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趙然問起來由,龍姑婆婆解釋:“原本也不想來的,但總觀好像要對不到場的宗門有所處罰......還有,青衣那丫頭受了玉皇閣的請托,飛符給你孫師兄帶話,你孫師兄便讓我家糟老頭子出面,代武當過來投兩票。”
趙然笑了:“難得您二老能出來轉轉,認識認識各宗各派的同道也是好事......”
赤松子忽然拍了拍后腦勺,在身上胡亂一陣踅摸,然后懊惱道:“糟了,孫師兄的手書好像忘了......”
龍姑婆婆一邊罵著“糊涂蛋”,一邊把赤松子的儲物法器搶過來,往桌子上一倒,在里面扒拉了個遍,果然沒有孫碧云投票的手書。
赤松子苦著臉攤手:“這可如何是好。”
趙然提醒:“或可飛符孫真人,請他飛符送過來。”
赤松子猛然醒悟,拍了拍腦門:“還好致然提醒。”
龍姑婆婆將飛符發了出去,過不多時,孫碧云的回復就到了,趙然瞄了一眼,上面果然寫著“玉皇閣東方天師”。
一出插曲鬧完,龍姑婆婆向趙然道:“致然已經有兩三年沒回武當了,什么時候回去啊?大家伙都想著致然呢。”
趙然點了點頭:“過上幾個月就去,到時候給您二老帶些應天的小吃嘗嘗鮮。”
趙然在赤松子和龍姑婆婆這里待到深夜才告辭而去,沒有再去拜會別的煉虛,如今云水堂中聚集了三十多個煉虛,他也懶得去挨個噓寒問暖了,不如跟赤松子和龍姑婆婆在一起放松放松的感覺更好。
第二天便是煉虛修士公推大儀,趕到廬山投票的煉虛高道共有六十多位,剩下的要么閉關、要么就是實在過不來。
這樣的到場比例,也創了道門歷次煉虛公推到場修士人數的新高,背后的原因,則是張元吉發狠,明示將對無故不積極參加總觀大議事的宗門予以信力額度上的處罰。
趙然沒資格去真師堂旁聽,去了也只能如其他宗門弟子一般,在外面的池塘邊遛彎,和認識不認識的道友們說著有心沒心的閑話,故此便在云水堂中等候消息。
煉虛公推大會開得十分順利,作為云意大天師提名的寶經閣坐堂真師唯一候選者,東方天師獲得了五十一張選票,成功進入真師堂,坐上了道門最高議事機構的位置。
公推升座大會結束后,云水堂中住宿的煉虛高道們陸續下山,兩天之內,云水堂再復冷冷清清,門可羅雀,一如從前。
蘇川藥將一個個院子重新整理干凈,回到趙然身邊,神情怔怔。
趙然問:“怎么了?”
蘇川藥想了想,道:“這兩天總有些不真實。”
“什么不真實?”
“繁華喧囂,一如過眼云煙......”
蘇川藥剛說了兩句,忽然就停了下來,歪著頭努力思索,也不知在想什么。
趙然沒有打擾她,只是暗道了聲可惜。蘇川藥此時的神情他太熟悉了,正是有所感悟的表征。之所以替蘇川藥可惜,是因為修行中的感悟講究的是偶拾,倏忽而來、杳然而去,若是蘇川藥羽士境圓滿,此刻便可以閉關破境了。
白白浪費了一次大好的機緣!
蘇川藥自家卻不知,過了片刻,醒過神來,又取了個竹筐:“老師,我去把各家遺忘的東西收一下,還有不少好東西呢,回頭再還給他們。”
趙然等蘇川藥去了之后,自己也出門了,向寶經閣而去,恭賀新任坐堂天師東方明。
過去三十年,玉虛殿的主人都是陳善道,而今卻換了人。
離公推大儀已經過去了三天,東方天師也接待完了需要接待的同道,此刻正在大殿中察看著那一件件收藏在總觀中的法寶。
之前曾經接待趙然的執事道人,正畢恭畢敬的逐一向東方天師解說著每一件法寶的來龍去脈和功效奇用。
見了趙然,東方天師揮了揮手,示意執事道人退下,他要和趙然說話。
“致然,這兩天太忙,瑣事太多,沒有來得及和你詳談,不要見怪。”
趙然躬身:“東方師伯如愿以償,我老師從洪澤飛符給我,恭賀天師成功坐堂。”
東方天師笑道:“好說好說,都是一家人。如今我也有些能力幫助川省同道了,今后致然遇到什么麻煩,盡管跟我說。”
趙然道:“正有求于師伯。”
“致然請說。”
“想說的還是顧可學的事。師伯公推坐堂后的這兩天,我向禮師兄詢問何時能把顧可學師徒交給我,由我來管束,但禮師兄答復說,其中有些難處。東極閣邱長老不太愿意放顧可學師徒出外監管勞作,又說是此事他定不了,必須報給坐堂趙真人。我昨日去拜見趙真人,他說顧可學師徒是周真人一力要求重處的罪犯,想要保他出外監管勞作,必須周真人同意才行。其后我又去問了東極閣另一位坐堂的李鈞陽天師,他說此案一向由趙真人主辦,他也不好插手。”
東方天師點了點頭:“顧可學的事,我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他們原本確實答應過,等顧可學轉為人證后按照你的意見處置。但陳善道提出請辭后,武天師和趙真人都認為應該立刻抓住這個機會,不宜再起波折,所以對周真人的要求沒有太過于拒絕。武天師說,就算如此,當日周真人也很不快。所以歸根結底,這件事情的關鍵還在周真人那里。”
趙然點頭道:“我明白了,那,我去拜會一下周真人?”
東方天師一笑,道:“你自己去怎么行?走,我和你一起去!”
趙然暗自松了口氣。
上了九州閣,周真人面無表情的請東方天師落座,問:“東方,你今日怎么有暇上九州閣?”
東方天師道:“接任新職,如履薄冰,倍感職責重大,貧道經驗欠缺、資歷淺薄,不敢任意妄為,特來向真人請教。”
這樣的態度,可以說放得很低了,周真人本來對他的公推并不感冒,而且相當直率的當場投了反對票,卻未曾想到東方天師居然能低下頭來,以如此姿態“請教”自己,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心里那股郁悶便散去了不少,臉色明顯有所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