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一次月圓,衡華才把問題解答,并繼續拋出問題。
就這樣,二人借助圓月足足當了三年“筆友”。
三年后的十月十五,衡華提出一個要求:“東方姑娘,我可否向仙藻宮借一場雪?”
“雪?作何用處?”
東方蕓琪看著天氣。
按照時間,延龍那邊不是應該來寒潮了?
“不久后,我有一場劫數。我希望仙藻宮可以利用那件傳說中的仙寶,為我在火門島下一場雪。冰封千里,讓千年不熄的炎谷得以降溫,讓肆虐的狂潮轉瞬化作冰川。甚至壓制龍王制作的寒潮。”
東方蕓琪命人取來冰盤。
玉指輕拂,冰盤冒出屢屢寒氣,凝成雪花在空中飛舞,幻化天機命數。
冰雪占卜,是仙藻宮特有的占卜術,脫胎于花占、水占。
可推算持有神洛天書護身的衡華,東方蕓琪未免吃力。只能隱約感覺到一絲命數威脅,更多的,便看不清了。
“可以,我送你一場雪。時間呢?”
“從十六日開始算起,九日之內前往火門島,將冰雪給我。”
月光散去,鏡子停止。
東方蕓琪讓玉鸞推自己前往芙蓉臺。
此臺長滿冰雪大花,一株株狀似芙蓉,晶瑩剔透。
臺上懸浮一玉瓶、一金箸。
此二寶乃上官曉月機緣所得,是神州仙人所煉。
一曰“霜天玄雪琉璃凈瓶”,瓶內蘊天雪百朵,一朵雪花落入人間,便是一尺瑞雪綿延千里。
一曰“瑞法落雪黃金仙箸”,專門敲擊琉璃凈瓶,引人間落雪。
“少主。我們將金箸借他?此寶可丈量寒氣,在人間打彤云落雪。”
“萬一母親臨時要用金箸,你我如何交代?”
東方蕓琪吃力地站起身,玉鸞想要攙扶。
她擺擺手:“我自己來,你準備芙蓉花。”
她抬手將玉瓶托起,小心用金箸敲出一朵雪花。
頓時,臺上寒風陣陣,冰芙蓉又長出幾株。
玉鸞趕緊摘下一朵冰芙蓉花,以花心承接雪花。
東方蕓琪以秘法封鎖,吩咐道:“你去一趟火門島,將此物交給伏道友。”
取來瑞雪,她臉色顯得煞白,玉鸞趕緊推她回房間。
很快,上官曉月得知消息,趕來朝云閣。
看到女兒的情況,立刻詢問玉鸞。
玉鸞不敢明言她強取瑞雪,便道是老毛病犯了。
“這三年,她不是和那小子交流太陰心法,情況逐漸好轉?”
“話雖如此。但不成筑基、不練金丹,終究無法根除陰氣啊。”
上官曉月陰著臉,憂心忡忡離去。
看著母親離去,東方蕓琪道:“你不要耽擱,速速將芙蓉花送去。相關用法,伏道友比我清楚。”
說完,她躺下歇息。
玉鸞和同伴們囑咐幾句,借外出采購的名義離開。可離開時,她看到血魔殿的人又來了。而這次,他們帶著一座玉棺。
三年時間,衡華在瑯環館潛修。
和東方蕓琪通了消息后,他于十六日啟航動身。
白龍船停泊在蟠龍島渡口。
伏丹維帶著一群人出來相送。
“你此行隨瑤軫去觀禮,不可莽撞行事。”
衡華點頭應著:“祖父放心,有阿姐在,我很乖的。”
呵呵——
你三哥管不住你,你四姐就能管住了?
伏丹維并不知道伏衡華此行出門的真正目的。
前幾日,伏瑤軫得到師門四景樓傳訊,說是四景老人即將渡劫,讓她速速回去。伏衡華突然開口,要隨姐姐去觀看四景老人渡劫。
因為觀禮渡劫對日后修行有幫助,伏丹維便同意了,還幫忙勸說大長老和伏北斗。
那兩位也沒起疑心,甚至伏北斗還讓伏瑤軫幫忙傳信,他想親自去觀禮。
伏丹維囑咐伏衡華后,又對周瀟道:“道友,我家孫兒有勞多多照顧。”
周瀟連道不敢,心虛想著:你要知道,這次衡華的真正目的是去火門島煉化魔珠,怕不是一劍把我們師叔侄砍了?
“時候不早了,你們趕緊上路吧。父親,讓他們早些走,今夜便能到炎水了。”
伏應谷提醒道。
伏丹維頷首:“你們速速登船,老夫送你們一程。”
衡華、伏瑤軫、嘯魚、恒壽。
傅玄星、周瀟登船。
伏桐君傳音:“小心些。我幫你收集金蟬蠱、替命桃符、鎮神寶玉、還陽靈圖以及伏魔符繩。你要真出事了,可對不起我。”
“放心,我不會有事。倒是你,恒火石交給我。天月靈蕈,你務必多多努力,盡快找到宙光神水。”
“我已經有眉目。”
伏丹維伸手一推,狂風催浪而起,一口氣將白龍船推出二十里。
周瀟望著已經看不見的蟠龍島,輕嘆道:“這三年,伏道兄心態好了不少。如果真尋得靈丹,興許趕得及化嬰。”
“不是興許,是一定來得及。”
衡華說完,看向伏瑤軫。
“阿姐,四景樓眼下落在什么地方?”
四景樓是一座游蕩在諸水的山渡。乃四景老人從水底打撈靈山煉制而成。山有四面四景,從樓中可觀風琴臺、棋花谷、雪書峰、畫月潭,由此而得名。
“在炎水的藏劍島。那邊有咱們的商行,我刻意讓師尊留在那里,方便照應。師尊三日后渡劫,我們明日即可趕到。”
“藏劍島在炎水之西,靠近天央了。不過咱們早些趕路,今晚出了延龍,的確明天就能趕到。”
到炎水,可沒“晚上不趕路”的規矩。
“三日后觀禮完,我們馬上去火門島。大致三天左右,即可趕到火門道。時間上絕對來得及。”
計算自己和東方蕓琪約定的時間,衡華心中大定。
不僅是東方蕓琪,他還跟瑾仙姑約定,就在幾日后趕往火門島。
有這么多人幫忙,煉化魔珠還不在話下?
恒壽、嘯魚此時進入船內,開始組織船員和侍女。
白龍船經過追云舟改造,更顯龐大。衡華還特意去鮑家買了四架符炮。所以,他特意從蟠龍島挑選一批仆人隨行。
這些船夫、侍女都有煉氣修為,但也不會誤事。
聽到伏瑤軫的話,衡華遲疑道:“阿姐,你對四景前輩很有信心嗎?萬一失敗,你還能去火門島?”
作為弟子,不應該留下來準備后事?
周瀟笑道:“四景老人,老夫也有耳聞。這位前輩精通琴棋書畫,以四門入道成丹。但因為癡迷四道,遲遲無法邁入化嬰境。如果他要化嬰,成功率極大,不用擔心。”
伏瑤軫搖頭道:“師尊不是不能化嬰,而是想要一步劫仙。”
周瀟沉默,幽幽問:“這位前輩依舊執著于九轉丹法?”
“正是。”
“以四門人間藝道締結金丹,竟是真丹一流。天賦,才情,老夫不如啊。”
神州早期的大道金丹沒有九品之說,只有真丹、幻丹、假丹三等。
假丹一如當今,假丹一成,再無前進之望。
幻丹,取自“水中鏡花,不得大道,終是一場幻夢”。雖然可以精進修為,但卻只有五百年壽歲。
假丹、幻丹在神州早期,都沒資格引動三災利害,只能活一千五百歲。唯有締結真丹的修士,才能進一步歷練三災劫數。
真,即大道之真,金丹之真。
放到今天,等同九品金丹中的上三品。
直到一位締結幻丹的修士苦思多年,在大限之前將金丹破開,煉就赤子嬰兒。
此法門一出,天地震動,萬道共鳴,始有“元嬰境”。
后來締結幻丹的修士們紛紛轉入元嬰道,在一段時間內的戰斗力反而碾壓三轉真丹修士。而又因為元嬰境多了五百年壽命,許多真丹修士也著手化嬰,逃避三災劫數。
但一些自信超強的金丹修士,依舊選擇古法修煉。
結丹五百年后,以金丹三轉之態,直接引動三災利害。
周瀟感嘆后,忽然想起一事,他問伏衡華:“伏道兄丹成一品,也有一步劫仙的資格。你家,不會是做這個打算吧?”
伏衡華苦笑:“若沒有三十多年前那一戰,祖父締結一品丹,一步劫仙的可能性極高。但可惜,他老人家眼下傷勢嚴重。如今化嬰的幾率都不高,更遑論一步劫仙。”
但這次伏衡華去見四景老人,的確是打算看一看”一步劫仙”的奧妙,為日后做準備。
“阿姐,四景前輩的勝算有幾何?”
“五五之數。”
話雖如此,但伏瑤軫并不擔心。
她望著伏衡華:“你這次同行,師尊便有七成把握了。”
“我?前輩以四藝入道,參風花雪月四景。我對四景四藝涉獵不多,根本不可能幫他推演功法,我能干嘛?”
“不清楚。但我看到,你我從中域走,見一面劉旭道友。師尊之事可多一分把握。再入炎水之后,去藏劍島走一遭,師尊又多一分把握。”
對伏瑤軫玄之又玄的說法,衡華顯然早就習慣了。
“那就依阿姐的。”
白龍船比追云舟、彩鸞靈舫都快,日頭剛過中天,便來到中域。
衡華與劉旭見過一面后,一行人前往延龍西域。
劉旭正要回神月宗,突然有一位書生過來。
“劉道友,方才是蟠龍島伏家的船?”
“正是。計道友認識他家?”
“跟伏家一位老弟有過些情分。”
計明豐近日來神月宗拜訪,求取神月宗早年得到的一份顏彩。據說這份靈元顏彩乃太陰月華混著桂枝制作而成。
“他們這是往哪里去?”
“似乎是炎水,但我沒有細問。”
炎水?
計明豐閉目推算,忽然天機一動,他有所感應。
伏瑤軫怎么在船上?
再設法推算天機,他察覺四景老人之事?
“道友,顏彩之事還望你和宗主多多美言。我過幾日再來。”
說完,計明豐向炎水趕去。
衡華坐在房中運功。
泥丸宮內,八卦圖擴展至極限,內有延龍水域之景。隨著白龍船行走,原本僅局限于延龍東域的內景,逐漸添加中域和西域。
隨后,內景散去,又有五行山與心猿出現。
心猿壓在山下,上空有一片太極靈光正蠢蠢欲動。
光輝中隱約浮現人影。
心猿在山中大叫,歡喜不已。
圣僧自東而來,太極破五行,心猿即將解脫。
咚咚——
門外傳來敲門聲。
衡華收功睜眼,心猿在腦海不斷叫囂,對外面的人咒罵起來。
“進來吧。”
傅玄星進來,拿著三個金箍:“我剛用離火重新精煉了。”
將金箍遞給衡華,衡華套在手腕上,頓時消失不見。
“你——”
傅玄星撓撓頭:“你真打算隨我們師侄走這一遭?”
“自然。”
伏衡華度魔劫的事,沒告訴傅玄星。
只是前幾天道破傅玄星持有六欲魔珠,打算同行幫忙。
“師尊說,雖然魔珠毀滅的消息傳遍天下。但仍舊有一部分人不甘心,打算在火門島等消息。”
“不止火門島吧?恐怕十三水域其他幾處火煉之地,也有人在看守?”
“師尊是這個打算,他會去黃龍水域的火煉之地幫忙分走注意。但——”
依舊很危險啊。
“此事是我們玄微派的事,你和瑤軫姑娘不應該摻和進來。”
“我們要去火門島求取‘恒火石’,只是暫時與你們同行罷了。放心吧,我有分寸。我的河洛推演和阿姐的靈視都告訴我們,此行很安全。”
真的嗎?
但想想慧心和靈視的天賦,傅玄星不再多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