…黃梁宙幻仙丹。”

  黃梁一夢,宙光百試,幻仙成真。

  那是傳說中,只要一枚,就能讓散仙蛻變,當即踏入地仙境界的神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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