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時間,高光想的是什么都不用管了,既然所有的障礙都已經排除,那么很簡單,干掉尤里,然后再慢慢糾纏吧。
但是能讓三號放棄理想的人,尤里真的那么好殺嗎?
現在看起來是挺順利的,可是有個問題,就一個問題,如果尤里真的那么容易干掉,那么他怎么活到現在的?
高光沉默的時間太久,三號終于忍不住道:“你對我的想法怎么看,我們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敵人,而現在尤里成了我們共同的威脅之后,干掉他對我們所有人都有好處。”
高光長長的出了口氣,道:“我之前從來不知道尤里叫做尤里。”
這話有些繞口,但意思是在尤里主動現身并接觸高光之前,高光只知道黑箱傭兵團的團長叫達達耶夫。
達達耶夫是尤里的姓,可是尤里這個名字,是樹葉告訴高光的,但三號上來就直接和高光說尤里,就好像他很篤定高光該知道這個名字一樣。
所以高光才有此一說,他想知道三號是如何確定他知道這個名字的。
三號很輕松的道:“唔,你很敏感,是這樣的,這些天尤里一直又跟我溝通,他說想干掉你,因為你對我們的威脅越來越大,所以他在一次為了籌集經費而進行的行動中遇上了你,他問我這樣干掉你算不算違反和平協定。”
哈,果然是這樣,猜也是這樣。
高光很坦誠的和尤里談交易條件時,心里想的是怎么干掉尤里,而尤里看似很真誠的滿足高光的要求時,想的是怎么把高光干掉。
這個很正常,大家都一樣,就連手法都驚人的相似,那就是沒有必要隱瞞的事情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承認,一句話里九分真,一分假,才讓人更加難以分辨。
高光忍不住笑了起來。
三號很好奇的道:“有什么好笑的嗎?”
“唔,有點,好了,請繼續說。”
三號沉默了片刻,道:“我是怎么發現尤里打算瞞著我去做些不該做的事情,就是因為他跟我說起了你,我在想,他為什么想要干掉你,他為什么在我們的計劃進行到關鍵時刻時,會湊巧的去籌措經費,而在籌措經費的時候,又湊巧的遇上了干掉伱的機會,于是我就在想,他這么做的好處在哪里呢然后,我想到了在把那枚像章給你的時候,他也在場。”
“呃,這些理由之間有什么必要的聯系嗎?”
“有的,而且是非常重要的聯系,那就是尤里為什么叛逃,之前他的說法是極度不滿某些人,可是你知道的,不滿是一回事,叛逃之后把俄國當成死敵是另一回事,所以我這幾天一直在查的是尤里為什么叛逃,然后,我發現,他的履歷里,曾和災后重建五人委員會的其中一位有關短暫共事,也就是說,他知道那枚像章的作用,他也知道所謂的寶藏究竟是什么意思。”
長嘆了口氣,三號苦笑道:“尤里以前隱藏的太深了,真的,知道這種像章存在的人,世界上絕不超過二十個人,但知道那枚像章有什么作用的人,絕對不超過五個,我真的沒想到,我選為繼承人的尤里竟然就是其中之一。”
高光低聲道:“那么你覺得他是有意接近你的,還是巧合呢?”
“我從不把巧合當成巧合,所以我現在必須認為尤里是主動接近我的,我必須認為尤里已經在我的陣營中取得了相當部分的控制權,于是最近這幾天我都在自查,然后,我發現,我所控制的寶藏一部分被人取走了,而這個寶藏里面,有十六罐以油液狀態儲存的VX神經毒劑。”
高光立刻道:“等等,VX?寶藏?你不是說寶藏還沒開啟嗎?”
“問題就在這里,寶藏不是只有一處,我再簡單給你解釋一下,當年組建災后重建委員會的成員全是克格勃成員,他們分散在世界各地,然后大家把手頭的資源不可能全都送到一個地方去儲存,那自然就有了一些零散的儲存地,我所掌握的寶藏,其中除了一個非核EMP炸彈之外,還有十六罐武器級神經毒劑,只需要一枚進攻性手榴彈,就可以完成拋灑,唔,在人群稠密的地方使用,你想一下后果。”
“會死非常非常非常多的人…”
“尤其是現在無人機的使用讓這些毒劑可以發揮更加致命的傷害,設想一下,一架農用無人機把VX神經毒劑當成農藥一樣在人群稠密的地帶拋灑下去,什么后果。”
高光咽了口唾沫,道:“你丟了十六罐。”
“是的,我獨自悄悄的去檢查,發現那些神經毒劑不在應該存放的地點,有人拿走了,而知道這個地點的只有尤里。”
“你說的是罐,那么…等等,我現在不該和你討論這些細節問題,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所說的那個寶藏到底有什么,主要的那個寶藏到底有什么?”
三號淡淡的道:“里面有四十六個兩萬噸當量的核手提箱,還有一百二十枚不具備發射功能,但是可以被引爆的活彈頭,最小當量二十萬噸,最大一百萬噸,呃,能稱之為寶藏,當然要有足夠的價值。”
第一反應,這些東西不能沾,第二反應,把這事兒告訴CIA和克格勃,讓他去頭疼吧。
這就是高光現在的想法。
但是三號的話迅速讓高光改變了想法。
三號依然很平靜的道:“當你手上擁有能殺死一個人的武器,你是兇手,當你擁有了能殺死一百人的武器,那么你是個沒什么影響力的恐布分子,當你擁有能夠殺死一千人的武器,那你是恐布組織,當你擁有能殺死一千萬人的武器,那你是談判對象。”
這是殺一是為罪,屠萬是為雄的西方版本嗎?
可是高光竟然覺得三號說的好有道理。
而現在,三號繼續道:“理想和幻想的區別在于理想是能實現的,而幻想是無法實現的,我的理想是讓德國成為一個真正的國家,不是被美國占領的戰敗國,但是如果需要毀滅現在的德國,在廢墟上重建才能實現的話,那我只能放棄,但是尤里顯然不同,他不是懷念蘇聯,也不是要利用這些東西來得到什么,他只是想毀掉他能毀掉的一切。”
終于說完了,尤里淡淡的道:“現在他有了化學武器,但是這些不夠,他一定很失望在我的倉庫里只有這些化學武器,所以他開始變的急躁,他開始加快實現計劃的速度,而我要做的就是在他成功之前干掉他,現在他正和你接觸,你有非常便利的條件干掉他,所以,我來尋找你的幫助和配合。”
理由沒什么新意,手法也沒什么新意,甚至于蘇聯留下來的遺產都沒什么新意。
高光沒什么可遲疑的,他低聲道:“我可以干掉他,但是…干掉他之后呢?我為什么覺得你只是在借我的手除掉一個背叛你的人呢。”
三號的這番話,怎么聽著就那么耳熟呢。
自己什么都不用管,就說幾句話,別人就乖乖的把事情辦完了。
借刀殺人嘛,高光這一手玩的不算熟,可就在這一連串的電話打進來之前,他不就是正在干這事嗎。
三號顯然預料到了高光會有這種感覺,所以他很平靜的道:“我老了,我的繼承人背叛了我,他開始瞞著我搞事了,你知道吧,背叛者比敵人更可恨,但是除掉背叛者之后,我的一切交給誰呢?”
有意思,這就有意思了,雖然高光不喜歡別人用反問的方式回答他的問題,可是三號的反問很有意思啊。
高光試探性的道:“你就沒有別的繼承人了?唔,比如第二順位什么的。”
“你以為這是王位嗎?只需要按照血統就能分出個一二三號繼承人來?繼承人是需要培養的,是…好了,我們不必互相試探,直說吧,干掉了尤里,我只能把三號繼承者的身份給你了。”
聽不到高光的回答,三號只是自顧自的道:“一號完了,二號死了,我得到了一個殘破的雪絨花,自己的繼承人卻成了我的敵人,四號,不論你是否需要得到我的繼承權,你都是雪絨花的唯一天然繼承人。”
高光終于道:“這事兒聽起來有些奇怪。”
“是啊,很奇怪,可是怪就怪我們當年制定這套規則的時候,沒人能想到世界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沒人能想到雪絨花會成為現在這個樣子吧。”
自嘲的笑了笑,三號很是無奈的道:“一號得到的消息是我故意泄露給他的,無影者和五號得到的消息,是我通過一號給他們的,這樣我就能輕松得到敵人和中立者的幫助,現在,你知道了一切,想必你該懂的怎么做才最有利吧。”
就這句話,這句話很關鍵,高光敏銳的發現了問題所在。
如果三號還能掌控局勢,他不必尋求別人的幫助,自己悄悄把事兒辦了就行,但是三號自己搞不定,需要借助同為雪絨花一脈里其他人的幫助,那只能說明他失去了控制力。
高光呼了口氣,道:“你現在處境是不是很不好?說實話,三號,你是不是沒辦法了才這么做。”
三號低聲道:“你剛剛想到這個問題嗎?好吧,你反應稍微有些遲鈍了,是的,繼雪絨花分裂之后,我這一派再度分裂,很悲哀的是,我現在不僅打不過尤里,還必須躲著他不被發現,但是我還沒有失敗,尤其是在我把這些秘密小范圍的公布在雪絨花內部之后,失敗的就只能是尤里了,那么結局就是我不戰而勝。”
把死對頭打敗了,然后把已經躺平認輸的死對頭從地上拉起來,最后再廢物利用一把,這還不算,還要把隔岸觀火的中立者扯進來加以利用一下,不需要藏著掖著,不需要多么復雜的操作,打幾個電話,就能讓所有人替三號擦屁股。
目前局勢還很復雜,說不上誰贏,只是三號肯定不會輸,這就叫立于不敗之地。
這些老家伙一個比一個精,跟他們這些人玩心眼,高光心好累,但是這樣還能跟上他們的節奏,高光突然覺得自己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