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后,城主府。
衡華將東萊眾人全數召集,伏家一眾和兩位劫仙亦列于席。
衡華將石盤拿出。
“這是東方留下來的,我找到他們的位置了。”
眾人頓時大喜。
龍道人:“師妹在哪?”
“他們目前在四萬年前。”
“啊?”
全場呆愣。
伏宣和坐在那沉思,一如這幾日一般。
聽到衡華的話,難得抬頭看了他一眼。
衡華指著桌子上的石板:“這是東方從四萬年前送回來的東西,也算是一個實驗吧。我需要想辦法再度開啟一次時空,跟她進行聯絡。”
“等等…”傅玄星顫巍巍舉起手,“六哥,你的意思不會是打算開啟時空通道,把他們帶回來吧?”
“自然,就是這個意思。”
于丹青:“不可能。過去為歷史,不可更改。他們怎么可能出現在過去,又怎么可能干涉歷史,給我們送回東西?”
別說伏衡華救人的妄想,就連他們在四萬年前這個推測,他們都不信。
“如果,他們本身就是歷史的一部分呢?”鐘離子涵若有所思,“四萬年前,就是渾天文明毀滅之后吧?他們在那個時代,難道他們建立了南洲文明?”
“師兄,你真相信這個說法?四萬年前,那場爆炸的力量足以將人推送到那么遠嗎?”
一切問題又繞回來了。
東陽原那場爆炸,不足以發動那么強大的能源。
哪怕衡華知曉“燭陰天魔”,也不免心中大鼓。
“我相信。”伏宣和突然開口 “我相信可以和四萬年前的人聯絡,甚至四萬年前的人也能看到當下,與我們正常對話。”
眾人看向伏宣和,卻見他起身離開,直接走向外面。
“伏道友這幾日…”
伏向風:“大哥這幾日心情不佳,稍后我去看看。衡華,你和大哥都認為四萬年這件事可信?”
衡華搖頭,眼下說什么,都只是猜測。
唯有真正和對方聯絡上,才能明白東方蕓琪的處境。
伏宣和從城主府出來,看到高天之上的明月,悵然長嘆。
四萬年前,不知她看到的月亮,是否便是這一顆?
一步跨出,他來到玄元城高處觀星臺,靜望圓月。
“大兄,今夜中秋佳節,亦是南洲的月神誕祭。我和三哥打算拉著自家人賞月吃茶,你來不來?”
聽到背后的聲音,伏宣和頭也不回:“沒酒嗎?”
“我禁酒,你又不是不知?”
“不必了,你們去鬧騰吧。我眼下的心情,只會破壞你們的樂趣。”
伏衡華站在后面,看向身邊的東墨陽。東墨陽擠眉弄眼,示意他暫時離開。
聳聳肩,青年化作一陣風消失。
東墨陽抱著酒壇湊上去。
“這幾日,你一直心情不佳。有什么事,說來聽聽啊?咱倆什么關系?不方便跟家人說,就跟朋友好好聊聊。”
“沒什么可聊的。”
話雖如此,但伏宣和還是從他懷中接過酒壇,大口大口豪飲,酒水順著衣襟淌下。
“你說,死者復活的術,可以對四萬年前的人施展嗎?”
“四萬年?”
東墨陽為之大驚。
暗中旁聽的伏衡華也暗暗詫異。
他修行此法,尚有諸多滯礙。
如今他雖然可以復活修士,卻只能限定在剛死之人,且肉身、魂魄俱全,天壽尚在。
四萬年前的人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四萬年前…”
東墨陽若有所思。
“那具女尸?我看你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對勁。你…你不會魘了吧?”
難道那具尸體上面,有什么奇怪的詛咒?
伏宣和搖頭失笑,講述自己夢中的機遇。
抑郁在胸,盤桓多日。伏宣和也打算找一個人傾訴。
比起家人,東墨陽這位朋友顯然更合適。
剛聽了一個開頭,暗中的衡華皺起眉頭。他打小和伏宣和關系好,自然聽說過“夢中遇仙子”的誕語。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大哥在南洲還會繼續與“夢中人”交流。
所以,我那素未謀面的大嫂,是四萬年前的人?
東墨陽聽伏宣和所言,表情越來越古怪。
“你是在想,這是不是我的胡思亂想,或者被人施加幻術了?”
東墨陽尷尬一笑。
“她既然躲在光罩內,也有脫身之策,為何要死在那里?”
一句話,東墨陽無言以對。
找人傾訴后,伏宣和心情無疑舒服了許多。
將酒壇內的酒水飲盡,將酒壇還給東墨陽。
“行了,你若不信,權當我在胡言亂語。”
“信,我信還不行?”
東墨陽收起酒壇,連忙跟上。
“還是去家宴露露臉吧?不然你家那些弟弟妹妹,可放心不下。放心,我陪你。玄星也在呢?”
伏宣和腳步一頓,皺了皺眉,還是任由東墨陽勾肩搭背,拉著自己去參加家宴。
二人離去后,伏衡華現身觀星臺。
將嬋玉鏡捧在手中,眺望空中的明月。
“鏡子的咒術應該升級了。只要是一輪明月,哪怕跨越四萬年光陰,我也不信我的手段聯系不上人。”
鏡光閃動,通過月華之力,伏衡華不斷感知月亮上的一切。
縱然仰望同一輪明月,人的悲歡也不盡相同。
星羅魔宮,魔帝夫婦望月品茗。
滿月如明盤,輝光明照大千。
突然,魔帝發出一聲輕嘆,將茶盞默默放下。
“陛下?”吃著月瑞福餅的神妃將一塊糕餅遞給魔帝。
魔帝微微搖頭:“無礙,只是想起故人——可能是那小子的緣故吧。這幾日不知為何,經常回憶起昔年在山上和師兄弟們的自在生活。”
神妃默然無言,將糕餅默默塞到嘴里。
這件事,她無法發言,且心存愧疚。
若非自己,他本應該是一位道德高隆的仙道天驕。
“月輪永懸高天,無論陰晴圓缺,始終俯瞰眾生。三師兄曾經說過,想要借太陰之理再開一部天書。當然,因為月瑯天那邊的緣故,最終作罷。”
望月低語,魔帝的思緒飄寄千里,回想起師兄弟們在山上過節時的經歷。
他拿起茶盞盞,輕輕往上空一拋。水光散化點點金光,猶如萬千金桂花雨飄飄而落。
再對茶盞輕輕一敲,月光流入杯盞,凝聚一位巴掌大小的天女翩翩起舞。
“三師兄最喜歡這些,他常說仙道術法不是逞兇斗狠,顛倒造化,萬變隨性。這才是仙道之逍遙。”
神妃輕輕倚著他的肩,望著空中圓月:“陛下從玄元城歸來,心情郁郁不樂。難道是動了重返仙道之念?”
魔帝搖頭不語。
“陛下如有此念,妾身自當追隨。眼下,終究不是當年,也非我二人故土。”
魔道沉淪多載,雖已證魔帝之尊,卻久無存進。
顯然,魔道之路已至盡頭。
若重歸仙道有前路,她自當全力支持。
“再說吧。等這場魔劫過去,再言其他。”
魔帝再度搖頭,苦笑道:“難不成,區區一小兒的話語,就能讓你我夫婦方寸大亂,折損魔宮氣數嗎?且看著吧——”
萬劍山,劍魔君捧著熱茶,看著月下練劍的少女,仿佛看到曾經的自己。
“月神節,家家戶戶慶賀團圓。你大可歇息一下。”
殷玉瓏沒有停下,繼續演練從劍魔一脈修習的劍術。
“我的時間不多了。想要斬斷魔緣,我必須擁有壓服母親和那些叔叔伯伯的實力。倒是你,回來之后便靜坐高臺,修為恢復了幾成?”
突然,一道銀華閃現。
岳景菡從高臺走下,一股銳利的先天劍氣勃發而起,貫九霄而動明月。
“閉關些許時日,眼下已重鑄劍胎。雖不能與大魔君們交鋒,可足以在這場魔劫自保。”
看著自己手中不夾雜一點魔氣的劍氣,岳景菡心下感嘆,越發敬佩那位“小先生”。
自己和那莽夫得其相助,此生有望窺見劍道極致。
這人情…莫大啊。
月光散落,不自覺勾動心潮,想起另一位得惠之人。
如今他的劍道修為,應該也快邁入劍圣之境吧?
殷玉瓏見岳景菡沉思,不禁上前發問:“魔君閣下在想什么?”
“沒什么,只是想到月神誕祭的來歷。相傳古洲破滅,月華不在。有異人橫空出世,再煉月星于天。而誕月之時,便是八月十五這一天。所以,這是我們南洲傳承數萬年的節日。”
而且在數萬年的民俗演變中,月神誕祭也與愛情牽扯上關系。癡男怨女以月寄情,互贈月瑞福餅。
想到這,面前的月餅突然不香了。
“阿嚏——”
于小磊揉揉鼻子,和傅玄星等人坐在一起,觀賞菊海中的歌舞。
伏衡華、伏向風等人在一旁打著拍子,樂呵呵觀賞樂曲。
伏家家宴,隨著幾個伏家人不斷拉友人赴宴,最終變成東萊人的思鄉之宴。東萊人全數到場,于小磊自然也不例外。
只是伏家慣有的節目演琴斗詩,于小磊顯然沒有半點興趣。
他更在意伏向風所言的舞劍。
據說伏家蟠龍島一脈,會逐一登臺在月下舞劍。
“舞劍到底什么時候開始?話說,舞劍是不是也需要對象?”
“呵呵…”傅玄星啃著月餅,飛快道,“你又皮癢了?別在‘月下舞劍’這種時候折騰啊?萬一惹惱宣和大哥,那可不是一頓揍的事。”
于小磊看向主座上的伏宣和。
伏瑤軫和伏向風一左一右,正小聲寬慰兄長。
瞧那人面色,于小磊默默把幾分驕縱收斂。
打不過,為了不挨揍,還是不惹事了。
“你要是興致下不去,回頭我跟你打一架算了。六哥他們…你少在宴會上招惹。”
幾塊月餅下肚,傅玄星輕拍小肚,仰望月亮苦惱想道:今天月圓之夜,不知道小黎能不能在四萬年前吃上月餅?
“我有一個大月餅,誰說我也不服…”
少年哼著歌,蹲在烤爐邊上監控月餅的熟度。
雖然此刻尚未誕生南洲之月。但東萊亦有相應的中秋佳節,與太陰歷法大有關系。
“這小子倒是沒心沒肺,這時候還能有閑情烤月餅。”
洪昌乙等人看到姜小黎的舉動,不免有些無奈。
如今他們救下公冶明嬋一行,與南洲余孽翻臉。
如今南洲大地,他們可是岌岌可危。
不久之后,恐怕他們就會打上門了。
“那又如何?總不能因為不久后的危機,就惶恐不安,連當下也過不好吧?”齊龍嬌顯然是另一番看法。
而且,她對另一件事很在意。
“張道友,你們真打算和我們一起,幫助公冶明嬋這些人?要知道,這里的時間可是…”
因為事情緊急,齊龍嬌等人也已得知“四萬年前”之事。
震驚之后,月亮船一方與軒合國女軍合流,一起搭建福地以求自保。
“我也不知道。”
張玄初露出苦笑。
不忍心讓公冶明嬋一行人無辜枉死,只是作為赤淵門下,自小道德訓誡的良知。
可事后回想起來,他不免后悔。
這么做,會不會改變未來?
甚至,影響自己等人返還未來?
東方蕓琪與公冶明嬋討論許久,突然起身走過來。
“關于回去未來,我有了幾個方案。”
“幾個?”
眾人聞之震驚。
回去的方案,還有好幾個?
“第一個,我們藏身于月,凍結時光。待四萬年后再度蘇醒。”
眾人看向空中漆黑無光的夜空。
這一天是八月十五。
未來南洲的誕月之時。
可眼下,只是搖搖欲墜的祖洲殘月在苦苦支撐。
“仙子,你打算重塑月星?”
“以我之身,點亮殘月。繼而將你等保護在月星中,待四萬年后道兄等人登月喚醒,我等即可回歸矣。”
中秋快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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