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晚上去找村長商討,最后沒有結果?”
傅玄星和方東源在礦坑內挖玉,聊著今早方東源遲遲歸來的事。
“對。沒結果,就是陪著五毒教主喝了一肚子蟲茶。”
方東源很是無奈。
他難得主動給自己添麻煩,想要帶著一個拖油瓶去外面見世面,可村長根本油鹽不進。
“不過黃幡村的村長有些古怪。我和五毒教主輪番試探,卻無法試探他的虛實。”
“黎村長就是一個凡人吧?我們和裘前輩也研究過,他身上根本沒有真元法力。”
“沒那么簡單。”
方東源緩緩搖頭:“雖然他裝出一副看不見的模樣。但五毒教的前教主把全部蠱蟲掏出來,在他身邊擺滿了,也不見他有任何反應。只有一個可能,他的境界比我們都高,至少元嬰起步。”
甚至,可能是隱世的劫仙高人。
“會不會是他根本沒看到?凡人看不到隱匿狀態下的靈蠱吧?”
“哪有如何解釋,我二人以氣機試探,卻不見任何退讓?”
別說筑基、金丹,就是一個剛入煉氣境的修士對凡人以氣勢威壓,凡人也不可能面色不改,跟他倆一起喝茶,早就嚇得瑟瑟發抖了。
“總之,此人不簡單。你盡可能少去跟他接觸。如果和黎村長碰面,我或者伏瑤軫陪同吧。”
方東源不擔心伏瑤軫,卻擔心傅玄星被人算計。
“好,明白了。”傅玄星無奈應下,心中腹議:在這幾個年紀比我大的人眼里,我到底多不頂事啊?怎么一個個都擔心我被坑?我也成年了,好嗎?
突然,他放下手中的鎬頭,抬頭望向天空。
“怎么不干了?趕緊加把勁——”方東源下意識抬起頭,也呆住了。
天空中,璀璨奪目的太陽正緩緩降落。
“方哥,如果我沒記錯,現在是辰時吧?太陽怎么突然下山了?”
“笨!這哪里是太陽下山,這分明是太陽墜落了!伏瑤軫,裘前輩——”方東源連忙傳音眾人。
然而不用他傳訊,其他人也以發現天空中的異變。
太陽緩緩下墜。熾熱璀璨的光輝中浮現一片陰影,那是一座精美的樓閣山莊。
裘玉望著七政山莊墜落,召集自己的人集合。
順帶,也將伏瑤軫三人叫到跟前,并對天女教主和五毒教主打了個招呼。
“想要活命,在村子里別亂動。”
伏瑤軫本就在村子里,第一個趕到裘玉身邊。
“前輩,這是…”
“是對面的‘真實’墜入此間的幻影。”
“幻?黃幡村是假的?”
“幾百年前就已經毀了。如今我們所在的,只是黃幡村于毀滅之前的幻影。”裘玉看向遠處的黎村長。
少年站在他身邊,似乎正跟老者說著什么。而周邊還有一些村民,仍在日常做工,似乎根本沒有看到天空中的奇景。
墜日。
如此大的動靜,把五毒教主、天女教主等人全部驚動。
“道兄!”
他們急忙忙走到裘玉身邊。
“怎么回事?”
“稍安勿躁。是對面的朋友們準備過來幫我們破除幻境——黎村長,你不會阻攔吧?”
黎錚帶著少年走過來,看著天空中的墜日緩緩搖頭。
“在當年伏先生為我們劃定這片‘冥世’的時候,就已經告知我們會有今日。”
“黃幡村的建造,跟那小子有關?”
黎錚突然不再藏著掖著,讓裘玉有些意外。
“伏先生當年借助星軌定道,強行闖入這片時空,并將這片早已覆滅的虛幻之地化為冥世,讓我們等待一個使命的結束。”
黎錚看向傅玄星三個年輕人。
再看天空,太陽墜落后出現一個巨型的漆黑空洞。
天穹在這一刻徹底撕裂。
漆黑的穹空渲染一層層紫霧,笑聲與雷音從另一端傳來。
“哈哈…幕后的那人,不管你有什么計謀。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渣渣。”
七政山莊載著對面營地的眾人墜落,他們已經看到隱匿在虛幻之間的黃幡村。
可當五雷神君放出豪言后,立刻被兩位宗師白眼。
“鎖定方位的,是道兄。設法定住你們生死之相的,是我。你這段時間干活了?你還沒歐陽子銘他們干活多!”
他們籌備反擊時,蛙人王也沒閑著。他繼續用自己手中的人祭,打算多殺幾個人挑撥眾人間的關系。可天陰童子早有所料,當日劉二叔等人是在他措手不及之下被害。
如今有了準備,明白原理。天陰童子親自布置,鎖定營地眾人的命相。蛙人王從冥世殺人,他這邊先一步發動咒術,將人的魂魄召走,把肉身“金化”,陷入假死狀態。只要事情結束,他就可以出手把人救活。
這種方式幫十幾個逐古人逃過死難,贏得殷彥青等人的感激。
乾坤樓主也陰陽怪氣道:“不會有人只打了幾個雷,喊了幾嗓子,就以為自己功勞最大吧?老夫不吃不喝,閉目冥思二十個時辰才鎖定這片時空的。”
五雷神君被二宗師譏諷,也不臉紅,反而笑道:“稍后,便是我出手的時候。你二人行動不便,如果幕后之人出手,自由我應對。”
“哦?是嗎?”
黑暗的穹空,迷霧緩緩凝聚,一張巨型面孔浮現在七政山莊上空。
“就憑你的先天神——”
沒等“雷”字出口,下方轟然爆發雷鳴。
宛如天地混成,大道凝聚的先天雷池閃現,無數道雷光擊碎天空中的面孔。
“你總算露面了。”
神君身后浮現五道雷光凝聚的寶珠。彼此相連,構成殊勝道果雷環,這便是他的雷霆法相,也是他渡天雷劫的依仗。
“五雷殊勝道輪”加身,神君的情緒越發澹漠。此刻,宛如天地執雷之神,代天而行五雷。
一切與天道無關的情感,都在快速消退。
他抬起手,手中多出一把閃電凝聚的權杖。
至大至高,至陽至圣。
雷為陽,霆為陰,雷霆者,天地陰陽之樞機。九天十地,俱由雷霆總管。
五雷神君全力施為,頭頂上的蛙人王尚未開口,倒把天陰童子嚇了一跳。
“你…你胡鬧什么!直接上雷池?萬一引動我們三人的天雷劫數,我…我弄死你!”
他的鬼道最怕的,便是雷霆。
“我有分寸。”神君語氣再沒有平日打鬧說笑的輕松,他肅穆望著天空中的迷霧。
他感覺到了。
在自己施加雷法時,天地之力把威能增幅三成,仿佛幕后之人不被天地所容。天道欲借自己之手將對方抹殺,行天道順逆事。
而如此讓天地厭惡的存在,絕非自己一套雷法就能輕松滅掉的。
此乃逆天邪孽,不可留之!
“天雷啊——”
迷霧被雷霆摧毀,但很快黑色的穹空又出現一只煙霧凝聚的巨型骷髏頭。
“羅睺之首?”
站在三位宗師身后的歐陽子銘驚呼出聲。
“小輩,有些見識,”骷髏發出低沉的怪笑,“天雷?當年本座連真正的天雷劫數都逃出來了,更遑論你這擬化的五雷法。”
“小子?”
天陰童子看向歐陽子銘,他飛快解釋:“羅睺之首是《星書》記錄的道術,模擬日月食。”
羅睺,逢日月則蝕。
“天乙宗根據羅睺星象的特點,創造一門秘術名叫‘羅睺之首’,能擬化黑洞吞噬日月,是克制太陽、太陰的道法。不過這門秘術在天乙宗也屬罕見。這人竟然會?”
他是和逐古人中,那幾位從宗門叛離的長老經常相處,才得知這門道術。據說天乙宗現今,已無人能施展此術。
“文明的車輪在未知道路行駛的同時,也會走向覆轍之路。天乙宗可以研究,其他人難道不能研究嗎?羅睺星象年歲可見,自然會有人得此靈感,演繹神通道法。”
風音在空中回蕩。
聽到衡華聲音,歐陽子銘左右張望,卻不見其蹤跡。
“是啊,一道普通的道術而已。本座會,你不也會?小子,不如你從黃幡村站出來,你我再堂堂正正比斗一番?你那些邪術魔功,不妨都拿出來試一試?”
邪術魔功?
七政山莊這邊聽到口中骷髏的戲謔。
玄劍真人心中一動:他是故意如此說,打算借仙道之手弄死伏衡華?
伏衡華懂多少邪門東西?
他深有體會。
“這倒是個好機會,可以把那小子的一身邪門東西統統廢掉啊。”
弄死伏衡華是萬萬不可能的。
玄劍真人清楚,仙道那群劫仙一個個都是愛才之輩,憐惜伏衡華的才情,頂多會勒令其廢去邪術,專心修煉仙法。
性命,是可以保全的。
而且——
就算劫仙們不出手,他那個祖父若得知此事,也萬萬容不得他啊。
“什么邪術魔功?黎前輩,你眼皮子淺,看不到天地大道,乾坤奧妙,就把一切統統誤以為邪祭惡法。殊不知,我的造化之道包羅萬象。你那些淺薄的邪術,如何勝過我的造化仙道?”
眾目睽睽之下,伏衡華是斷然不會承認的。
什么邪術?
我從東來金榜下面走,都安然無恙,你這邪道宗師敢嗎!
蛙人王沉默不語。
黎前輩?
這小子果然已經知道我的出身了。
他心中有一些不舒服。他清楚,不說邪魔外道,便是仙道正法中也有許多通過跟腳、生辰進行詛咒的法子。
讓他進入黃幡村,果然是最大的麻煩。
“咦?”
下一刻,他和乾坤樓主同時一驚。
他們發現七政山莊在墜落黃幡村時,竟發生巨大的位差。
“黃幡村的時間尺度不對?”
兩位宗師同時醒悟。
“有人誤導我,黃幡村的真身根本不在這個時空。難怪我一直無法奪門而入。”
“我們的消息有誤!黃幡村根本不在同一時間點,而是被隔絕在數百年之前——”
乾坤樓主果斷對玄劍真人道:“出劍,迅速切斷我的道術,我要重新調整方位。”
“不必那么麻煩,現在的位置足夠了。”
忽然,一道五色光線從下方黃幡村探出。
絲絲綿綿,韌而不斷。
“千綰絲?”乾坤樓主神情微妙,他手指輕輕一勾,那根柔弱無力的絲線末端與他的法力接觸。
魚鉤內蘊含的信息讓他補全乾坤挪移術的最后一部分算法。
“這小子,用魚鉤來記錄黃幡村坐標?他這兩天莫不是在那邊釣魚玩耍呢?”
有了這份信息參照,乾坤樓主雙目怒瞪,童孔浮現天地神紋,觀測黃幡村所處的時空。
數百年前,黑暗籠罩黃幡村。一個人影在遍地哀嚎中痛下殺手,整個村子化為無有。隨后一場海嘯出現,徹底抹去這個島嶼的存在。
然后,島嶼被兇手挪移到西海深處,重新構建豹尾島,創造七政山莊。
黃幡村與山莊的鏡像對立,便是在這個時候出現。但是黃幡村中一片死寂,沒有任何生命。
百年前,人身龍尾的女子和俊逸瀟灑的男修前后來到黃幡村。一個為藏身,一個為找人。在他們布置下,黃幡村的時光重新撥弄到滅村前一年。
周而復始,黃幡村會不斷在這一年間流轉。除一個知情人外,其他村民都不了解此中真相。
而黃幡村與七政山莊的鏡像對立,也在那二人聯手之下多了一道工序。
乾坤樓主眼前浮現游離破碎的時空片段,迅速明白黃幡村的基本信息,再度調整“乾坤大仙術”的方位。
“定”
七政山莊被金光覆蓋,如同一顆大火球砸向下方。
卡察——卡察——
彷若琉璃破碎的聲音,所有人清晰看到。
黃幡村周圍的環境出現一層琉璃罩。
“金鐘罩法?或者,稱之為鏡子罩?”
西俠喃喃道:“不是那小子,應該是…是傅玄星的母親嗎?”
空間在一點點破碎,蛙人王看到真正的黃幡村,怒火瞬間在穹空點燃千里黑炎。
“該死,原來是這種方式!”
他一直以為,黃幡村只是在自己未曾關注的情況下,那群亡魂怨念不消,以怨氣重構虛幻之地。雖然村子里面不受自己掌控,但村子外面的鏡像世界依舊在自己掌控之中。
雙方的時間,依舊是同步。
自己仍可以通過鏡像世界干涉現實的豹尾島。
可如今看到這一幕,他才明白。有人在自己的鏡像世界又裝了一面鏡子,并把真正的“亡靈黃幡村”挪移到毀滅之前的時間。
自己所謂的同步,只是通過這面鏡子的折射而已。
“藏在時間夾縫中?這種技術的操作,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干的!”
劫仙級別的掌控力?甚至需要更高層次的力量干涉!
這也是蛙人王為何從未想到的緣故。
雷光轟鳴,十八尊雷神同時出手,把這面映射過去,虛化現在的‘幻鏡’擊碎。
“我出力,果然還是最大的吧?哼——何必把七政山莊挪到對面?把黃幡村拉回到,也可以。”
五雷神君手臂被勁風和雷聲扯碎,默默以法力重塑血肉。
兩位樓主沒理他,目不轉睛盯著下方。
當鏡子破碎,迷霧中的黃幡村變成另一個黑洞。黑洞中,有一點微光在不斷閃耀。
乾坤樓主盯著那點微光,搖身一變,化作萬里擎天之身。
白云渺渺,聚散無定。
這便是他的元嬰法相——萬里乾云體。
云氣凝成巨手探入黑洞。
巨手與微光,雖看似有鴻溝之別,可當巨手抓住微光的那一霎,卻十分契合,沒有半點不協。
他贊同五雷神君的想法。
將黃幡村挪回這個時空,接下來才方便救走黃幡村里面的人。再不濟,他們也方便逃走。如果真跑去黃幡村所在的時間夾縫,他可沒把握帶著一群人跑路。
衡華雖然驚訝兩位宗師的選擇,但也沒有反對。
對他而言,黃幡村在哪個時間點都一樣。反正他還知道另一條脫身的“密道”。
輕輕松松,乾坤樓主將藏身過去時空中的黃幡村重新拉回這個時間點。
“回天返日?核心咒術是風嗎?”
風無形,故可以環繞三界,通達九天十地。
自然,風也可以送往過去和未來。
“那小子的才智,當年我就很看好。但沒想到,他對自家道法的研究,已經高明到這一步?伏丹維在元嬰之時才明白的道理,他當年就已領悟了嗎?”
以風為橋,將一方虛幻時空藏在過去。
直到這一刻,乾坤樓主的云手抹去風橋,才把黃幡村重新拉回來。
彭——砰砰——
空中,黑炎隨著蛙人王的怒意而不斷墜落。
猶如污穢的泥漿,每當濺射到一處,空間便被黑炎焚燒成一個漆黑的窟窿。
“好,很好。把本座愚弄至今,很好——小子,父債子還。如今黃幡村既然回來,你就跟著它一起陪葬吧。”
千里黑炎向下方剛剛落定的黃幡村迅勐傾瀉。
下方驀然出現一片五色霞光,蓮紋交織的琉璃光罩把黃幡村保護起來。
“三位前輩,麻煩你們帶著七政山莊里面的人,壓制他從外面找來的幫手。至于他,交給我吧。”
乾坤樓主:“你?小子,你成嗎?”
“手下敗將。前些日子,他從我二人手中茍活性命,想不到竟在此處作祟。我二人解決,了卻這番因緣。玄劍真人——還請入村助我一臂之力。”
乾坤樓主沉默了一下,感嘆了一聲:“虎父無犬子啊!”
不再為伏衡華擔憂,而是觀察這片鏡像時空,尋找蛙人王的幫手。
當感覺到一絲寒氣時,他眼皮一跳。
“兩位,緊著點,是冰魔!”
五雷神君和天陰童子一聽,頭頂迅速浮現雷光和鬼門。
“哎——”
空中傳出一聲嘆息,潔白無暇,由寒冰構成的骨爪探向七政山莊,卻被三位宗師合力擋下。
“倒是被防住了。道兄,你到底行不行,一個小輩就能把你我逼到這一步。你跟他交手,務必小心啊。”
“一個被魔宮上下、眾位殿主警惕的后輩,我自然不會大意。”
骷髏在空中飄了一會兒,見冰魔帶著幾個部下現身,果斷殺向黃幡村。
他在得知伏衡華登臨豹尾島后,就開始思索拉幫手了。冰魔在西海,恰好也跟伏衡華有些小恩怨,自然就被他請過來幫忙。
若非時間來不及,五雷神君等人的反擊太快。冰魔還打算從魔宮多拉幾個殿主一起過來弄死伏衡華。
至少,不能讓《玄明真策》的傳人活下來!
玄劍真人站在七政山莊的屋頂,看護伏衡華的肉身。聽到衡華的呼喚,拎起伏衡華肉身施劍遁而行。
天空,羅睺之首張開嘴巴。黑霧瞄準玄劍真人,噴出成百上千道死光。
真人不屑一顧,劍光靈動巧妙地在天羅地網般的死光中穿梭,輕松來到黃幡村。
“這種假大空的手段,你比上次用的手段,更粗糙了。”
入村,神識一掃,玄劍真人神情異樣。
這村子里…
這才幾個活人啊?
除卻裘玉、五毒教主等外界進入黃幡村的修士外,他只在這里感知到半道生氣。
這黃幡村的村民都是亡靈?
玄劍真人往他們這邊看了半響,皺起眉頭:“伏小子,你靈神還不歸體?”
“六哥在黃幡村?”
“衡華在這?”方東源左右張望,“喂——你人呢?”
骷髏從天空降落,張開嘴,無數道暗紅邪光凝成一只只魔性的童孔。
密密麻麻的邪眼鋪滿黃幡村上空。
把黃幡村,滅了,看你往哪里藏!
轟隆——
千萬道邪光同時飚射。
玄劍真人手指微動,迷你劍域護住自己,尋找蛙人王的破綻。
這時,黎村長旁邊的少年突然跳起來,拎著魚竿落到村中懸掛黃幡的木柱上,手中釣竿橫掃。
“五行山。”
霞光在身后鋪展。
巍峨高聳的五指之峰如遮天巨手,把天空射下的邪光盡數擋下。
“真人,你不用出手。幫我護著村子里的人。這位——”
少年握著釣竿,遙指空中的骷髏,傲然笑道:
“遺跡里面的未盡之事,就讓我來盡全功吧。”
又往東方遙遙拱手:“先人在上,今日后輩伏衡華又要開殺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