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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0章 君子安而不忘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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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點還有一章,推一下老司機三紅的征戰五千年,很有意思的歷史無限流  這才開戰不到十天,雖然多路趙軍深入河間,以至于齊人落于下風,若他們豁出去,把高唐、臨淄的兵拉過來,也不一定就那么快輸,但陳恒還是迅速派人來求和。

  趙氏家臣、幕僚們大喜,能不戰而屈人之兵自然是好的,他們紛紛勸趙無恤不如接受求和,光復河間后就能解放勞役,繼續投入到春耕夏種中去了。

  趙無恤哪能不清楚陳恒的小九九,他對眾人說道:“我太了解此人了,陳子常此舉好比壯士斷腕,棄地保民啊,若我沒猜錯的話,他是想要讓趙軍停止進攻,好乘機把河間的人口遷走。”

  和魏氏想的不同,在得知趙無恤欲伐河間后,陳乞、陳恒父子就做好了放棄這里的打算了。

  河間是大河支流沖擊而成的廣闊平原,但沼澤灘涂和鹽堿地遍布,一直以來都是個空白地區。這里的戎狄部落多半沒有編戶齊民,人口難以統計,但至多不超過十余萬,齊國六年來新建立的城寨,如東武城、扶柳等也多是軍事用途,所有這片土地給陳氏帶來的賦稅不多,主要是作為大本營高唐的防御縱深。

  畢竟一旦晉國得到河間,對岸的高唐就將直面威脅。

  但若趙氏逼壓太緊,為了河間在此地與趙氏決戰一場,在陳恒看來,又覺得得不償失,且不說他們沒有戰勝的信念,就算費大力氣擊退趙氏的進攻,南面的長城空虛,魯國和國、高余黨也會乘虛而入,比起來自趙氏的威脅,流亡的國、高殘部才是陳氏最擔心的。

  所以陳恒決定進一步收縮防線,這樣才能讓兵卒有效集中,一如他信中所說的,齊國雖然屢次喪師失地,但仍然是四塞之國,防御起來不是難事。

  所以他早就在著手遷徙人口的事情了,將河間遷成一片白地,再依托大河和高唐、夷儀等要塞化的城邑進行防守,這樣方能事半功倍,陳氏的大河舟師,足以截斷任何試圖渡河的人!

  然而這份和平的意愿卻沒有被趙氏第一時間接受,趙無恤沒有理會陳氏“停停停!”的大喊,他命令幾路軍隊繼續前進,將河間的齊國據點分割包圍,只剩下東武城一處留著沒打,在得知魯國方向盜跖部進攻齊長城沒討到便宜后,這才同意陳恒的請求。

于是河間地的人口,陳氏只來得及遷走三分之一,還搭進去了東武城剩下的千余守軍,想要贖回,只怕又要出點血了  停戰協議在大河干流簽訂,和西面被稱為“清河”的支流不同,水較為渾濁的“濁河”水流急促而寬闊,尤其是在北方水量充沛的春秋時代,一眼望不到邊,若再往前推千余年,在大禹治水的時代,整個華北平原都是它奔流而過的澤國。

  陳氏能認慫,能下人,同時也極為能忍,在幾年前盜跖的黑旗河盜船威脅到航運安全后,他們加大了對舟師的重視。陳氏的大河水師,有大翼五艘,中翼小翼數十,艨艟近百,的確有阻斷沖垮趙軍浮橋的能力,趙無恤想要一鼓作氣打過河對岸去,雖然能夠辦到,但損失絕不會小。

  何況要打高唐、夷儀,乃至于臨淄的話,就是場舉國之戰了,說不定打個兩三年也沒有結果,到時候府庫空虛,兵卒疲憊,反倒讓韓魏慢慢恢復發展起來,讓吳楚北上,豈不糟了?趙無恤可沒興趣學曹操來個投鞭斷流,然后多年苦心經營化作一場空,現在需要的是穩,而不是急。

  伐千乘之國,不可一蹴而就,只能鈍刀子割肉,慢慢宰殺。

  “今日割五城,明日割十城,然后得兩三年安寢,起視四境,而趙兵又至矣奉之彌繁,侵之愈急,故不戰而強弱勝負已判矣,至于顛覆,理固宜然。”站在濁河邊上,趙無恤露出了笑,他距離高唐、臨淄,又近了一步。

  如此一來也有好處,那就是向諸侯和韓魏傳播一種假象:趙氏滅代,是為了報復,奪回河間,是為了光復失地,同時加大威望,趙無恤追求的,還是像他祖先趙宣子那樣尋求晉國的霸業,而不在于兼并天下。

  所以從在魯國起家至今,雖然有機會夷滅泗上十多個小邦,但趙無恤卻沒有亡任何一家社稷,除了僭越稱王的化外戎狄代國。要想方設法,不能讓敵人擰成一條繩,這是謀天下的必備素質。像拿破侖那樣大殺四方,連續挫敗幾次反法同盟,的確夠傳奇夠痛快,但無論是人民,還是國家的戰爭機器,都會有疲憊的一天。

  一月底出兵,二月底就結束了戰事,這次晉侯午二十年,齊孺子侯五年的河間攻勢來得快去得也快,結果以齊國歸還河間而告終,

  勝利如此輕松,一時間,趙氏上下一片歡欣鼓舞,連趙無恤也竟有些得意了。

趙氏大勝而歸,因為沒有大的戰役,傷亡僅有數百,當然,除了陳氏答應“賠償”趙氏損失的粟米二十萬石,葛麻五千斤,鹽兩千鐘  之外,也沒什么現成的戰利品可言。

雖然河間在后世號稱“地濱滄海,鹽鹺之利,軍府所資。又舟  車通利,四方供億,皆取給焉。”但這時代人口少,土地差,想要富庶,仍需數十年甚至上百年開發才行。

  趙無恤攻略河間的目的,更多是戰略方面。

  此地是華北平原的水陸沖要,南臨河、濟,西臨邯鄲、東陽,奪取這里,不僅能拓展鄴城的縱深,讓大本營更安全,更能迫近高唐,讓陳氏日夜不得安寢,無法好好發展內政,恢復齊國國力。

  趙無恤當即將此這片新獲得的狹長土地,連帶南面的館陶等城邑,合并為一個郡:河間郡,這是趙氏治下的第三個郡,治所在巨鹿澤畔的巨鹿城,由趙氏的老家臣楊因擔任郡守,羊舌戎為郡都尉。

  官署中,他笑著對眾人說道:“齊人筑城,趙氏接手,所以河間的城邑是現成的。”

  “館陶縣、巨鹿縣、武遂道、東武城道、扶柳道,暫且先列兩縣五道,除了巨鹿和館陶外,其余三道免除一年賦稅,要盡快設置亭驛,編戶齊民。”

  結束戰爭后,將瑣事布置給臣僚們,難得松閑下來,趙無恤心理的懈怠傲然也到了極致,便去一覽前幾日沒時間游玩的巨鹿澤。

  巨鹿澤坐落在華北平原的中心,傳聞“大禹導河,北過洚水,至于大陸”,大陸也就是巨鹿,春秋時代的北方,和后世的江南水鄉也差不多,尤其是黃河下游水網縱橫,湖泊廣闊,這巨鹿澤有清河、漳水等眾水所匯,趙無恤登山遠眺,只見這里波瀾壯闊,氣吞寰宇,不亞于南方的云夢、五湖。

  他不由出言贊道:“浩浩湯湯,橫無際涯朝暉夕陰,氣象萬千!”真不愧是華北的水泵,有這個大湖在,不怕周邊的農業搞不起來。

  恰好此時,有家臣拍趙無恤的馬屁,說上卿之前在鄴城節儉持家,沒有修建臺閣高樓,如今代國已滅,齊國已服,燕、中山莫不賓從,為了顯示上卿的威儀,不如在風景秀麗的巨鹿澤畔,修筑一座離宮何如?

  所謂大澤并非簡單的大湖,除了湖水之外也有很多濕地,這種地形適合諸侯卿大夫游獵消遣。那家臣準備充分,甚至連修離宮的地方都幫趙無恤瞧好了。

  他指著山陵下的一處地方道:“那里風景秀麗,有丘陵環繞,風水極佳,極巨鹿之精華。且易守難攻,不如發動河間戎狄,大興土木,建筑臺池,作為上卿的離宮。”

  趙無恤雖然不喜歡奢靡,但眼見山下那處地方溪水環繞,滿山楓樹,到了秋天肯定更加秀麗過人,若能簡單地修建幾處別院,閑暇時攜妻妾和妹妹來子女此游樂,豈不美哉,便順口問道:“此地何名?”

  “名為沙丘”

  這兩個字聽在耳中,恍如雷霆霹靂,讓因為連續大勝而有些懈怠的趙無恤頓時振聾發聵,猛然醒悟過來。

  “沙丘!”

  這個地方,有毒,尤其是對于嬴姓的帝王而言,更是劇毒!

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吞并樓煩林胡,將趙人的勢力范圍一口氣推到了河套平原,又滅中山國,將趙國推向強盛,最后卻因為太過驕橫得意,內政和王位搞的一團糟,結果被活活餓死在沙丘離宮里,霸業成了一場空,被安上了“靈”的惡謚再后來的秦始皇,振長策而御宇內,吞二周而亡諸侯,履至尊而制,執敲撲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多么的不可一世。燕趙之收藏,韓魏之經營,齊楚之精英,幾世幾年,剽掠其人,倚疊如山,都被秦皇占為己有,他的之心,日益驕固,結果呢?沙丘之變,始皇帝成了尸體以后,便阻止不了宦者和臣子的陰謀,堂堂千古一帝,被混在臭魚鮑肆里,一夫作難而七廟隳,子孫身死人手,大秦二世而亡,為天下笑  所以對于沙丘這地方,趙無恤避之不及,晦氣地呸了一聲后轉身就走。

  “上卿,上卿,若是不喜,還有其他地方可選”那阿諛的家臣追著上來,卻被趙無恤讓人押了起來,怒喝道:

  “我父趙武子曾把家臣欒徼沉沒到大河里,說:我曾經愛好音樂女色,欒徼就給我尋來,我曾經愛好宮室臺榭,欒徼就給我修建,我曾經愛好良馬好馭手,欒徼就迅速找來。如今我愛好賢士六年了,可欒徼不曾舉薦過一個人。他這是助長我的過錯、磨滅我的長處啊!”

  “我父的敦敦教誨,無恤一日不敢忘懷,今后但凡有如欒徼之輩,進言大興土木,亂建亭臺離宮者,剝奪僚吏家臣身份,交由大理以賄賂罪論處!”

  那名家臣被帶了下去,趙無恤最后看了一眼沙丘的方向,雖然春風柔和,他頭上卻冷汗直冒。

  他發覺自己有些懈怠和志得意滿了。

  自己的事業,超過趙武靈王了么?未必,這輩子能達到秦始皇的程度么?還不一定。

  他甚至都沒資格重蹈他們的覆轍!

  “君子安而不忘危,存而不忘亡,治而不忘亂,是以身安而國家可保也親賢臣而遠小人,謹慎,謹慎啊!”

  在告誡自己一番后,趙無恤便準備離開巨鹿,由邯鄲返回鄴城,不過就在他剛要啟程的時候,卻又接到了一個消息。

韓氏與鄭國發生沖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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