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強霸氣的發言讓好些人都懵了。
郭奉賢這邊的人卻一臉的淡然，他們很了解情況，而且郭奉賢對九廠一直都有關注。
高崇武才是真正感覺到壓力的。
因為他看得出來，這位老同志是真火了。
郭奉賢這時給了一個臺階：“小高，情況有所不同，這是在搶時間，所有人都為創匯在努力。你呢，剛來還是要熟悉一下情況的，有些以前你習慣的下計劃，定計劃，不合適這種完全靠市場競爭的經營方式的。”
付強老爺子這時抽了一張紙：“津門的原料吃緊，原先帝都無線電廠拿了九廠一批原料。老頭子我給你道個道歉，你要是生氣呢，就寫封信告我這個老頭子一狀。或是，你不習慣這種沒規矩呢，老頭子看還有誰能為這事出點力。”
高崇武給噎得不輕。
猶豫了兩秒，雙手接過那張紙：“付強同志，可能是我不了解情況，應該是我道歉。出口創匯應該是有優先權的，我先開始工作，這事你交給我，津門的廠子一定不會停產。這一點你大可放心。”
“那成，老頭子我還有別的事情，等忙完了，老頭子我擺酒給你道歉。”
付強說完，也不看高崇武的表情，轉身就走。
郭奉賢快走幾步跟上：“付強同志，我要看一眼四軸國產化的最新進度報告。”
“成，來我辦公室吧，這事原本是鄭建國同志負責的，現在他忙于三軸國產化再改良，就是要讓質量、精度再提高一個檔次，也顧不過來。”
“行，我去看看。”說著，兩人就走遠了。
袁寶呢，給高崇武等人發了門禁卡，分配了宿舍，一切按流程辦事。
再說付強辦公室，一進屋，兩人同時笑了。
“讓你見笑了。”付強主動開口。
郭奉賢笑著說道：“沒有今天這茬事，還會有明天的，沒有明天，還會有后天。象這種升遷的很快的，春風得意的，以付老你在工電多年的作風，肯定要殺一殺他的銳氣，只是萬萬沒想到，剛進廠就讓你給撞上了。”
付強給郭奉賢倒了一杯茶，發了一根煙，這才慢慢的說道：“說理，他說不過我。我給你交一個實底，這一次九廠賭上的不算咱這邊的各種產品成本，只說現金，十七個億。”
郭奉賢大吃一驚：“美刀？”
“恩。”付強點了點頭：“若是有什么閃失，咱們的損失可遠不止這一點錢。小白那天在咱夏國電視臺記者面前的講話在理，這是打開了一扇門，創造了一個機會。如果有什么閃失，這個機會可能會晚來幾年。”
付強又說道：“你可能不知道，還有一條最新的消息，知道這事的人，一共只有四個人。”
“什么消息。”
郭奉賢雖然年齡比付強小，可當年卻也是工電廠的直屬上級。
兩人有交情。
付強和郭奉賢還是說得著的。
“漂亮國排名前四的電器零售商原先的東家，現在打算奪回他們的店鋪。然后和小白新成立的那個連鎖店搞一個新的聯盟，交叉換股這事我不太懂，但聽鄔青道講，這事厲害著呢，沒這事，小白也不至于不管不顧的要產量。”
郭奉賢懂呀。
他知道交叉換股，成立聯盟，成立新的零售商體系，這玩意有多厲害。
付強最后說了一句：“這個高崇武，他以為他是來當領導的。”
郭奉賢點了點頭：“我就是來干活的。”
“敞亮。”
付強拉開一張大圖：“看看這個，這東西叫盾構機，這是原理圖。小白呢，就是最前面那刀頭，只管開山。可后面要有人，一邊開一邊架水泥梁，否則前面開了，后面塌了，還開個屁。”
“這玩意？”郭奉賢對這圖有興趣。
付強伸手一擋：“沒用，這玩意只是原理，現在也沒空研究。但這玩意是好東西，開山打洞絕對是一流的。為什么說這東西只是原理，就前面挖山的刀頭什么樣子都沒設計呢，還有什么材料也沒研究，所以就是一個原理圖。”
郭奉賢盯著圖：“我看這東西好。”
“有多好？”
“恩，聽說腐國準備挖一條到高盧國的海底隧道，靠就是一種機械，咱們的人都想不出來能是什么樣的一個玩意。現在看來，應該就是這東西了。別說是三年五年，十年能搞出來就值當。”
“真這么好。”
“老付，你聽我講。”
剛才在扯白昊和九廠呢，這會兩人扯上盾構機原理圖了。
話說另一邊。
高崇武內心有那么一點點窩火，不是面子丟沒丟的問題，而是他搞了無線電產業計劃多年，也就是憑這個才能被嘉獎，然后才有了他的升遷之路。
可今個，連郭奉賢都沒有站在自己一邊。
什么時候，計劃不重要了。
沒有計劃，一切還不亂了套。
到了袁寶給他準備好的辦公室，他開始坐下認真的看資料。
越看越氣。
很明顯，這就是沒有計劃的結果。
秦州連鋼廠都停工了，就是因為鋼廠是耗電大戶，把電留給了奔小康分廠。難道鋼鐵對工業不重要，一個規模不小的廠子鋼鐵產量的減少，會影響許多計劃中的各種生產。
再有，平江那邊強扣各廠商聚丙乙烯，讓兩家街道小廠沒有原料，市面上塑料臉盆都缺貨了。而兩家街道小廠的人，卻拉去給奔小康廠子搬運、后勤。
這不是亂套了嘛。
但繼續往下看。
高崇武卻是越看越迷惑。
他開始反思，什么才是高級產業結構。
在他之前的思想中，完整的產業鏈就是分工與特殊分工，高級分工之間的關系。此時，他看到了新的項目，在計劃安排下，產業鏈的需求是明確的。
比如，某個廠供應多少電，給多少煤，給多少原料，然后出產多少產品。
這一切都是有定數的。
眼下卻不同，這個結構在變化，九廠的文件中出現了三個名詞，初級需求、中間需求、最終需求。而且這數據在不斷變化的，結構也是在不斷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