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
一聲后知后覺的驚呼乍起。
無論是船上的大盟主一行,亦或者是船下齊頂天一行。
哪怕是一側看熱鬧的一行人。
全都亂了套。
楊小云則是下意識的看向了蘇陌。
蘇陌的表情卻極為古怪,凝視大船之上的高天奇,臉色有些變化莫定。
對于楊小云投來的目光,他卻輕輕搖頭。
這事,不是他干的!
高天奇位臨天齊島,初登場,尚未發一言,便有高手以飛石刺殺。
此事非同小可。
蘇陌哪怕想要試探高天奇,也絕不會于此時此刻出手。
因為此舉一出,登時便將齊頂天架在了火上。
雖然圖窮匕見已經在轉眼之間,可也不能就這么撕破臉皮。
這件事情,既不是蘇陌做的,自然也不會是齊頂天做的。
否則的話,齊頂天在這之前不可能不跟自己打一聲招呼。
那這件事情…會是誰干的?
蘇陌眉頭一挑,便聽到一聲怒喝,震動八方:
“所有人等,不可擅離。
“出手之人,必在此間!
“南海盟眾聽令!
“在!
數十艘大船之上,頓時齊聲吶喊。
“留客!
“諾!
一聲令下,數十艘大船之上,便見得人影重重而起。
飛散四面八方。
一時之間,漫天遍野,都是身著南海盟服飾的南海盟眾。
圍攏四方,不讓在場任何一人脫身。
齊圣玄臉色陰沉,看了齊頂天一眼。
齊頂天則是滿臉凝重,開聲喝道:
“盟主遠來是客,如今于天齊島遇刺,齊家卻是不能置若罔聞。
“齊家弟子聽令!”
“弟子在!”
“輔助南海盟眾多同儕,把控全場,不可讓任何一人走脫。”
“遵命!
齊家弟子也是紛紛怒喝一聲,聲勢卻是不比南海盟的人弱多少。
一剎那,身形飛起,內外兩院的弟子,同時出動。
也不遠去,只是跟這南海盟的弟子,面對面,肩并肩,仿佛好哥倆,勝似親兄弟。
一時之間面面相覷,互為牽制!
同時齊頂天也在尋找蘇陌的蹤跡。
這件事情,蘇陌知道不是自己做的,齊頂天卻不清楚。
也擔心會不會是蘇陌看這高天奇,場面太大,過于囂張,很不順眼。
索性就給他一發,看看這高天奇的斤兩。
卻沒想到,一發石頭落下,高天奇就給直接打的生死不明?
所以,齊頂天有此命令,用意有二。
一者是不想讓南海盟于這客場之中,獲得主動權,讓齊家落入被動之中。
二者倘若這事真的是蘇陌干的,有他齊家弟子于此之中斡旋,不管是放走蘇陌,亦或者是直接就在這將高天奇打死當場,都方便得很。
唯一不可以的,就是不能讓高天奇的人,將他們給吃死了。
一旦如此,高天奇但凡有一聲令下,群起而攻,將他們都給打殺了。
最后硬是說他齊頂天為了不交出燃木甲,索性雇兇殺人 陰謀敗露,彼此一場交鋒,南海盟忍痛滅齊家于碼頭之上。
此等局面一旦定下,那就是萬劫不復。
現如今,以此破局,卻是恰到好處。
而正當其時,便聽到一個聲音怒聲喝道:
“齊頂天,你這是什么意思?”
“沒錯,盟主乍臨你天齊島,便已經遇刺,簡直不像話。
“你身為天齊島之主,不束手自查,如此調動人馬,是打算背叛我南海盟嗎?”
這兩個說話的人,也都不是尋常人物。
一個是高天奇長子高歸元。
另外一個則是二長老,南海盟內,第一宗‘臨神宗’宗主宋將神!
反倒是大長老,鎮守南海盟西關的梅家家主梅雪松沉默不語。
兩個人同聲怒喝,聲傳四野。
便聽得齊頂天破口大罵:
“放你娘的狗臭屁!
“我齊家兒郎忠于南海盟,豈有背叛之理?
“更沒可能在盟主駕臨之時偷襲他老人家!
“同為南海盟一份子,你們怎么能如此空口白牙辱人清白?”
齊頂天隨口倒打一耙,氣的高歸元和宋將神同時臉色陰沉。
便聽到宋將神冷笑開口:
“像話嗎?你齊頂天固然是忠心耿耿,然而內外兩院,弟子眾多,難免良莠不齊。
“縱然不是他們出手,可倘若他們勾結外敵,那又當如何?
“現如今你讓他們把守,萬一放走了刺客,你能擔待的起嗎?”
就聽到齊頂天又是仰天狂笑:
“放你娘的老臭屁!
“我齊家兒郎內外兩院,良莠不齊?
“那你們又怎么說法?
“現如今來到這天齊島上的,除了盟主他老人家的直屬之外。
“尚且有梅家和臨神宗弟子,他們便不是良莠不齊了?
“萬一是他們趁機動手,想要對我齊家栽贓嫁禍,哪又當如何?”
“齊頂天,你簡直就是在胡攪蠻纏!”
宋將神惱羞成怒:
“你簡直不像話,竟敢如此倒打一耙?
“別忘了,這地界可是你天齊島。
“外人如何能在此撒野?”
齊頂天冷笑一聲:
“我天齊島從未封島。
“一日之間島上來來往往之人,數不勝數。
“倘若當真有人,心懷鬼胎,到了島上之后,潛藏身形,靜等盟主駕臨,想要行這栽贓嫁禍之舉。
“我齊頂天性情直率,單純可欺。
“又如何能夠識破?”
“像話嗎?像話嗎?你…你…簡直臭不要臉!
宋將神氣的吹胡子瞪眼。
便在這兩個老頭,言語交鋒之時,齊家和南海盟的對峙已成。
雙方一時之間僵持不下。
場面越發的凝重了起來。
“你敢罵老夫?”
齊頂天瞇著眼睛,瞪了宋將神一眼:
“你給老夫等著!”
話說至此,宋將神卻是不禁哆嗦了一嚇。
心中倒是莫名委屈。
說你一句臭不要臉就算是罵你了?
你剛才臟話連篇,怎么只字不提?
你還真的是不要臉啊!
還想再說兩句,就聽到齊頂天怒聲喝道:
“你廢話少說,于此斡旋實無必要。
“齊家便在這天齊島上,跑也跑不了。
“爾等于此地,同樣也是插翅難飛。
“盟主他老人家法眼如焗,自然能夠明辨善惡。
“故此,現如今抓刺客重要,查看盟主傷勢更加重要!
“盟主他老人家如今情況究竟如何?
“你們快快讓開,容老夫看看!”
宋將神聞言頓時一聲怒喝:
“你休想靠近盟主!
“宋將神!?”
齊頂天目光之中殺氣森然:
“先是栽贓嫁禍,如今又阻我關心盟主。
“你這老匹夫究竟是什么意思?
“難道是懷疑老夫能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對盟主不利不成?
“老夫又非是你宋將神,又豈敢如此膽大妄為?”
“我?”
宋將神瞠目結舌,這話什么意思?
合著剛才偷襲盟主這事是我干的不成?
一時之間只覺得一口心火逆沖,險些氣得吐血!
忍不住拿手點指齊頂天:
“好一個性情直率,單純可欺的三長老!
“顛倒黑白,栽贓嫁禍,張嘴就來,簡直不像話!
“老夫今日便要看看,你這老東西到底有什么本事,能在這里大呼小叫!”
“啊?”
齊頂天哈哈大笑:
“老夫雖然是單純可欺,可偏生聰穎,往往一學就會。
“所謂的顛倒黑白,栽贓嫁禍,不正是跟二長老學的嗎?
“來來來!
“你非得將這黑鍋,栽贓在老夫頭上,今日便叫你看看,老夫是不是真的這么好欺辱的!
“齊家兒郎聽令!
“弟子在!
“護我南海盟,誅殺叛逆臨神宗!
“遵命!
這兩人一番糾纏,局勢順勢而變,險些給蘇陌看笑了。
忍不住回頭瞥了一眼魏紫衣:
“齊老爺子果然厲害。”
好端端的局面,讓這老頭一鬧,頃刻之間,便已經亂七八糟。
魏紫衣面上略有得色,卻也忍不住眉頭緊鎖:
“只怕打不起來。”
蘇陌微微點頭。
打起來的話,南海盟就不占理了。
今日終究是人多眼雜。
海岸碼頭邊上,熙熙攘攘,亂局一片。
除了來迎接齊頂天的齊家弟子,還有一群看熱鬧,打算渾水摸魚的江湖閑客之外。
原本碼頭上來往的客商,旅人,不明所以的江湖游俠,也全都在這周圍。
南海盟和齊家的人,互為鉗制,結果也導致這封鎖圈,漏洞百出。
早就已經有人自這當中離去,也有人是剛走…
今日這件事情,終究難免流出。
連帶著齊頂天跟宋將神這一番對答。
消息傳出之后,若是南海盟當真借題發揮,想要一舉滅了齊家…
且不說能不能做到。
就說哪怕能夠做到,在沒有實證的是情況下,將這件事情硬是安在齊頂天的頭上,借此出手…那南海盟也必然失卻人心。
故此,這當口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打起來。
果不其然,便在此時,初時開口一句的高歸元,這會又一次開口:
“住手!
聲如雷鳴,直接讓兩個劍拔弩張的老頭,同時對其怒目而視,異口同聲:
“你待怎樣?”
高歸元嘴角一抽。
這倆人怎么還同仇敵愾了?
當即連忙說道:
“二位皆為我南海盟肱股,豈能如此輕啟戰端?
“宋長老言之有理,齊長老所言亦是不虛。
“可明辨是非,終究不能憑借拳頭。
“否則的話,咱們打的是痛快了,不免讓外人看了笑話。”
他話說至此,純粹是在和稀泥。
不過齊頂天也好,宋將神也罷。
真說打的話,誰也不想打…
齊頂天知道,在這個地方打起來,后事難說。
尤其是高天奇生死不明的狀態下,于此虛耗,實無必要。
而宋將神…
他卻是不想當這個出頭鳥。
方才言語之間,已經做足了態度。
也是齊頂天咄咄逼人,將其逼迫到不得不動手的境地。
可要是真的打起來了,傳出去他宋將神栽贓嫁禍,惹得齊家和南海盟決裂。
這罪責他也擔當不起。
不過饒是如此,一個高歸元尚且不足以讓他們兩個住手。
索性高歸元也知道自己的斤兩,便轉回頭看向了大長老:
“大長老…您看看?”
“嗯…”
梅雪松微微沉吟:“大公子所言不錯,現如今卻是不能做這仇者快親者痛之事。
“齊長老方才有一言深得我心。
“盟主法眼如焗,明辨是非。
“現如今,還是得先想辦法救治盟主才對。”
“這才像話…既然大長老這么說了。”
宋將神打蛇順棍爬,當即說道:
“那今日此事姑且放下,不過,齊頂天…這事尚未算完。
“盟主遇刺,你齊家罪責難逃。”
“宋將神!你得知道,你這臨神宗,終究不是臨屁宗,怎么如此屁話連篇?
“齊家罪責難逃,你們臨神宗便算是屁股底下全都干凈了?
“讓你們在盟主身邊保護,方才那刺客出手,你們卻各個干瞪眼,一個護衛不力之責,你也休想逃掉。”
話說至此,齊頂天踏步上前:
“讓開,莫要擋著老夫查看盟主傷勢。”
宋將神氣的連連跺腳,最后還是咬著牙將這事給忍了下來。
船上之事再如何,下面的人卻已經看不到了。
最后只知道高天奇重傷昏迷,暫時未曾醒轉。
齊頂天以‘船上不適合療養’為由,請高天奇等人踏上天齊島,入齊府,遍請島上名醫入府為高天奇診治。
碼頭上的一場亂子,至此就算是告一段落。
蘇陌等人也順著人群,折返齊家。
堂內。
蘇陌等人各自落座。
魏紫衣時而回首觀望門外,眉頭緊鎖。
“這事既然不是蘇老魔干的,外公也沒有道理于此之間做這冒失之舉。
“那這事…唯有一個可能。
“便是高天奇自導自演。
“他這一趟身受重傷,是以退為進。
“外公準備的種種后手,如今只怕都施展不得了。”
“紫衣莫慌。”
楊小云則笑著說道:
“如此一來,反而是對咱們更加有利。”
魏紫衣點了點頭:
“這一點我自然明白…
“只是我不懂,高天奇這一手以退為進,后續又會如何出手?
“另外…”
她說到這里,看向了蘇陌:
“誰也不知道,這受傷的是不是真的高天奇。”
“虎妞這話說到了點子上了。”
蘇陌一笑:“至于說高天奇受傷之后又當如何…
“依我看,無非便是打算利用這一點,借題發揮。
“至于怎樣借題發揮…想來很快便能夠知道。”
他話說至此,院外忽然有人叫門。
外面甄小小聽到之后,將院門打開,微微一愣:
“這么多人啊?什么事?”
“讓開!”
一個中年人眼看面前擋著一個大胖子,伸手便要推開,口中叫道:
“蘇陌何在?”
此人武功不凡,伸手推拿,本以為這大胖子雖然胖,但也必當讓開。
卻沒想到,甄小小伸手一把直接這中年人的手腕拿住。
一雙小眼睛狠狠一瞪:
“你干嘛推我?”
中年人吃了一驚,繼而勃然:
“撒手!”
內力一轉,便要自甄小小掌中脫出。
然而甄小小五根棒槌一般的手指頭,卻是將他的手腕死死箍住,全然沒有撒手的意思,只是有些惱怒的說道:
“你這人到底是誰?
“找我大當家的有什么事情?”
“找他何事,與你何干?你這死胖子,還不讓…”
中年人面色陰沉,話說至此,卻忽然聽到卡察一聲響。
卻是甄小小用力一握之下,手腕的骨頭應聲而碎,一瞬間疼的眼淚都飛了出來:
“你…你…”
話未說完,一掌已經打了出來:
“你找死!
甄小小更是勃然:“你敢叫我死胖子?師父說過,誰敢叫我死胖子,我就打誰!
眼看著這一掌已經到了跟前,甄小小另外一只手舉起,自上而下狠狠掄出。
那中年人抬眼一看,只駭的目瞪口呆。
甄小小另外一只手上,赫然是抓著一桿獨腳銅人!
自己這一掌落到甄小小身上,結果如何尚未可知。
被這獨腳銅人打中腦袋,那非得死在當場不可。
當即連忙收掌,架在頭前。
就聽到卡察一聲響!
骨頭登時又斷,獨腳銅人點頭哈腰的壓著他這手掌,狠狠地落在了肩膀上。
又是卡察一聲響,肩胛骨也斷了。
整個人都給這獨腳銅人壓得身軀微微一躬。
連忙沉腰做馬,不想人前丟人。
“嗯?還挺有勁。”
甄小小有些意外的看了這人一眼,當即一笑:
“再試試。”
說完之后,也不抬起獨腳銅人,只是手上力道不住下壓。
那人一時之間給壓得面目全非,五官扭曲。
七竅之中,逐漸有鮮血流淌出來。
一雙腳因為內功運使的關系,逐漸沉入青石之內,眨眼便已經探入一寸有余。
身后一群人全都看傻了。
旁人不知道這中年人身份,他們卻是知道的。
此人乃是高天奇座下的一位副首領。
武功極其了得。
雖然不如當日余生島上那張放和于同二人。
可放眼江湖,卻也是有一號的人物。
這一趟過來尋找蘇陌,本是想要興師問罪。
這才氣勢洶洶。
卻沒想到,門都沒進來,這不知道從何處來的一個大胖子,一桿獨腳銅人,直接壓得此人頭都抬不起來。
而目前擺在他們面前的問題是…
要不要幫忙?
平日這位副首領,素來自傲,出手從不讓旁人幫忙。
但凡從旁協助,必然惹他勃然大怒。
所以,他需要出手幫忙的話,必然會說…
可如今他都快讓人給活活種在地里了,仍舊一語不發。
這是不是說明,他還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