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圣!
復雜的流程。
熟悉又陌生的皇宮,光禿禿沒有一棵樹,據說是為了防止刺客隱藏。
到處是金甲御林軍,三步一崗,五步一哨,一雙雙眼睛仿佛是利箭,時時刻刻瞄著別人。
秦近揚一路走來,心情都有些緊張。
金碧輝煌金鑾殿,終于到了。
但這次秦近揚不去金鑾殿,要去御書房。
好處是無需枯燥的等待。
路過金鑾殿時,秦近揚心里只有唏噓。
這才過去多久,居然已經發生這么多事情。
那個濃眉大眼的欽差穆石地,已經是一罐子骨灰,他明明是個為民請命的正派人士,卻遭天妒。
穆志和已經在新天軍發展,未來是兇是吉,還是個未知數。
曾經在刑部一手遮天的吳家,已經徹底消失。
就連兇名赫赫的地牢,也已經煙消云散。
這就是皇都!
這就是天子腳下!
放眼整個中州,這里是最熱鬧的地方,也是信息迭代最迅速的地方。
不久前,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還是欽差穆石地死的冤枉,死的慘烈。
很快,吳家全部被抓,百姓的話題就順勢轉移到吳家,人人都在唾罵,人人都在咬牙切齒。
而欽差的事情,再也沒有人提起。
最近這幾天,皇都最熱門的話題,已經是邊境線再次淪陷,中州大軍損失20多萬人。
數不清的妻子失去了丈夫,數不清的孩子失去父親,白發蒼蒼的爹娘,白發人送黑發人,再也見不到自己的兒子。
下跪!
叩拜…高呼萬歲。
秦近揚硬著頭皮,雖然心理抵觸,但實力不允許任性,就當橫店客串了個群演吧。
摳門皇宮,連盒飯都沒有。
御書房里除了皇帝之外,還有幾個朝臣。
這些人在皇帝面前謙卑且小心翼翼,但走在外面,都是咳口痰中州都要地震的絕世大人物。
他們看了眼秦近揚,臉上沒有什么表情。
在這群人眼里,秦近揚猶如一只螻蟻。
在御書房的角落,秦近揚還看到一個熟人…白泰空。
宣錦公主被刺殺,但皇宮里的喪葬氛圍并不算濃,畢竟,宣錦公主也算嫁出去的閨女,按照禮法,已經不再是皇家人。
當然,宮里的太監宮女們胳膊上都綁著一根白綾,算是悼念,但渾身披麻戴孝的人,目前秦近揚只見到了白泰空一人。
瘦了!
這才幾天沒見,白泰空已經眼窩下陷,面黃肌瘦,瘦到皮包骨頭,仿佛精氣神都被徹底抽走。
白泰空原本是垂著頭,他仿佛感知到了秦近揚的視線,輕輕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皇帝在御榻上飲茶,根本不屑和秦近揚對話。
在皇帝身旁,有個面容蒼老的公公。
來皇宮的路上,秦近揚分析了召自己進宮的原因…應該是調查羅猿虎的死因。
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或許自己和羅勢澤留下了什么蛛絲馬跡。
有些麻煩啊…
但自己只要嘴硬一些,問題不大,如果是大問題,皇帝不可能傳召自己,應該是直接下大獄。
然而,秦近揚想多了。
皇帝根本沒有過問羅猿虎的事情,老公公開口就是封賞。
其實封賞并不算恰當,應該叫奉旨繼承財產更合適。
繼承羅猿虎的財產。
自己是羅猿虎唯一的弟子,并且從叛軍手中拼死奪下羅猿虎的尸體,有資格繼承這一切。
羅猿虎在皇都有一套宅子,雖然規模不如北鷹府,但也價值不菲。
除了宅子,羅猿虎還有一塊封地。
封地就在皇都外,步行半個時辰路程…封地當年屬于羅家,羅猿虎效忠朝廷的條件,就是要朝廷把封地賞賜給他。
羅猿虎死了,封地自然而然要被秦近揚繼承。
如果是普通封地,其實皇帝可以傳旨,但封地涉及到前朝和先皇,所以皇帝才親自封賞。
至于其他財物…沒了!
秦近揚不相信羅猿虎沒有存款,更不相信羅府沒有更值錢的東西,但這些東西都沒有提起。
或許,是充國庫了吧。
算了,意外之財,總比竹籃打水一場空強。
一套院子。
一處并不算大的封地。
秦近揚內心是滿意的。
謝恩!
再次磕頭。
老公公揮了揮手,示意秦近揚可以走了。
從前至后,皇帝都沒有和秦近揚說過一句話。
臨走前,秦近揚又深深看了眼白泰空。
公主死了,駙馬爺的身份,屬實夠尷尬的。
他想和白泰空說一聲節哀,可御書房里,他可不敢開口閑聊,搞不好要被治罪的。
離開御書房,陽光撲面而來,秦近揚內心的壓抑瞬間煙消云散。
那間書房明明有光有亮,但總是給人一種置身于冰窟的錯覺。
沒有了壓力,秦近揚的思維瞬間活絡起來。
他突然意識到,皇帝大張旗鼓賞賜自己,并且讓自己繼承院子和封地,可能還有作秀的因素。
朝廷現在很矛盾。
國庫空虛,戰爭就是燒銀子,皇帝缺錢。
一方面,朝廷只要查辦一個朝廷大員,都要狠狠抄家,近幾年對官員們的定罪,明顯比之前幾年嚴重不少,動輒就是抄家。
另一方面,朝廷對功臣之后,又毫不吝嗇的賞賜著。
特別是死亡功臣的遺產,更是重中之重,如果誰敢染指英烈遺產,那是要滿門抄斬的。
去年兵部有個侍郎,因為霸占了手下的遺產,被皇帝直接誅了三族。
沒辦法,兩國對壘,中州皇朝生死存亡,皇帝需要有人去沖鋒陷陣…那些準備去赴死的將士,也在觀察前輩的待遇。
如果自己死了,后代可以拿到豐厚撫恤金,自己的遺產也不會被糟蹋,那自然是沒有后顧之憂。
如果自己剛死,自己的爹娘妻兒就要沿街乞討,那傻子才去沖鋒陷陣。
秦近揚突然意識到,自己可能成了皇帝的活廣告。
皇帝就是拿自己在打廣告。
第一,自己北鷹飛將的名聲正旺,很多人都聽說過自己。
第二,羅猿虎的院子很招搖,羅家的那塊封地,比院子還要招搖。
自己僅僅是羅猿虎的徒弟,就能繼承師傅財產,這代表皇帝對遺產處置公道。
皇宮特別大。
秦近揚一路上跟隨著老公公,行走速度很慢,畢竟公公老了,腿腳不便。
一路上閑聊,秦近揚知道老公公姓陳,曾經伺候過先皇,也算看著圣上長大的皇宮老人,就連皇帝都要給點面子。
“秦大人,老頭子其實…有一事相求。”
突然,陳公公嘆了口氣,欲言又止,表情還有些尷尬。
“啊…我?”
秦近揚愣了一下。
你可是伺候過先皇的老太監,我特么一個沒有實權的草民百姓,我幫你?
你千萬別借錢啊。
“公公但說無妨。”
回過神來后,秦近揚急忙道。
“是這樣的…老頭子有個干兒子,是至交好友的后代…”
“我那干兒子年過30,卻至今沒有心儀的姑娘…說來也是巧了,秦大人府上的崔花勇在比武時大放異彩,我那干兒子就動了心。”
“您看?”
陳公公道。
“啊?”
“您的干兒子,看上崔花勇了?”
秦近揚愣了一下,嘴角突然一笑:“可以啊,我幫您撮合撮合…您干兒子做什么的?官居幾品?俸祿高不高?皇城有沒有房?有沒有什么惡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