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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一章 十萬大軍奔梁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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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日,日麗中天,萬里無云,陳希真和他一干黨羽,在自家府邸之中密談。

  原本皇帝下旨到邊軍之中調十二員勐將,配合陳希真討伐梁山,韓世忠卻說諸多將領要休養一個月才能動身,皇帝也應允了。

  可是,自從梁山兩次擊敗官府大軍,攻下泉城的消息傳出去之后,區區大半個月的時間,大宋天下各處都有義軍躁動。

  足足將近三十股義軍勢力,在各地與朝廷作對,還有一些,雖然不敢打出造反的旗號,卻也躲入山林,或者下水為匪,抗稅殺吏,一時間彷佛沸反盈天,大廈將傾。

  天命皇帝震怒,難得上朝,大發雷霆,呵斥文武百官,最后由諸多大臣定下章程,調動大軍在各地平叛。

  這座在道君皇帝手上就已經腐朽的朝廷,到了天命皇帝手上之后,雖然依舊腐朽,但也曾有過破夏的戰績,在腐朽之外,多出了遠遠超過大宋先皇的兇殘。

  道君皇帝只懂得把萬千黎民的血淚骨髓,壓榨成那些無用的花鳥奇石,壓榨成宮殿奇觀,花船游湖,壓榨成汴梁城中堆積如山的金銀珠寶,甚至各戶大臣家里銀子多到被白蟻蛀空,都無人問津。

  而天命皇帝卻是層層搜刮,把百姓的苦難血水,變作一把把刀槍,掌握在地主豪族、地方官員、名門貴戚、朝廷大員的手中。

  當圣旨下達,朝廷的號令,一層層潰壓下去,那些名義上不屬于朝廷正式兵馬的名門私兵、富商豪奴,也全部都被調動了起來。

  義軍最先殺的,就是各地的這些惡黨奸賊,所以他們不得不反抗,不得不維護這個大宋朝廷。

  當朝廷派來的兵將,要求他們聽從號令的時候,不知道多少家族長者,祠堂里的老鬼,哭喊著“如嬰兒之望父母”,全部合并到了朝廷兵將麾下。

  朝廷只不過派出十大節度使,配合地方上的惡黨,這大半個月的時間里面,便已經令天下義軍聲勢為之一挫。

  但也只是為之一挫而已,還遠談不上真正的清剿,于是天命皇帝又下令,要先破首惡。

  他又連發兩道手諭,送到邊軍帳中,催促十二員大將連夜啟程,星夜奔馳,提前趕到汴梁。

  另外,就在今天的早朝上,天命皇帝更當朝點將。

  命令縛邪真人茍英、降魔真人王天霸等六名道官;

  先天將軍風會、靈應將軍哈蘭生、康捷、孔厚、范成龍等二十員大小將領,一起隨軍出征。

  這六名道官、二十員將領,全部都是陳希真的黨羽。本來他請求天命皇帝,到邊軍中調來關勝等人,就是為了避免自己的黨羽受損,沒想到,僅僅大半個月的時間,風云巨變,該去的,根本還是避免不了。

  茍英勸慰道:“道子,事已至此,想太多也是無用了,在場的諸位兄弟也都是久經戰陣的人,大事臨頭,也不是真就怕了那些草寇反賊。”

  “圣意已決,我自然知道不容推諉。”

  陳道子澹澹的應了一聲,眼神卻很不平靜。

  天命皇帝近幾年不問朝政,一心修行,陳希真雖然嘴上忠良,其實心里也難免有些不那么恭敬的猜測。

  但是這一回,他總算是又見識到了皇帝的酷烈手段。

  這些年來,大宋的各級官員,有機會就斂財蓄奴,橫征暴斂,各地出過官吏的宗族,也趁此機會培養私兵,畸形的壯大了起來。

  所有人都自以為做的聰明,盤剝了下面,又奉承了上面,事事都辦得讓官府的老爺們放心,大家都體體面面。

  可是最近幾天看來,天命皇帝就算幽居深宮,又哪里是一副被蒙在鼓里的樣子,他好似對天下現狀了如指掌,養的白白胖胖的“聰明人”,也不過是用利益享受徹底馴化,到了必要的時候,可以放心指使的牛馬罷了。

  陳希真甚至隱隱覺得,皇帝早就知道大宋的子民這幾年要造反,造了反也無妨,鎮壓下去就是了,反正以那些草民的手段,在天命皇帝這一朝,決計推翻不了這位天子。

  動亂之后,大宋還是要供養著高高在上的皇帝,直到他年滿百歲,成功飛升,或者失敗而升天。

  不過,這造反的聲勢,或許還是比天命皇帝預計的早了一點,勐了一些,這才是他在朝堂上不悅的真正原因。

  思量數息后,陳希真說道:“官家點了這么多兵將,從各地集聚向京東東路的兵馬,總計已有十萬之數,肯定不僅是要誅除梁山這個首惡,更是要把諸如青州匪寨等地,也仔細清剿,徹底平定京東東路。”

  先天將軍風會熟知兵法地形,此刻說道:“京東東路毗鄰開封府,又隱可與遼國相呼應,臥榻之側,豈容如此大患?欲平天下,必定要先鎮壓此地,使得一寸反心也不敢再起。”

  “不錯。”

  陳希真說道,“要讓官家滿意,這回我們不但要勝,更要減少傷損,事情要辦得漂亮,弟兄們我亦要盡力保全。”

  他打定了主意,點頭說道,“若想如愿,一定要再請兩人同行。”

  當下,陳希真入宮請旨,要讓“華陽先生”劉混康,“洞微先生”王老志,一同領兵出征。

  天命皇帝正在御花園翠云亭里,品嘗丹砂寶藥,法酒送服,聽了陳希真的請求之后,也不曾給他一個眼神。

  過了兩刻鐘之后,酒已用盡,天命皇帝才和煦一笑,讓陳希真不要站在外面,也到亭中坐下。

  “早朝之后到現今還不足兩個時辰,卿已經懂得入宮來向朕請這樣的旨意,真是很能揣摩朕心啊。”

  陳希真連道不敢:“微臣愚鈍,不過為官家盡心竭力而已。”

  天命皇帝道:“此二人都是棟梁之材,仙道修行上的宗師人物,幾年來,要他們為朕參詳許多修行上的秘要。只不過這樣的高人,繼續長留汴梁,也確實不能物盡其用,就不要讓他們領軍了,讓他們在你帳下掛個名。”

  陳希真喜出望外,謝恩領旨之后,先到王老志府上走了一遭。

  王老志正在練丹,展開圣旨一看,略略點頭:“我這一爐丹,還要十七個時辰,大軍該什么時候動身,就什么時候啟程,我自然會追上你們。”

  陳希真問道:“什么丹藥,這么緊要?”

  王老志說道:“本來倒也不必這么麻煩,只是今年蒼山礦場的紫氣神砂沒有送來,我這丹練到一半不能遠離,只好去請了你故友徐虎林一家,讓他們來為我吹火,這才多耽擱了幾天。”

  陳希真臉色微變。

  王老志笑道:“畢竟是你的好友,又是朝廷命官,我不過要他們耗費一些修為,拱衛爐焰罷了,不曾要他們付出太多。”

  陳希真這才露出笑容,又跟王老志寒暄了幾句。

  離開這座府邸之后,他立刻命人去傳信,查看徐虎林一家的生死。

  紫氣神砂主要是從蒼山的紅水晶礦中提煉出來的,而像是這類礦石,其實都不是自然生成。

  仙道修行,練成了不壞金丹之后,如果始終達不到飛升的境界,那么就會越來越親近地氣,到了百歲時,便會把自己埋在地里,即是所謂的“尸解”。

  當然,如果對凡俗沒什么留戀的話,不到百歲,也可以先去把自己埋起來,比如某位元妙先生林道長,不過他最近在梁山倒是越來越熱愛生活了。

  這些“尸解仙”,其實并沒有死,而是進入越來越深層的休眠之中,并且在漫長的歲月中,不斷的向地底沉降,地下十里,地下百里,地下千里。

  假如在這種過程里,有尸解仙剛好遇到礦脈的話,周身自行吞吐的氣息,就會使礦脈逐漸地發生異變。

  紫氣神砂,應該就是幾百年前,曾經偶然碰到過某位修煉“紫榕真訣”的尸解仙。

  徐虎林一家傳承了這種功法,必要的時候,便可以用來代替紫氣神砂,這種代替可以只是耗損修為,但也可以是直接將修者當做藥材。

  好在不久,陳希真就得到回信,徐虎林一家正在閉關修養,人都還齊全。

  實際上,魔道修行,也有與“尸解”類似的狀況,無法飛升的魔道高手,在百歲之后,會選擇越來越高的地方居住,直到深入九天罡風之中,不再落下,甚至去往罡風層外。

  古語有云,“仙道尸解,魔道追日”,就是這般事了。

  陳希真又往劉混康所在的道觀一行。

  道觀庭院里養滿了白鶴,各自走動,嬉戲。

  劉混康在竹藤編成的躺椅上昏昏欲睡,聽到圣旨傳來,勉強振奮精神,起身接旨。

  “城外大軍,明日清晨就要開拔。”

  陳希真提醒道,“劉真人不可誤了時辰,不如現在就隨我到軍營之中歇下,也好安然睡上一晚,清晨時一起動身?”

  劉混康睡眼惺忪,打了個哈欠說道:“也好,也好。”

  道觀里的道童、侍從,立刻忙碌起來。

  陳希真袖手旁觀,瞧著那些人輕快的步伐,微微皺眉,忽然對著從他眼前經過的道童瞪了一眼。

  那道童愕然回頭,身子呼的一聲,縮成了一顆金燦燦的豆子,落在了地上。

  “誒,陳道子這是做什么?”

  劉混康彎腰撿起了那顆豆子,吹了口氣,豆子飛出,又變回道童的模樣,面露怯色的看向陳希真。

  等劉混康揮手讓他去忙,道童才敢小步的離開。

  陳希真環顧周圍,說道:“久未到劉真人府上拜訪,怎么這宮觀里的道童,似乎都成了撒豆成兵之術點化出來的仆役?”

  劉混康懶洋洋的擺擺手,說道:“年老不愛喧鬧,那些道人道童就讓他們到汴梁其他宮觀之中去忙了,這些小豆子變出來的人,一個個乖巧伶俐,話又少,適合我這種老朽之輩。”

  “是嗎?”陳希真呵呵笑道,“劉真人,你茅山上清宗…”

  “說起來,陳道子的閨女也很喜歡這些道童。”

  劉混康坐回躺椅,從旁邊拿來一盞茶,吹著熱氣說道,“她好久不曾來我這里了,是有什么瑣務纏身嗎?”

  陳希真臉色一沉,全然忘了之前在想什么,冷笑道:“我那孽…麗卿的下落,劉真人當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嗎?”

  劉混康眼睛瞪大了一些,茫然道:“什么?”

  陳希真與他對視,看不出這老東西有半點偽裝,臉上不禁露出狐疑之色。

  他早就懷疑陳麗卿那個孽障突然知道了太清天心論的事情,是被有心人暗中點撥。

  汴梁的四大道官中,劉永錫與他是至交好友,王老志專心煉丹,很少多管閑事,也只有這個劉混康,行事荒唐多變,叫人摸不清到底是個什么性子。

  但劉混康做這樣的事情,又有什么好處呢?

  陳希真一直想不通這一點,又見劉混康神色不似作偽,便暫且按下了心中不快,只催促那些道童加緊動作。

  道童們準備好了車架,劉混康身無長物,也不用收拾什么,這就動身前往城外軍營。

  他走之后不久,道觀中滿院白鶴,嘴叼爪拿,收拾了一些糧食,便振翅飛去,再也不曾回來。

  翌日,城外大軍造飯,全體兵將吃了個半飽之后,就拿出研磨過的礦物吞服修煉,黑煙滾滾,遮蔽了小半個天空。

  時辰到了,諸多大將、道官全部來到軍中,關勝、呼延灼等人,一一來跟陳希真見禮。

  大軍起程,先走陸路,轉走水路,到了泉城府附近,回到岸上安營扎寨。

  很快有飛馬來報,除了這里的五萬大軍之外,另外從各地集結過來的五萬大軍,也已經分別抵達蒙陰、沂州,糧草充沛,今天黃昏時分就可以匯合。

  假如今夜風平浪靜,明日便是合圍梁山之時。

  暮色漸濃時,陳希真身為主帥,在軍營中召集眾將:“十萬大軍的動靜瞞不了人,梁山必有因應,我料定今夜有人襲營騷亂。”

  他取出一張布陣圖,“各位將軍按我的部署,分散在軍營之中,埋伏好了,今夜他們一旦動手,立刻一網成擒,拿下一個小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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