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聞言點了點頭道:“卿家所言甚是,當年朝廷放棄交趾,說到底還是因為付出大于收獲,加之交通不便,當地之人接連反復,不過如今已徐英統軍鎮守,再修葺道路聯通中原,當可無憂矣。”
君臣二人就這般如老友一般走在御花園當中,說著一些朝堂之上的事情,倒是顯得君臣相得。
正走在前面的天子忽然之間腳步一頓,目光落在李桓身上道:“張淮前些日子聯合嚴嵩一起上奏,西夷進犯南洋行省,其勢甚大,也不知如今南洋行省那邊到底是什么情況。”
李桓眉頭一挑,輕笑道:“陛下大可放心,南洋行省這些年可以說是蓬勃發展,單單是南洋水師艦隊便有寶船近百艘之多,其余大小船只數以百計,單憑那些西夷艦隊,說實話還真的不是南洋水師艦隊的敵手。”
朱厚照看了李桓一眼道:“若是果真如卿家所言那就再好不過了,否則的話,朝廷怕是就要調派東海水師艦隊南下穩定南洋局勢了。”
說著朱厚照輕嘆一聲道:“這幾年南洋局勢必須要保持穩定,否則的話必然會直接影響到天下藩王宗親的分封問題。”
說到這里的時候,朱厚照嘴角掛著幾分笑意道:“時至今日,國內所有的藩王宗親盡皆已經遷移往南洋之地,朝廷非但是接收了一眾藩王宗親所占據的良田,更是一下子減輕了大量贍養宗室的俸祿,單單是這一項便讓朝廷的開支壓力大減。”
只看天子臉上的笑容就知道藩王宗室遷移到海外這一政策對于朝廷的影響到底有多大。
陡然之間甩下了這么一個大包袱,朝廷這幾年之間那是真的叫做壓力驟減,財政狀況越發的良好。
但是藩王分封南洋不過數年之間,可以說除了寥寥一些實力底蘊足夠的藩王將封地發展了起來,而絕大多數的藩王則是尚且處在起步階段。
這一階段南洋自然是亂不得,一旦發生了動亂,可以想象那些藩王到時候不知道會不會鬧出什么亂子來。
至少一點就是絕對不能夠讓這些分封到南洋的藩王覺得南洋之地不安全,不然的話,天子也不會那么關心南洋的安全問題。
李桓聞言輕笑一聲道:“東海水師如今正籌備著登陸倭國,如果說不是朝廷的注意力被交趾戰事所牽扯的話,說不得攻略倭國的戰事早已經爆發了。”
說話之間,李桓神色一正向著天子躬身一禮道:“陛下,臣同五軍都督府幾位都督商議過,如今既然交趾已經平定,那么攻略倭國之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朱厚照聞言大手一揮笑道:“此事李卿同內閣商議便是,如果說內閣沒有意見的話,你們便放手去做吧。”
李桓聞言道:“陛下英明,拿下倭國,將之消化,自此我華夏將再也不用擔心來自于海上的威脅。”
朱厚照帶著幾分不屑道:“李卿也太小題大做了吧,區區倭國,哪里有資格威脅到我大明海疆之安危。”
李桓對于天子瞧不上倭國也不覺得驚訝,畢竟在這個時代,自負中原天朝上國的大明還真的就是不將倭國這彈丸之國放在心上。
然而誰又能想到,就是這同華夏一水之隔的島國,卻是帶給華夏最大的傷害。
若是沒有那個能力的話那倒也罷了,關鍵如今大明有著足夠的實力將倭國拿下,李桓覺得如果自己還對倭國無動于衷的話,那他就真的白來大明走上一遭了。
大明正德十二年四月 大明以倭寇劫掠東南沿海為由下令由東海水師艦隊為主,出兵十萬,登陸倭國,以宣大明國威。
大明兵分兩路,一路由朝鮮跨海登陸倭國,一路則是由福建出兵,經由大小琉球,入薩摩州,直搗黃龍。
為了一戰而下倭國,李桓此番可是準備充足,其中寶船級別的戰船就有上百艘之多,其余大小船只近千艘。
甚至為了運轉足夠的兵馬登陸倭國,李桓更是征召了民間船只上千艘運轉糧草、軍械,可以說是將后勤做到了極致。
而這個時候的倭國卻是正處在一個動亂的時代,按照后世所言,這一時期因為室町幕府對于地方各個大名的掌控力下降的緣故,導致各地大名爭戰不休,后世倭國官方稱之為倭國戰國時代。
正德十二年,也就是這一年倭國大名大內義興回返屬國,失去其庇護的幕府將軍足利義植不敵管領細川氏,只能辭去幕府將軍一職由足利義晴接掌幕府將軍一職。
然而由于做為幕府將軍的足利義晴同細川氏不和,導致幕府對于各地大名的威懾力更加不足。
可以說如今的倭國當真是一片混亂的景象,各地大名相互征伐不休,這樣的動亂足足持續了有上百年之久,直到后來豐臣秀吉一統倭國,統合全國之力北上朝鮮,同大明爆發了萬歷三大征之一的援朝抗倭之戰。
即便是到了百年之后國力大幅度衰弱的大明依然是大敗舉國之力侵入朝鮮的倭國,可以說當時的倭國絕對是處在其實力巔峰期,畢竟經過百年動亂,倭國完成一統,隨豐臣秀吉侵略朝鮮的都是生死至今殺出來的精銳。
這種情況下尚且被大明將之大敗,可想而知以大明如今的實力,再加上已然陷入了動亂之中的倭國,李桓實在是想不出這種情況之下的倭國在面臨大明的征伐之時到底能有幾分反抗之力。
從四月出兵,到四月中旬,大軍便已經勢如破竹一般的登陸倭國國土。
直到這個時候,倭國尚且沒有反應過來,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情,為什么做為天朝上國的大明會突然之間發兵。
要知道自古以來,除了蒙元數次派遣大軍征伐倭國之外,倭國就沒有遭受過外來的侵擾。
而大明自立國之初也沒有派兵登陸過倭國,在倭國人的印象當中,做為天朝上國的大明絕對不會對他們如何。
也正是因為如此,當大明的大軍勢如破竹的殺入倭國的時候,許多盤踞于地方之上,正忙著同對手征戰的地方大名一個個的都懵了。
不少地方大名回神過來之后下意識的想要反抗,然而他們平日里仗之盤踞一方的兵馬在大明面前根本就是不堪一擊。
畢竟對于許多大名來說,占據一縣之地便已經是實力堪稱不弱了,但是對于這樣在倭國國內堪稱強勢的大名來說,手下能夠有千兒八百的武士便已經是不錯了。
可以說對于絕大多數的大名之間的爭斗而言,說是一場戰爭,但是其規模估摸著也就同大明兩個大型村鎮之間的械斗的規模相當。
可以想象這樣的地方大名就算是有那個膽量對抗大明,又有幾分實力呢,完全就是以卵擊石,面對大明的大軍,瞬間便化作了齏粉。
按照李桓的安排,十萬精銳大軍分作幾部,宛若幾支利劍一般一路橫掃,其進展之順利,進軍速度之快便是李桓都感到驚訝。
畢竟在李桓看來,面對大明的兵馬,倭國人至少也要進行一番激烈的抵抗,多少也要讓大明付出點代價,結果卻是出乎李桓的預料。
實在是一切太過順利了,不過李桓稍稍思量一番也大致能夠明白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畢竟他選擇攻打倭國的時間太好了,這一時期正是倭國戰國時代的中前期,可以說整個倭國到處都是一片混亂,無論是幕府對于地方上的控制力還是各個地方上的大名相互之間的混亂,都讓倭國處在一種分崩離析的狀態。
如果說是豐臣秀吉一統倭國,大明派遣大軍登陸倭國的話,那個時候倭國上下一體,還真的沒有這么輕松。
石見國 此時的李桓將征伐倭國之事交給了手下一眾將領,畢竟以倭國如今的局面,面對大明十萬精銳之師那是真的翻不起什么風浪。
這種情況下,李桓干脆就將權利下放給一眾手下將領,也算是給手下將領建功立業的機會。
不過李桓卻是率領著一只船隊來到了不久之前便已經被攻下的石見國。
石見國臣服于大內義興的大內家,只不過如今這石見國卻是已經為大明所占據,而在其國內的那一座石見銀山自然是落入到了大明手中。
石見銀山絕對是整個東亞范圍內堪稱最大的一座銀山了,要知道倭國鼎盛時期產銀之多幾乎占據全世界的三分之一,而其中絕大部分又是出自石見銀山。
只是一座石見銀山,年產白銀便足足有百萬兩之多,可見其礦藏之富裕程度。
當李桓進入礦場的時候便見大量被俘虜的倭國青壯、武士等在大明士卒的看管之下在礦場之上忙碌的開采礦藏。
做為管事的陳倉引領著李桓進入一處作坊之中,就見映入眼簾的是一塊塊被提純出來的銀塊。
陳倉帶著幾分興奮向著李桓道:“國公爺,這石見銀山簡直就是一座銀山啊,下官接掌此處也不過半月時間,恢復礦山的采礦提煉也不過數日,然而每日所得銀足足有千兩之多。”
李桓眉頭一挑,日出白銀千兩,那么一年便是四十萬兩左右,距離石見銀山年產百萬兩的產出相比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看了陳倉一眼,李桓道:“好好做事,朝廷不會虧待了爾等的。”
說著李桓又道:“本公會下令將俘獲的倭人送來此處,陳管事你到時候可一定要將產量提上去,若是能夠年產百萬的話,本公必然會替你向朝廷作保,許你一七品官職。”
別看陳倉做為此地管事,但是其身上也不過是從八品的品階罷了,如果說真的能夠成為七品官員的話,對陳倉而言,那絕對是莫大的獎勵了。
果不其然,陳倉帶著幾分興奮道:“國公盡管放心,只要有充足的人力,下官可以保證,若是做不到年產百萬兩的話,下官愿以死謝罪。”
伸手拍了拍陳倉的肩膀,李桓輕笑道:“本公要的是你好好做事,而不是要你去死,只要做的好,朝廷定然不吝封賞。”
從正德十二年四月出兵到十月大軍直入倭國東京城,一戰大敗細川氏兵馬,生擒了幕府將軍足利義植以及倭國天皇。
隨著室町幕府一眾成員以及倭國天皇被擒,雖然說地方上還有不少大名試圖抵抗大名征伐,但是也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
這一年十一月,浩浩蕩蕩上百艘大船駛入天津衛港口,身披裘衣的李桓自寶船之上走下,在士卒以及錦衣衛的看管之下,大量的箱子從船上搬運下來,然后裝上了一輛輛偌大的馬車之上。
十幾輛馬車吱吱呀呀的沿著平坦而又寬闊的水泥大道一路向著京師方向而去。
早已經得到了消息的天子再一次率領百官出了城門相迎。
倭國覆滅的消息不久之前已經傳回京師,李桓押送著從倭國繳獲的財貨以及倭國天皇等俘虜歸來,雖然說這幾年之間,大明對于對外戰爭的勝利早已經是習以為常,但是這一次再怎么說也是滅國之戰,而且還是存在了上千年之久的倭國,大明上下還是相當的重視的。
看著李桓等人越來越近,天子親自上前相迎,展現給無數人君臣融洽的一面,百官便陪同著天子押著倭國天皇等俘虜一同前往太廟祭祀歷代先皇。
晚上的慶功宴之上,百官聽著李桓講述著此番倭國之戰的經過,不少官員聽著有趣,對于大明能夠順利的占據倭國倒也不覺得驚訝。
不過當李桓提及倭國那一處處的黃金、白銀礦藏的時候,不少官員登時眼睛為之一亮。
尤其是當李桓提及石見銀山的產銀數量的時候,不少人直接都聽得傻眼了,睜大眼睛,就那么傻傻的看著李桓,仿佛是如同聽到了什么駭人聽聞的消息一般。
縱然是先一步得到消息的內閣幾位閣老此時聽李桓的講述也是忍不住為之感嘆。
戶部一位員外郎驚駭的道:“一座銀礦一年便能產出白銀百萬兩之多,這…這怎么可能,秦國公定然是聽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