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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6 廢墟上的吻

熊貓書庫    偷偷養只小金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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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不言,水不語。

  它們只是靜靜的佇立著、流淌著,默默的見證著這片大陸的興衰。

  在青衣的幫助下,眾人尋到了橫貫東西的大粼江。

  江水異常寬闊,在這一方隕落的世界里,它依舊在滾滾流淌。

  浪花陣陣翻涌,偶爾還會竄出幾條奇形怪狀的魚,有些寒獸物種,甚至連眾人都未曾見過。

  只要沿著這條大粼江向東行進,眾人必然能尋到四方州、去到天將軍的家鄉。

  只是眾人沒想到,整個尋鄉的過程順利得可怕!

  一方面是有明確的行進路線,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寒三的存在。

  眾人這一路走來,甚至可以用“兵不血刃”來形容,沿途所有的寒獸,都會在寒三的命令下閉嘴,而后自裁謝罪。

  整個過程簡單到了極致,也唯有預見寒獸軍營之時,眾人才會改變行進路線。

  “師弟。”飛速行進的小隊中,傳來了付劍州的話語聲,“前方有大批寒獸,就在江邊。”

  寒獸們是不可能和諧共處的,如果某區域內有大批量寒獸聚集,意味著其中必有寒族人士存在。

  付劍州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后,小隊緩緩停下了步伐。

  杜愚看向眾人,道:“我們繞行吧。”

  倒不是他懼怕一座小小的寒族營地,而是屠了這座營地后,很可能會暴露自身的存在,引起連鎖反應、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畢竟眾人此行的任務目標,是安穩護送天將軍歸鄉。

  “嗯。”林詩唯輕聲道,“繞開吧,任務為重。”

  付劍州撫著身下青狼,細細感受了一番,道:“我們越過大粼江,從北岸的山林中行走。”

  “走。”杜愚拍了拍白玉京的背脊,一眾人操控著坐騎,紛紛向北岸躍去。

  “誒?那是什么?”李夢楠忽然開口,手指下方的大粼江。

  杜愚順眼望去,只見一條美麗的魚兒躍出了水面,魚嘴前還有汩汩水流匯聚。

  “嘁喳。”寒三轉眼望去,七彩魚兒立即懸停在了半空中,嘴前的水流也消失無蹤。

  對于這樣詭異的一幕,眾人已是見怪不怪了。

  “又是新物種。”杜愚招了招手,“讓它過來,我看看。”

  隨著寒三的命令,美麗的七彩魚迅速游了過來。

  它狀似金魚,眼睛大大的、肚子溜圓。

  它有著七彩的鱗片,自帶著閃閃熒光,在這灰色的世界里顯得尤為耀眼。

  在七彩魚的額頭上,還貼著一片純白色的月牙狀的魚鱗。

  彰顯獨特美麗的同時,似乎也是一種防御手段,能拿來當盾牌?

  杜愚抱住了近1米長的七彩月牙魚,輕輕戳了戳它圓滾滾的肚皮,感嘆著物種的神奇。

  付劍州同樣打量著魚兒,笑道:“這一趟旅程下來,咱們都能出本書了。”

  出書與否暫且不提,這些信息一定是要上報的,可以給大夏更新一下寒獸資料。

  眾人穩穩墜落大粼江北岸,杜愚將七彩月牙魚懸空放置,而后掏出了手機,以各個角度拍著照片。

  李夢楠好奇的湊上前來,伸手摸了摸魚兒額前的月牙鱗,滿眼可惜:“如果不是寒獸就好了。”

  一眾人默默無言,隨著杜愚拍攝完畢,便將魚兒又丟回了滾滾江水里。

  李夢楠一個起落,側身坐在了鹿背上:“咱們見了那么多奇異的寒獸。妖植、妖兵卻是一個都沒見到。”

  “大浪淘沙。”林詩唯開口道,“能在寒獸摧殘下生存下來的妖植,恐怕只有圣級。”

  這世上,哪有那么多圣級妖植?

  同樣,妖兵只有在圣級之后才有兵魄,才形成完整意識。

  這類圣兵要么是被寒獸大軍給撕碎了,要么就是遠遠遁逃、飛離這片大陸了吧?

  “走吧,繼續東行。”杜愚提醒著眾人。

  驚塵昂首闊步,它載著寒三,依舊在隊伍最前方前行。

  一眾人順著江水的流向,由西向東行進,在這灰燼大陸里肆意穿行。

  從白天走到黑夜,青門小隊晝出夜伏。

  每每到夜晚時分,眾人便返回山海鐘內休整,以保持充沛的體力。

  這一路上有驚無險,短短幾番日夜交替,他們已經在灰燼大陸上行進了上千余公里。

  皇天不負有心人,

  終于,在第四天的下午時分,他們進入了四方州境內!

  眾人為何如此確信?

  因為杜愚閃爍至高空,將身體藏匿于寒霧之中,短暫的觀察過下方地形地貌。

  大粼江于此境內開枝散葉、分流極多,這無疑與天將軍給出的地形描述吻合。

  再加上.

  “杜愚。”林詩唯忽然開口,引起了小隊眾人的注意。

  杜愚一手按在白玉京背脊上,扭頭望向側方。

  卻見林詩唯的眼前,浮現出一雙金色的眼睛。

  那一雙本該威嚴的、堅毅的眼神,此刻顯得無比復雜。

  無需詩唯再說什么,杜愚等人都知曉了對方的含義。

  而那一雙金色眼睛中所流露的情緒.

  近鄉情怯么?

  杜愚心中默默的嘆了口氣。

  近鄉情怯也是分情況的,若家鄉還在,起碼還能有些念想。

  人們還能在城中一處處熟悉的角落里,尋到自己當年的記憶。

  但是天將軍的家已經徹底覆滅了。

  幽寒大軍所過之處,寸草不生,可以預見的是,四方城必將殘破不堪。

  然而杜愚依舊低估了幽寒大軍的破壞力!

  當眾人脫離大粼江,在四方州境內南下數十公里之后,一座廢墟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中。

  你甚至都很難用廢墟來形容四方城。

  沒有建筑,沒有高墻。

  這里經過了漫長百余年的風吹雨打,就連其曾經存在的蹤跡,都只能通過地上的碎石來尋覓。

  “奈”白露眼中滿是悲傷,輕聲喚著。

  感官敏銳的它,察覺到了背上生靈的極度哀傷。

  “呼”淋漓小雨中,一陣寒風吹過。

  寒霧漫天飄搖,縷縷墜下,落在這破碎的末日荒城中。

  此景,凄涼得令人心碎。

  “兄弟們,回家了。”林詩唯顫聲開口。

  這顯然不是林詩唯在說話,而是天將軍·干啟威。

  可是滾滾熱淚,已經從女孩的眼中流淌了出來。

  在器靈如此劇烈的情緒波動之下,主人·林詩唯感同身受,已經徹底化身為一位歸鄉的將魂。

  白露雪蹄輕踏,向荒涼的廢墟中行去。

  一眾人默默無言,跟隨著林詩唯前行。

  杜愚等人的眼中,只是滿目瘡痍的景象,而在天將軍的眼中,這里卻是一片熙熙攘攘、繁華熱鬧的城街。

  當這幅畫面印入林詩唯的腦海中、與眼前的荒蕪景象交替重疊時,林詩唯一手捂住了雙眼。

  晶瑩的淚水從她的指縫間流淌而下,女孩深深的舒了口氣。

  林詩唯足夠堅韌,但年紀輕輕的她,真的從未感受過這種程度的哀傷。

  她并不怪天將軍影響自己,她只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亦或許,她永遠都無法做好這份準備。

  “兄弟們,回家了。”顫抖的聲線,再次傳來。

  天將軍似乎是在招著將士們的魂魄。

  林詩唯的身上,披上了一層虛幻金甲,而這一尊孤零零的金甲天將周圍,仿佛佇立著無數將魂。

  將士們都在看著故土,沉默著、看著自己的來處。

  誰又能想到,這一別,竟是百余年。

  當年,那些在城中等候的人,終歸還是沒能等來日思夜盼的身影。

  人們等來的是灰霧、是寒獸,是一場慘絕人寰的屠殺。

  “噠,噠,噠。”

  白露低垂著腦袋,行走在破碎的荒城中。

  無盡的哀傷氣息,自林詩唯身上彌漫四溢著,籠罩著小隊眾人。

  金甲天將已經接管了主人的身軀,騎著白露在城中走了一圈又一圈。

  他憑借著支離破碎的記憶,拜訪著每一位將士的家,尋覓著當年一切尚存時的蹤跡。

  終于,金甲天將停在了一處亂石堆上。

  金色的身影離開了林詩唯的身體,向前方飄去。

  杜愚策鹿上前,伸手拍了拍林詩唯的手臂,不知該怎樣安慰她。

  哪成想,林詩唯反手抓住了杜愚的手臂,像是一個情緒瀕臨崩潰的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噗”白露忽然破碎。

  連帶著,伊人和白玉京紛紛破碎開來,融入了各自主人的身體。

  這群美好的生靈,已經承受不住太多了。

  敏銳的感官是一柄雙刃劍,塵靈鹿一族能堅持著走到這里,已經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努力。

  杜愚攙扶著林詩唯,穩穩落在地上。

  女孩將臉埋在杜愚的肩膀上,輕聲道:“這里是營區,是將士們生活的地方。”

  “嗯。”杜愚伸出手,輕輕揉順著她的背脊,默默的安慰著她。

  遠處的金甲天將緩緩跪了下去。

  他的頭顱并未低垂,而是仰頭望著灰霧彌漫的天空。

  只是身為一尊器靈,他已經喪失了哭泣、吶喊的能力。

  眾人就這樣靜靜的看著金甲天將,看著他猶如一尊雕塑一般,仰望灰霾天空。

  驀的,杜愚只感覺環在身上的手臂一緊。

  女孩的另一只手按在了他的后腦上,稍稍向下按壓著。

  杜愚垂下眼簾,看到了一雙霧氣彌漫的雙眼。

  “詩唯?”杜愚輕聲關切著。

  他知道,林詩唯所感受的一切,與眾人是完全不一樣的,她受天將軍影響太深了。

  而面對杜愚的關切詢問,林詩唯不言不語。

  她只是透過模糊的視線,看著眼前的心上人。

  所以.我會是那個留守在城中,苦等你歸還的人么?

  當然不是。

  你會是那個死在遠方戰場上的人么?

  也不是。

  因為我會永遠陪在伱的身邊,我會竭盡全力,死在你的前面。

  “呵”林詩唯一手扶著杜愚的后腦,指間輕輕捻著他的短發。

  腦海中,是杜愚在昆侖神樹的“鋼針暴雨”下遭受重創、渾身鮮血的模樣。

  關于砍伐寒樹,無論眾人如何準備,似乎都是九死一生。

  身背后,是那群與家鄉、與家人生離死別的將士們,一同匯聚在天將軍的身上、魂歸故土的畫面。

  緩緩的,林詩唯按著杜愚的后腦,壓向自己的臉。

  動作緩慢,且堅定。

  她不想再忍,也不愿再等了。

  她那一雙薄唇,輕輕吻上了杜愚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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