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澗磊被賽先生叫過去的時候,整個人都有點懵,“…雇傭我?”
“記住,不要反問我!”賽先生抬起手,沖著他點一點,“只此一次!”
下一次,他會殺人的!
曲澗磊迅速地整理著思路,“我不會再問了,不過,我的運輸業務并不飽滿。”
“并不…飽滿?”賽先生也有點不習慣這藍星風格的陳述方式。
你直接說運輸業務很少不就完了嗎?
精神上果然有點問題!
賽先生小小走了一下神,才又出聲發問,“你是說自己獲取消息的能力差?”
“是的,”曲澗磊點點頭,“拾荒者里有錢租車的不多,一般也財不露白。”
事實的真相是,拾荒者嘴很緊不說,圈子也很排外,而他只是外圍的輔助工種!
“這個…也無所謂,”賽先生不想承認自己看走眼了。
而且擺一個棋子在那里,也是有必要的,無非是暗子成了明子。
“你只需要告訴我,是否接受雇傭?”
不接受雇傭會有什么結果?曲澗磊好懸問出這話來,畢竟別人都知道,他腦子不正常。
但是考慮到“只此一次”,他還是表示,“我笨,怕做不好,雇傭費別太高。”
雇傭費太高的話,對方為了降低風險,估計還得給自己注射針劑!
“你可不笨,”賽先生大有深意地笑一笑。
雙方接觸的時間很短,但他還是感覺出來了,對方在智力方面,并沒有明顯的欠缺。
只不過精神方面,似乎出現了一些問題,但是此人實話實說的品質,也算聰明的行為。
賽先生懶得多解釋,反正是隨手布下的一步閑棋,“每天兩管營養劑,怎么樣?”
曲澗磊眼睛一亮,他可是餓了整整六年,“得到重要消息,有獎勵的…應該是這樣!”
——只要你用獎勵吊著我,我肯定盡心盡力工作。
“果然沒有發問,”賽先生聞言笑了起來,“反應不慢,怎么會是傻子呢?”
“獎勵多的是,看你能打探到什么消息了…去注射針劑吧!”
還要注射針劑?曲澗磊心一沉,你也就這點格局了!
分而化之懂不懂?不同的待遇才會引發競爭,你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他心里吐槽,臉上卻不動聲色,“哦,針劑也很貴。”
賽先生是第二次聽到他說“針劑貴”了,心說你還真沒見過世面。
但是轉念一想,對方能一口氣吃下四管營養劑,也可以想象平時生活有多苦了。
于是他看一眼身邊的人,豎起兩根指頭,這是“二號針劑”的意思。
二號針劑是一號的改進版,毒性略小一些。
這位終究是個傻子,體質也差點,萬一來不及服用解藥就死掉,未免有點可惜。
曲澗磊倒是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他滿腦門子都是郁悶:還得注射?
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身不由己受別人的左右,更別說還隱藏著巨大的生命危險。
廢土的環境非常惡劣,但是僅僅從武器上看,就知道末日前的科技有多么發達。
有毒的針劑+分批次的解藥…很正常的好不好?
他下意識地就想冒險逃離,真的,腦子又有點管不住身子了。
但是看到不遠處兩具無頭尸體,他強行按捺住心中的沖動。
因為克制得厲害,他的身體都忍不住劇烈抖動了起來。
旁人很奇怪地看他一眼,卻也沒有覺得奇怪…要被注射毒劑了,害怕不是正常的嗎?
大家都知道,傻曲的膽子本來就小,寧可賣苦力,也不敢去拾荒。
曲澗磊一邊強行克制著沖動,一邊快速地分析著所見到的一切。
淡藍色的針劑,他想從藥劑瓶上識別出名稱,但是顯然,對方不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手臂三角肌注射,糟糕,還是左手臂…
這意味著,毒素能快速地抵達心臟。
慢著…有人右臂也能注射?這似乎是個機會。
——如果慢一點抵達心臟,也能算機會的話。
曲澗磊暗暗扭曲一下右臂的三角肌,這跟他脫困時的小手段一樣,自己摸索修煉的。
如果說有什么用的話,就是能暫時局部封閉血管。
這種手段很詭異,但是用來打斗是不行的,所以這六年來,他始終是弱雞一枚。
同樣的,消耗熱量也特別大,一般情況下,他都不可能去使用。
但是現在沒辦法,撐得一時算一時。
幸運的是,他剛剛服用了四支營養劑,不算那些長期虧欠的話,體內熱量暫時充盈。
曲澗磊露出右臂走上前,負責注射的那位看了他一眼。
按道理來說,是應該左臂注射的,理由嘛…當然就是曲澗磊想的那樣。
不過這個要求也沒那么嚴格,既然對方露出了右臂,又是一身的血痂,那就這樣吧。
連針頭都沒有換,差不多三毫升的液體,在五秒鐘內就推完了,粗暴程度可見一斑。
可這就是廢土,很少有人去關心弱者的感受。
曲澗磊認為,對方如果不是不想換針管,擔心針管破裂,速度可能會更快一點。
一針推到底,曲澗磊的眉頭微微一皺,這個…不對呀!
雖然已經暫時封閉了血管,但是他依然能感覺到,針劑中含有狂暴的能量。
他心里納悶,臉上卻沒什么表情,耷拉著眼皮,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還以為是可控的神經毒素什么的,原來…是無序能量的沖擊?
可是這能量沖擊…可以殺人嗎?而且,還能有解藥?
想不通,那就不想了,曲澗磊默默地站在那里。
不多時,他的右臂三角肌到右手指尖,都感覺火辣辣的。
注射完之后,拾荒者們每人又得到了一紙杯的清水,“喝下去!”
水是真的很清澈,比礦泉水還要清冽,在廢土難得一見。
然而沒有誰心存感激,每一個廢土幸存者,都是野外生存專家。
大家知道,這是要推動藥力在體內的運轉。
有人出聲嘀咕了,“身體有點熱…這是提前發作了嗎?”
負責注射的那位看他一眼,“發作是每五天一次,現在是正常反應。”
曲澗磊聽到“發作”二字,越發地不想讓這不明藥劑進入肩頭或者腋下。
但是抵擋起來,真的很辛苦,而且…真的很消耗熱量。
差不多過了十幾分鐘,有人走了過來,遞給他一個污漬斑斑的布袋。
布袋里是十管營養劑,還有一個簡陋的合金環。
營養劑是五天的“工資”,合金環上有一個凹凸的按鍵,他有重要消息,可以按下按鍵。
那些不重要的消息,還是要去洪四聚居地匯報,同時領取下一個五天的酬勞。
“多謝,”曲澗磊表現得彬彬有禮,同時打開一管營養劑,直接擠進嘴里。
到最后,他將外膜反轉,將營養劑上的殘渣舔入口中。
在廢土,所有人…所有窮鬼都是這么吃營養劑的。
曲澗磊的怨念,甚至減少了那么一絲絲…預付工資,就挺好的。
關鍵是發得正是時候,他快有點扛不住了。
又過五分鐘,最后一名逃脫的家伙也被追了回來——人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然后,賽先生帶著車隊呼嘯而去,一如他們來時的模樣。
幸存者們的武器也被發還了,洪字總聚居點的貴人,看不上這點簡陋玩意兒。
一名滿臉橫肉的大漢走到了曲澗磊面前,抬手推了一把,“小子,得了什么?”
大漢是獵殺者,背上背著高斯自動槍,不過他不認為自己有必要摘下槍。
一干拾荒者們冷漠地看著這一幕,有些人暗暗后悔,自己晚行動了一步。
橫肉大漢并不是獵殺者里最頂尖的,有一名精瘦漢子,甚至背著激光狙擊槍。
但是高端的獵殺者,不屑找這種小螻蟻的麻煩,他也是冷冷地看著。
“賽先生雇傭我的傭金,”曲澗磊面無表情地回答,“還有通訊器…你要拿走嗎?”
“傭金?”大漢的眼睛一亮,看起來有點腦瓜不夠數的樣子。
不過下一刻,他還是反應了過來,眼中露出了一絲忌憚之色。
“賽先生雇傭你…他雇傭你干什么?”
“要我匯報礦場的消息,”曲澗磊耿直地回答,“我覺得自己難完成,要不換成你?”
橫肉漢子轉身就走。
開什么玩笑?賽先生可以小看拾荒者們,他還真不敢小看。
玩命的話,獵殺者肯定強過拾荒者,但是他敢接下這個工作,不知道哪天就被陰死了。
背著激光狙擊槍的漢子問了一句,“賽先生為什么會選擇你?”
“因為…我不是拾荒者的緣故吧,”曲澗磊也不好解釋這一切。
希望你們智商足夠,能聽得懂我說的話。
別說,還真不止一個人聽懂了,幸存者們都是生存達人,總有智商及格的。
一個渾身臟兮兮的女性拾荒者出聲了,“傻曲是吧,你是想借此威脅我們嗎?”
其他的拾荒者們聞言,也是臉色微微一變。
不知道有多少人曾經想過整合垃圾場的拾荒者,但是從沒有如愿,反倒多半銷聲匿跡了。
賽先生…倒是還算強大,但是能有多強大呢?
“我從不做壞事,”曲澗磊回答得有點莫名其妙。
不過下一刻,他看向一個獵殺者,冷冷地發話,“放下你手里的激光手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