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薄薄的修行證,眾天師們都在相互傳看。
司馬云清看完后滿臉陰霾,他本意是要借元福宮一事消除茅山給天下帶來的負面影響,如果有可能的話,再替茅山撈些好處,沒想到苦心積慮籌謀的元福宮改制被趙然把話題扯到了不知什么地方去,實在有些郁悶。
心里壓著股氣,不悅道:“就這么一份小小的紙片,雖然做工還算不錯,但有什么用?人家能受你約束?”
趙然微笑道:“別看是張小卡片,用處可不小。弟子認為,帶來的第一樁好處,是身份認同!試問偌大海外,散修不知凡幾,弟子聽說,中原出去闖蕩著泰半,誰不心向道門?誰又愿漂泊浮萍?給他們一張修行證,這就是他們在海外闖蕩的定心石,是他們有家的憑證!由此而激起的認同意義,是無法估量的!
其二,頒發修行證,是告訴他們,有了事情可以找誰申訴,這是化被動約束而求主動申請約束的重要轉變。
其三,道錄司通過修行證,可以將他們記載入檔,誰叫什么,修行什么,居于哪里,有什么擅長,來中原做什么,我們都能慢慢了解。發生了不法之事,有助于準確找到嫌疑人。
其四,道錄司已經發放了六十余張修行證,到今年底,預計能夠發放超過三百張,如果一年發出三百張,就意味著三百名海外散修成了我道門散于海外的三百雙眼睛。”
說著,趙然提高了聲調,尤其是向著三清閣和東極閣的武陽鐘、喻道純、李鈞陽和趙松陽四位真師道:“從此以后,海外發生了什么變故,我們就不至于一無所知!如果這么堅持下去,我認為發放情況將加速,我和黎院使的目標是十年完成一萬名海外散修的入檔目標,有這一萬人,整個東海、南海,都將成為我道門的信地!”
司馬云清當即失語,不知該如何接口,想了想,道:“你說的這些,多為臆測之語,誰能保證實現的了?再者,今日商議元福宮之事,與道錄司何干?你不要顧左右而言他。”
趙然道:“弟子以為,其實今日真師堂要議的,也并非是元福宮的事,諸位真師們的意思,應當是如何有效監管朝廷,不使帝室偏離我道門的掌控,這才是最終目標。不知弟子是對是錯?”
許云璈道:“正是此意,致然接著說。”
趙然道:“今日弟子所提的,正是一攬子解決方案,此方案總體規劃是:建一個中心、轄三大機構、完成三大任務、覆蓋三大群體、突出三項職能。”
趙然解釋,一個中心,就是讓道錄司發揮特殊的庶務中心功能,將其從禮部分立,劃歸總觀下觀直轄,地位與省觀并列。轄三大機構,即元福宮、講法堂、上三宮。完成三大任務,即監管朝廷、培訓齋醮、管轄海外事務。覆蓋三大群體,即面對帝室、修士方丈、海外散修。突出三項職能,即參與廷議職能、監管彩票職能、發放修行證職能。
其中,元福宮處理與帝室有關的事務,監管朝堂;講法堂負責將修士培訓為合格的布道方丈;上三宮作為管轄海外散修的武力依仗。
道錄司下設若干房,處理日常事務、發放修行證、監管彩票、聯絡總觀六閣等等事務。
對于這套一攬子建議,趙然做了兩點說明。
道錄司與省觀之間是一種并立關系,級別相同,但事務不同。道錄司沒有具體的布道任務,不指定轄制地域,與各省十方叢林是相互配合、相互依存的關系,共同接受總觀下觀的管轄。
道錄司與上觀六閣的關系,主要體現在業務指導上,受六閣業務指導,有配合六閣的義務。
關于道錄司的開辦和維持費用,趙然表示,他也有相應的方案,一俟真師堂同意他的提議,他會提供這方面的參詳方略,總之不令總觀為難。
一番長篇闊論之后,眾真師已經陷入了深思之中,幾乎將司馬云清打算改制元福宮的提議給忘記了。司馬云清也沒什么可說的,哪怕心里不痛快,他也沒好意思再出言反對。
瞎子都看得出來,趙然的一攬子解決方案,立意比單純就元福宮而談元福宮、就監管而談監管要強得太多,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哪怕最后否決了趙然的提議,也不可能再討論他的提議,而是必然順著一攬子解決方案的高度去思考另外一套一攬子解決方案。
趙然提議之后,紫宸殿上陷入了一片詭異的安靜中,每一個人都在飛快的轉動腦筋,認真琢磨著他剛才的話。趙然也不認為他們能夠立刻想明白,更不可能在想明白之前貿然開啟議決程序,他準備等待真師堂宣布暫時散會了。
而這段散會之后到下次議決的時間,就是他想辦法活動的時間 果然,片刻之后,張云意和王常宇小聲商量了幾句,就宣布今日議事到此為止。
張云意道:“今日致然提了一個很有意思的建議,因為事情比較復雜,又事關重大,我和常宇大真人都認為,應當給諸位一點時間認真考慮。這樣吧,今日就到這里,三天后繼續議事,重點就議道錄司的問題!”
王常宇向列席負責會務的卓云峰道:“回去把致然的建議謄寫出來,每位真師一份。”
張云意笑著向趙然道:“這兩個月議決了那么多事務,你這份建議是頭一次當場議不下來,若非致然,我差點以為自己只會簽名投票了,哈哈。”
趙然不好意思的陪笑:“給諸位前輩添堵了,弟子有錯。”
紫宸殿散會,許云璈問趙然:“你現在回去么?”
趙娥道:“抱歉許師伯,我答應了黎大隱,去看看陳天師。要不晚上弟子去抱月山莊拜見師伯?”
許云璈道:“那晚間等你過來再說。”
武陽鐘在旁道:“行啊致然,胸中有丘壑!許真人,晚間我去抱月找你飲酒。”
許云璈笑道:“何用晚間?現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