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曲終了。
有人慢慢醒來。
這場演奏就像是一場幻夢…令人置身其中,不知不覺時間就已經過去,而等到醒來之后,方覺現實令人恍惚。
皮耶爾也不例外。
他豁然清醒,意識到自己竟然渾渾噩噩地完成了一整場演出…臺下有人鼓掌,大幕緩緩拉上,而樂團里的那些奏者也大多如此,神情茫然,彼此對望。
湮夢破碎之后,梟撤去了所有的精神控制。
對他而言,如果沒有湮夢,那么控制這些人…也就失去了意義。。
先后有人睡醒,然后鼓掌,對他們而言,這場演出實在精彩,而且驚人。
“從來沒有一場古典樂曲的演奏會,能讓我睡得如此之香。”
江晚也緩緩醒來,她揉了揉發酸發脹的額頭,意識逐漸從混沌中回歸,用了兩三秒,她讓自己徹底清醒,緊接著她望向“目標人物”的座位。
這次來到自由舞會,最大的目標就是趙器。
然而…趙器的座位空空如也。
緊接著,最前方有位老者神情陰沉,招了招手,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
象征著大都女性輝光的陸南梔,微微垂首,像是睡著了,坐在座椅上。
不…不是像。
而是,她就是睡著了。
而此刻所有人都醒了過來,唯獨她仍在沉睡,只不過鼻息微弱,比起沉睡,看起來更像是…死去。
因為陸南梔實在是太安靜了,即便被小心翼翼地輕輕晃動,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夫人…”
陳叁議員快步來到前排,他神情緊張,看著幾位專業的醫護人員正在檢查。
“仍有呼吸…心跳正常…”
“一切數據都正常…但無法喚醒…”
聽著這幾位醫護人員的交談,陳叁心頭噌的一聲涌上無名怒火,他冷冷開口,道:“這是怎么了?”
趙西來微微皺著眉頭,并沒有接話。
崔忠誠接話:“陸南梔‘睡著了’。”
“我當然知道,我又不是瞎子。”陳叁沉聲道:“她剛剛結束和南灣的對話,輪到你們…就出現了這種意外,而且剛剛的樂曲是怎么回事?”
自由禮堂內的大部分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可他們不一樣,這幾位身上帶著品質極高的精神封印物,在剛剛隱約有所察覺…似乎有一股無法抗拒的力量,將他們拉入了夢境之中。
直到樂曲終結,夢境才解除。
“我有理由懷疑是你們動的手腳。”陳叁面無表情道:“陸南梔不同意覺醒法案,也不至于這樣吧?”
沉默的趙西來終于開口了。
“如果我要動手…會在現在么?”
“她在與我交談的時候出現意外…對花幟有什么好處?”
兩個反問之后。
陳叁稍稍克制了一些,他深吸一口氣,道:“你們最好與這件事情無關…不然我會向議會申請制裁,控告你們謀殺即將當選的備選議員。”
“…呵。”老人沒有理會這軟弱無力的語言警告。
舞會出現了動亂。
現場人員圍了上來,但很快就被攔住…三所的超凡者迅速建立了現場的秩序,并且在趙西來的要求下傳遞了警告訊息。
整座演奏廳正廳都被清空。
緊接著幾道身影風塵仆仆趕來。
“夫人!”
渾身沾滿灰塵的宋慈一路小跑,看到現場情況,雙眼一下子通紅,他來到夫人面前,臨時的醫護人員已經被替換成了一位擁有治愈能力的超凡者。
他連忙來到夫人身邊,神情慌亂。
“這是怎么了?”
現場沒有人回答這個年輕人,負責感應陸南梔身體狀況的那位超凡者緩緩睜開雙眼,小聲道:“夫人的身體機能仍然正常,但現在處于一種十分古怪的情況…她好像‘睡著了’,但與尋常催眠不同,這更像是一種…”
“精神放逐。”
精神放逐這幾個字出口,這幾位的神情都明顯凝固了。
到底發生了什么?
“先前的自由禮堂…”周濟人拉著兩位議員和崔忠誠,把之前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
催眠期間。
所有人都失去了意識。
但偏偏陸南梔遭遇了精神放逐…這不太符合正常的認知,如果梟具備精神放逐的能力,那么以他的性格,必定不會只對一人做出這樣的舉動。
整座禮堂的所有人都將陷入長眠。
“周濟人…這種情況,你的‘圣木’有辦法么?”趙西來坐在輪椅上,緩緩開口。
“圣木只能治愈物理傷口。”樹先生搖了搖頭,道:“精神受到的傷害…恕我無能為力,更何況這可是精神放逐,與正常的喚醒可不一樣。”
正常的喚醒是,精神還在,只需要刺激意識即可。
而精神放逐則是…這個人的“睡去”只是表象,她的靈魂已經飄游到了不知方位的遠方,需要先找到精神,才有辦法“召回”。
“雖然動過從根源上解決覺醒法案的念頭…”趙西來望向陳叁,認真解釋道:“但這件事情不是我做的,我希望陸南梔能夠蘇醒。”
“人已經這樣了。”陳叁尤其憤怒,他十指攥得發青,冷冷道:“只要她一直這么睡著,你現在說的這些話…誰會相信?又有什么意義?”
場面有些僵硬。
趙西來默然不語,因為他知道…陳叁說的是對的。
“精神放逐…谷老,您有辦法嗎?”陳議員焦急地求助。
老人搖了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或許…”
一道微弱的聲音,從不起眼的角落響起。
“我可以試一試?”
趙西來,崔忠誠,陳叁,都望向那個開口發聲的少年。
直到此刻宋慈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他這才想起來還有一位看似貌不驚人,但實際神通廣大的大菩薩。
“你,起開。”
烏鴉拍了一把負責治療的超凡者,毫不客氣地讓那位讓開位置。
顧慎來到了陸南梔的座前。
他看著這位陷入沉眠的夫人…陷入思考。
陸南梔的眉心,散發著一股淺淡的死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