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淵宗師與奔雷大王斗法。
這大漢不僅一對金瓜錘舞得虎虎生風,自身攜帶天雷更是玄妙無比。雷鳴火動,赤淵宗師的離火道法大半都無法生效。
百回合后,大漢掏出一幅畫。
“天雷破萬法,閣下且看此圖!”
畫上濃云滾滾,紫電驚雷閃耀,卻是一副描繪神雷驚世之景。
此乃衡華閑暇戲作,模擬昔年段四景渡天雷劫時氣象。以靈元顏彩作畫后,此圖能引來一絲“天雷劫氣”,是一件上乘的秘寶。
那宗師被天雷圖鎖定,冥冥中感覺一道劫運鎖定自己。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忙向赤岳山中逃去。
卜玄、單靈慶等出來的劫仙紛紛作法,將空中正在凝聚的那一絲劫運氣息打散。
“速速停手!”
卜玄拂塵一掃,把圖卷打回。如山岳一般厚重的氣勢,迫使奔雷大王退回百藥大王一側。
立威結束,玉兔捧出一份地契:“這是我們當初和貴派簽下的百年契約。”
她當眾展示,讓所有人都看到契約。
“因凌云山宗派覆滅,無有任何人修。因此,我們將北域諸妖聚眾于此,方便赤淵道派管理其他靈山。”
“汪汪——”
奇雷附和玉兔的話,沖著卜玄接連喊了好幾聲。
婦人抱起他,對卜玄道:“前輩勿怪。我家百獸大王說,如果你們不給我等一個交代。他就命天下百獸日夜沖擊赤岳。還要遏令百獸遷徙,讓南洲右大陸再無一只走獸。”
麒麟為獸之長。奇雷兼具雷獸與麒麟血統,自也有號令百獸之能。
“胡鬧!”
伏鶴一坐不住了,看到自家坐騎跑出去跟奇雷、晴風等人瞎胡鬧,正想出面呵斥,卻被邱丹玉和符詩詩攔下。
“伏大叔不要生氣,讓他們鬧,對咱們有好處。”
伏鶴一焦慮道:“我這鶴仙才有幾分修為,竟然跟這些神獸、異獸一起瞎鬧?”
“那頭貊獸都在呢。論修為,他才最弱。”
“呵——那黑白熊頗得衡華歡心,身上帶著不少寶貝。還被傳授太玄正統仙法,你倆也是太玄門下,看不出來嗎?相較之下,我家的仙兒有什么?”
凌云山七大妖王。
奔雷大王最長,乃傅玄星帶來的玄微派天馬。
金羽大王次之,是伏向風的道友鳳鳥“天齊”。
金靈大王再次,乃地靈澤玄蟒,今得于丹青之助,已生龍相。
百藥大王排在第四,卻最是機靈、狡黠。既是七大王計劃的牽頭人,也是話事人。更是百妖的醫師,又被敬稱為“藥師大王”。
伏鶴一坐騎胎仙,以年齡排在第五,號元仙大王。她傳授諸妖靈修之法,有“妖師”之稱。
竹山大王晴風第六,持有衡華所賜百寶,最是富有。百獸大王奇雷年紀最小,但因號令百獸的權能,最得陸上群妖敬畏。這倆就是過來湊數的,因玉兔素月擔心自己被伏衡華責怪,特意把這倆伏家寵兒帶出來分擔罪責。
卜玄接過地契,看到曹真人簽押,心中一動,吩咐門下請曹真人過來。
曹真人如今正在南海煉制一件秘寶,聽聞消息趕忙過來。
他氣喘吁吁拿起地契:“的確是我簽押的。這些小家伙幫忙管理,省得我們操心妖魔作亂。畢竟魔道占據過北域。”
許多妖獸受魔氣侵染,性情變得兇殘無比。若是人修與他等交戰,反而會進一步撕裂人妖矛盾。把那些中立的妖族靈修牽扯進來。
玉兔等人跑出來逍遙,恰好窺見此中玄機。他等建立凌云山,教化一眾妖部,身上或多或少帶著功德。
卜玄聽過雙方的話,心中有譜。
這事的禍端,果然還是自家招惹的。
代門下賠罪后,玉兔等人也不好繼續追究。
彼時,燕東風走過來,又把沈家之事抖落出來。
前番在諸妖面前折了顏面,卜玄正好拿這一批人立威。
不理旁人求情,卜玄命門下取來犁耙,在赤岳山下的懸崖將這些“私通者”犁成肉泥。
曹真人見狀,對圍觀者大喝:“與魔道私通者,當如此例,爾等需謹記!”
在場諸修看著那團團血淋淋的肉泥,心下駭然。
卜玄掌山平日和和氣氣,竟還有這等兇性?
玉兔拍手叫好:“卜掌山為人賞罰分明,我北部群妖自是信服。不說與諸位一同殺魔,可只要我等在一天,凌云山群妖便不是赤淵的敵人。”
他們在,確保妖獸一脈不會和魔道聯手。
不少人若有所思。
莫非這些妖王背后的那位城主,早就猜出魔道有心拉攏妖獸一脈。所以才提前布局?
玉兔自不會想到,自己一人的手段,竟被彼等誤以為是伏衡華秘授機宜。
“掌山前輩,這些肉泥,您要如何處置?”
卜玄看著地上的肉泥,臉上帶著幾分厭惡。
“回頭清理后,讓他家過來收尸吧!”
“沈家私通案發,何止這一些人?”燕東風冷笑道,“徹查之下,沈家還有人能給他們收尸?”
玉兔點頭附和:“我瞧著,倒不用這么麻煩。把這些肉泥做成肉餅,給其他家族分發去。好讓他們警醒些,省得盡干一些蠢事。”
做成肉餅?
這下,群修色變,那些家族修士當即怒斥。
這妖女行徑太狠毒了吧!
這肉餅拿回去做什么?
誰敢吃啊!
衡華、東方的簡易休息區。
“你看我干嘛,這又不是我教的!再說了,她不是經常往你那邊跑嗎?”
“她來仙藻宮,無非是蹭一蹭太陰靈力,我指點幾句修行,何曾教她為人處世?這東西,不是你教的,還能是誰?”
東方蕓琪看伏衡華眼神越發不對。
把人肉做成肉餅?
這怎么想也是你那“食仙道法”的思路吧?
“總之,這件事跟我無關——快,商齋主,快把你制作的皮影戲激活。該咱們露一手了!”
衡華不欲和東方蕓琪爭執。
真掰扯起來,素月這些爛七八糟的東西,大抵是在書館地下鞭撻那群魔修時學壞的。而繼續細究,東方蕓琪肯定又會怪罪自己讓素月去管理那些魔修。
于是,他果斷轉移眾人注意。
在大家震驚于玉兔的心狠時,空中炸起一枚枚絢麗的煙花。
衡華來了?
看到煙花,伏家眾人、一群妖王心中立刻有譜。
這絢麗繁華的煙花,最合他與伏宣和的品味。
“咚咚——咚咚——”
鑼鼓聲響,一場大戲在云空徐徐展開。
“這是什么?”
眾人望著五色云靄間的光影。
繁華遼闊的神洲出現在眾人視野中。
隨著視野不斷拉近,他們看到神洲上的文明。成百上千個皮影做出人間百態,盡顯欣欣向榮。
可是好景不長,一群猙獰恐怖的魔怪從地下出現,大肆破壞神洲文明。
魔神之亂!
卜玄等赤淵劫仙,以及暗中觀察的蒲河魔帝、星羅魔帝,瞬間反應過來。
這皮影戲是在描述四萬年前的那一戰!
伏衡華想要做什么?他把深埋的歷史翻出來,有什么目的?
百姓皮影在兇惡狂暴的魔神殺戮下,紛紛四下逃竄,整座神洲一分為四。但這一段講述的節奏十分快,幾乎是一帶而過。
接下來著重描寫魔神們占領神洲,奴役凡人。甚至還有皮影人獻出心臟,供魔神們享用的兇殘場景。
商書良的演繹配合伏衡華的劇本、音樂,恍惚在空中開辟了一方太虛幻境,將所有人的心神拉入其中,親眼見證曾經的黑暗時代,通天先民們的悲慘處境。
絕望、認命、茍且、仇恨…
皮影將先民們的情緒演繹得淋漓盡致,讓觀眾們感同身受。
“魔神?這就是我們要祭祀的存在嗎?”
魔道一方,魔修們看到這一幕,心中也不免多了幾分懷疑。
當熱,更多的魔修震驚于魔神們的實力,反而狂喜起來。有這群大佬坐鎮,我魔道如何會敗?
仙道這邊,諸修感受到魔神的兇殘,絕望的黑暗情緒在心中升騰。
但很快,一道光明劃破黑暗時代。
逃離的真仙們回來了!
他們掃蕩魔氛,驅逐魔物,庇護殘存修士,讓諸多先民得以存活。最后,他們帶著一座大山來到“地淵入口”,展開了一場大決戰。
礙于商書良的修為,雖然衡華幫忙制作了“真仙皮影”。可只有其形,而無其神通。與魔神們的斗法自然上不了臺面。
看著草草結束的戰斗,衡華點頭。
“不錯,就該揚長避短。”
“謝先生體諒。”
一位婦人在旁邊行禮,替商書良致歉。
“無妨,這場戰斗本就不是重頭戲。好戲是后面那一幕。”
當當咚咚——叮叮當當——
空中奏樂,真仙皮影和魔神皮影們打得難解難分。
就在這時,早前被真仙皮影們救下來的那些修士偷偷摸摸來到“地淵”。
就在觀眾們以為,他們是來幫忙時,卻見他們把入口堵死,將真仙和魔神們一起困住。
“這是——”
不少南洲修仙者臉上的笑容消失。
“這是假的!”
“這是捏造的!”
那些修士破口大罵,卻被旁邊一對對奇怪的眼神注視。
“什么真的假的,不就是一個話本故事嗎?有什么真真假假?”
那些有著古老傳承的修士心中一凜。
是啊,他們清楚這是在演繹四萬年前的古歷史。
但是在更多修士眼中,尤其是整片右大陸上的萬千修士看來,這僅僅是一個話本故事。
他們只看到一群恩將仇報的卑鄙小人,甚至不知曉這些人和他們的關系。
這部分劇情過度后,那些卑鄙的皮影在神洲大地肆意縱橫,直到他們希望重塑神洲后,動了一個心思。
空中舞臺一分為三,分別展示這些皮影跑去其他三個地方求救。
當年一分為四的先民,其他三方聽聞這邊有難,又紛紛趕回來救助。
曹真人悄悄走到卜玄身邊:“師兄,后面的內容…要不,直接禁了吧。”
“禁?我看播一播也無妨。”溫榮冷笑道,“有些人暗里的心思,正好都拿出來曬一曬。瞧瞧孰是孰非。”
“沒錯,”九魚上人也點頭道,“是非功過,自有定論。我等靜觀其變——反正不礙著我們。”
宋元站在赤岳之上,冷冷看著空中的皮影戲。
他深吸一口氣,全力向云空斬出一劍。
叮——
空中蕩漾漣漪,云靄之中升騰金光,把他的劍意直接抹消。
“老實看下去,我也可以忍著怒氣不發作。如果諸位連這點時間也拿不出來,那本城主就要跟諸位好好清算一些東西了。”
風音回蕩在耳畔,宋元臉色多出一份遲疑。
“我和東方親自出手,你手下那些家族都掂量些。看看你赤淵道派,你那些同門樂不樂意為了他們,與我真正翻臉!”
衡華威脅下,宋元停罷,默默看著皮影戲的繼續播放。
“有意思,真有意思。這是一門全新的仙術。以赤淵那群人的行徑,他們就沒這個腦子。是伏衡華吧?東萊的演法大師。”
巖漿在鼓動,蒲河魔帝看在伏衡華揭露四萬年前的南洲原罪,反而露出笑容。
混賬又如何?原罪又如何?我魔道在乎這個?
“只是這仙術的原理,有點眼熟。”
元山大魔君站在洞口,低聲道:“幽玄魔宮的那一位,似乎和這個術…”
“抄襲,這是赤裸裸的抄襲!”
天魔君們聚在一起,見少年滿臉怒色,再度開始新一輪對伏衡華的聲討。
諸魔君對此已習以為常。
幽玄少君這些年,沒少罵伏衡華。
“這是我的帝魔旗啊!以天地為舞臺,以眾生為棋子!我是插旗控制眾生,而他是以傀儡絲線操縱眾生。命絲、命軌?這廝真該死啊!竟然把我的天級魔法完美復刻!”
四法魔君打了個哈欠,繼續念誦咒文,加持“天魔寶鏡”。
五蘊和太上二人也沒說話,盯著自己的工作默默努力。
伏衡華的才情,眾所周知。你敢在他面前施法,就要做好被全盤學去的準備。
皮影戲在繼續。
當那群卑鄙小人毒殺三洲援軍時,不少修士破口大罵。
“這群人太卑鄙了吧!”
“你們快發現啊!”
“公主殿下,你們快跑啊!他們想要害你!”
當看到軒合國女兵們全數撲向公冶明嬋,將她團團保護起來時,不少心思善良的女修默默流淚。
“這群卑鄙小人,不為人子!人家過來幫忙救援,竟先后坑害兩撥人!”
玄元城中,伏宣和默默握緊拳頭。
雖然很不爽那些卑鄙的先民。但伏衡華把這段往事制作成皮影,公開揭開血淋淋的傷疤,也讓他很不高興。
三洲援軍死絕,卑鄙的皮影們跪拜在“地淵封印”前。
伴隨著滾滾黑煙,破碎的神洲逐步修復。
只是原本被金云裝點的錦繡河山,如今變成烏云籠罩的綿延山川。原本困在地下封印的魔神們再度出現一尊尊投影。
他們桀笑著,貪婪注視這座新生的神洲。
并有一行血字在空中凝聚:“血祭三洲,南閆定鼎。魔道由此而昌。”
南閆福洲?
原本破口大罵這群卑鄙小人突然僵住了。
而原本知曉內情的修士們,一個個閉上眼睛。
南洲最大的原罪,終于被人曝光于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