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死士?
可以為家族利益赴湯蹈火,付出一切,包括生命。
這就是死士!
從來不僅僅只是代表身份卑賤的下等人。
在東瀛的文化里,女性就是附庸,就是延續民族傳承的生育工具,工具,也就意味著隨時可以被犧牲。
所以。
藤原麗姬可能說的是真的。
她確實也是藤原家族的“死士”,只不過是身份最珍貴的“死士”,在必要時候,同樣需要去為家族奉獻自己。
而命運無常。
她利用自己的努力,成功擺脫了既定的宿命,跳出了一枚棋子的身份,變成了執棋的人。
原來這才是她能夠這般鎮定的原因。
生死面前,鎮定不可能只是心志的單方面作用,一定也建立在底氣的基礎上。
江辰后知后覺。
難怪對方剛才上墻時那么麻溜。
沒注意時容易忽略,可如今回想起來,明明處處都是“破綻”。
“這時候吹牛,是會死人的。”
心里已然相信,可嘴上沒有放松,江辰謹慎的發出質疑,與此同時,默默觀察著敵人的數量。
可是。
密密麻麻。
一時半會真數不清啊。
“那就和江桑比比好了。”
“比什么?”
“比誰砍的人多。”
說著,藤原麗姬還比劃了下手里的家伙,手腕翻轉間,駭人的刀片流淌寒光,靈活且隨性。
嘶——
有那味了。
江辰沒再質疑。
這妖姬如果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高手,肯定有利無害。
累贅搖身一變成了強力打手,突圍的可能性大大增加,概率學的魅力時刻。
“女的留下。”
現實不是拍電影,見他倆還在“打情罵俏”,江辰二人作為男女主人翁覺不覺得肉麻不知道,但觀眾們看不下去了。
一鬼佬冷漠揮手,宛如頭狼。
他們是來剁人的,不是來當僚機的。
早已蓄勢待發的鬼佬們如狼似虎,前赴后繼的開始沖鋒。
沒有喊殺聲。
炙熱的場景卻釀造出死一樣的寂靜。
“嗖嗖嗖——”
飛鏢!
又見飛鏢!
一枚枚冰冷的暗器從后方飛來,撕裂夜色,仿佛自動制導,從江辰藤原麗姬二人身旁掠過,裹挾凌厲勢能,恰似電影特效!
沒有人仰馬翻。
江辰這邊都是精兵強將,對手也非泛泛之輩。
目睹接下來的畫面,就算見多識廣的江辰都忍不住眼角直跳。
這些鬼佬居然沒有利用暴力手段,反而利用起了大腦!
沒錯。
大腦!
只見他們其中部份人迅疾從懷中掏出類似飛盤的不明設備,然后按動按鈕,飛盤爆發出明亮的光。
“啪啪啪…”
空氣剎那間似乎被拉扯扭曲,而后飛鏢驟然改變原有軌跡,沖向那些閃閃發亮的不明設備。
江辰恍然。
哪里是飛盤。
分明是強磁吸盤!
果然得與時俱進啊!
古老的忍者在發展上已經與時代脫軌,現在是賽博朋克紀元。
飛鏢全部被“沒收”。
那些鬼佬的眼中,分明露出了戲謔。
藤原麗姬偏頭,只見某人迅速從地上撿起一把管制刀具,臂膀掄出飽滿弧度,做出類似投擲標槍的動作。
機智過人!
可敵人也不傻,小巧的飛鏢還好,可吸附這么大的刀具,要是把自己劃傷怎么辦?
強磁吸盤全部關閉。
江辰的算盤落空。
藤原麗姬噗嗤一笑。
“開始嘍。”
隨著玩笑般的嗓音,香風拂起,抖機靈失敗的江辰只感覺眼角一花,然后只剩下飄然前掠的妖嬈魅影。
不退反進!
藤原麗姬唇角含笑,一如既往妖冶,只不過和眼神一樣褪去了所有溫度,她單槍匹馬沖入敵陣,弱柳扶風的腰肢扭轉,刀隨身舞,斜劈夜色!
“錚!”
激烈火光迸發。
那鬼佬反應敏捷,及時橫刀相抗,明明膀大腰圓,可或許因為被動,居然承受不住一個娘們的勁道,膝蓋不由自主彎曲,刀背被迫壓在了自己肩頭。
“再見。”
“嗤…”藤原麗姬改劈為削,手腕抖動,刀鋒翻轉,摩擦著對手的武器,刮出一陣刺激耳膜的摩擦聲,而后——
“嘩!”
一顆大好頭顱沖天而起,成為夜色最奪目的點綴。
失去頭顱的尸體就像斷裂的水龍頭,血水從斷裂的脖頸噴涌而出,不少鬼佬都淋了個酣暢淋漓。
醫學上說,人死之后所有感官會在短時間保留,隨后才陸續消失,也就是說天上那顆頭此時的視角,世界應該在不斷顛倒。
藤原麗姬腳步不停,從人間的極品尤物化身為勾魂索命的兇殘妖魅,暴露出常人難以接受的極致風情。
江辰有點恍惚。
原來這才是真正的“最迷人的最危險”。
再回想他之前“虐待”對方的種種行徑…
是不是應該感謝人家的手下留情?
“唰——”
又是一道人影掠過。
是櫻。
作為死士,怎么可能讓主人孤軍奮戰。
在科技手段面前,殺器飛鏢沒有了作用,可作為不世出的天才忍者,她擅長的怎么可能只有暗器。
永遠不要小覷女人。
看看她們。
那些只不過愛耍耍嘴皮子的小仙女瞬間變得可愛了啊。
看著血花朵朵綻放渲染夜色,江辰五味雜陳。
為什么自己碰到的女性,都如此生猛?
“江先生,后面!”
伴隨著金毛獅王的大吼,翻墻而入的追兵也已殺到。
容不得繼續發呆,江辰迅速掃了眼四大法王,發現各個已氣喘吁吁,遍體鱗傷。
“不要戀戰,一起殺出去!”
“是!”
江辰攥握三棱軍刺,帶領四大法王狠狠的撞向擋路之敵,緩解藤原麗姬主仆二人承受的壓力。
“還以為江桑要認輸呢。”
即使并非弱不禁風的弱女子,但也不是究極變態的超級賽亞人,肉體凡胎終究是肉體凡胎,高強度的搏殺下,藤原麗姬的額頭滲出香汗,不僅僅只是體能,生死之間游蕩,更是對心力的巨大考驗。
“你是什么級別的死士?”
有意識來到她身旁的某人這個時候還不忘風趣。
“比櫻肯定差點。”
說話間,藤原麗姬攻勢不停,刀沿著前方對手的左胸一直劃到下腹,致使其皮開肉綻,都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可是看頭套外充血的猙獰眼神,對方分明一點都不陶醉啊。
不過這些鬼佬的確是硬漢。
傷成這樣,居然一聲不吭,當然,戰斗力肯定是沒了。
“五比零。江桑要加油了喔。”
藤原麗姬嬌俏道,臉頰濺染一縷血絲,在江辰的余光里,媚得驚人!
“五比一。”
藤原麗姬聞聲回頭,只見有人從背后發動偷襲,被江辰攔住,雙方短兵相接的同時,江辰提腳,勢大力沉的踹在對方腹部。
那鬼佬頓時失去平衡,趔趄后退。
一腳踹飛十萬八千里不切實際,每個人的天賦點是有效的,在武學上,江辰奉行的是勤能補拙,和那些天賦怪根本沒辦法相提并論,要是換成道姑妹妹,大理石都能劈開裂,更何況人。
她的美腿下去,這鬼佬恐怕就得去見圣母瑪利亞了。
不過沒有關系。
江辰不是一個人。
“噗嗤!”
刀尖從背后貫穿,原來是白眉鷹王眼疾手快,與江辰完成了這一次默契的配合。
為了防止敵人反撲,白眉鷹王隨即狠狠扭動刀柄,攪碎敵人五臟,確保其死透后才抽刀,沖江辰比了個大拇指。
“左邊!”
江辰提醒。
白眉鷹王迅速轉頭,不敢再分心。
“好吧,算一個。”
藤原麗姬大度的將這個人頭算在了江辰的戰績面板上,隨即忽然拋出了手里的軍刀。
“唰!”
一名襲向江辰的鬼佬被軍刀釘主。
“六比一。”
藤原麗姬淡然道。
江辰喘了口氣,看著對方空空如也的雙手,“你輸定了。”
高興太早。
渾然忘記了上次的教訓。
這可是一場不公平的競爭,人家是有隊友的。
幾米外的櫻腳尖輕挑,一把刀片就像長了眼睛,在空中翻騰,折射道道精光,精準朝藤原麗姬飛來,被后者輕松的接在手中。
藤原麗姬朝他微微一笑,“是嗎?”
江辰面無表情。
相比于其他人,櫻的武器最為特別,舍棄了遠攻后,她的手中多了一把短刃作為近戰武器,
弧月形狀,刀片薄如蟬翼,清亮透徹,可殺傷力不可小覷。
俗語有云。
一寸長一寸強。
一寸短一寸險!
忍者追求的從來不是硬碰硬的力量比拼,專業在于用最效率的方式解決戰斗!
櫻的實力在今晚體現得淋漓盡致,明明身陷重圍,卻如魚得水,在刀光劍影中見縫插針,所過之處,總會制造出猙獰傷痕。
藤原麗姬沒有說謊。
如果都如櫻一樣的實力,突圍應該不是難事,可問題的關鍵在于,這種不世出的天才永遠只是少數。
“噗——”
隨著時間的推移,壓力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大。
終于,紫衫龍王身形踉蹌,身負重傷的他在堅持了這么久后,終于筋疲力盡,被敵人砍中,大口吐血,而后迎接他的,是四面八方揮舞而來的利刃。
畫面慘不忍睹。
“咚!”
遍體鱗傷的尸體緩緩倒下。
“阿海!!!”
最近的青翼蝠王目眥欲裂,想要援救,可是被敵人團團包圍,有心無力。
聽到震蕩夜色的憤怒吶喊,江辰狠狠皺眉,旋即望向聲音傳來的方向,于人頭攢動中窺見了紫衫龍王倒下的畫面。
甚至他都不知道對方的真實名字。
原來真的有人可以千里迢迢的趕來,為一個陌生的人慷慨赴死。
“犧牲是他們使命,江桑要做的是讓他們的犧牲有價值。”
藤原麗姬語速快捷,沒有分心,時刻關注敵人的動向。
是冷血嗎?
或許。
但此情此景,形容為理性應該更為貼切。
生離死別是每個人必經的歷程。
只是頻繁程度不一樣。
對于有些幸運的人而言,一生見證生離死別的次數屈指可數,但對于有些人,卻是常態。
可能是藤原麗姬的提醒起了效果,江辰沒有失去理智,目睹紫衫龍王倒下后,收回目光,看向大門方向。
前方人影綽綽,嚴重影響視野,同時也給人的心里蒙上一層濃厚的陰霾。
“你覺得我們沖的出去嗎。”
“江桑不是樂觀主義者嗎?”
江辰確實是樂觀主義者,但樂觀主義不是精神病,不會盲目樂觀,拎得清幻想和現實。
離大門約莫不到二十米的距離,百米沖刺也就幾秒時間,可此時卻遙不可及。
“過了多久了?”
江辰徒然道。
“什么?”
藤原麗姬沒能領會。
“從我進來到現在,過去了多久了?”
“二十分鐘?”
才二十分鐘?
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還真是沒錯。
每一秒竟然變得如此漫長。
“小姐,先送你出去。”
櫻回到藤原麗姬身邊,這位東瀛忍界的天才此刻模樣也頗為狼狽,這次不是服化道了,她的衣服的的確出現了多處破裂,雖然目前看不出傷痕,但能夠感受到她的體能正在迅速下滑。
顯而易見。
她意識到了什么,不再盲目期望一起突圍,想送藤原麗姬出去。
“江桑不走,我也不走。”
藤原麗姬目光堅定,哪怕是演戲,也相當令人感動了。
“要走一起走。”
連櫻都意識到現實的嚴峻,而江辰卻猶如睜眼瞎,而既然想一起走,那么理所應當得上去和敵人拼命啊。
可是他沒這么做。
而是做了一個讓所有人、無論自己人還是敵人都大跌眼鏡的舉動。
“衛紅救我!”
他徒然放聲疾呼,廝殺正酣的場面為之一靜。
包括搖搖欲墜的三大法王在內,一雙雙眼睛齊刷刷轉移。
衛紅救我?
藤原麗姬不自覺眨了眨眼。
衛紅是誰?
“衛紅救我!”
根本不管其他人的反應,江辰繼續放聲大喊,一下比一下更為高亢,宛如精神崩潰的失心瘋。
回應他的,只有寂寥的夜色。
“讓他閉嘴。”
打家劫舍只適合偷偷摸摸,哪里能容許大呼小叫。
鬼佬們回神。
藤原麗姬也回神,深吁一口氣,嬌靨凝重,“江桑別喊了,他們要來收拾你了。”
山窮水盡的江辰置若罔聞,發現半天沒有回應后,徒然反應過來,改口,氣沖丹田。
“觀音救我!”
“唰——”
正準備展開圍剿的鬼佬們齊齊回頭,只見一柄樸實無華的木劍從外飛入,快如閃電、勢同奔雷!
“砰砰砰…”
人和人撞在一起,被帶離地面,身體懸空,串成了糖葫蘆。
還在滴著糖漿。
櫻動容看向門口,這位真正視死如歸的死士頭一次出現如此強烈的情緒色彩。
藤原麗姬也是一樣,可愛的張開了嘴巴。
唯獨江辰彎下腰,撐著膝蓋,像是卸掉了所有的壓力,緩緩喘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