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上,臨時拼接的靈舫晃晃悠悠向葬龜礁駛去。
船上插著三組陣旗,一組御風,一組御靈,一組御水。
通過陣法之妙,伏鶴一勉強將破碎的靈舫重新拼接,繼續自己的航行使命。
伏鶴一和恒壽站在一處,商量靈舫進一步修繕。
“待會兒到葬龜礁,找些寶木重新把船底換了。還有,陣法刻錄需要的玉石也要想辦法搞點。
“彩鸞靈舫速度太慢,正好這次翻修,全部改一改。傅玄星那小子對煉器有些門道,可以幫忙。”
“嗯。”恒壽不住點頭,目光落在不遠處玉蜓艒上。
彩鸞靈舫破成這樣,走幾步就吱吱呀呀的,以衡華吹毛求疵的性格,自然不樂意繼續坐這艘破船。
于是,他借口照顧貊獸母子,去玉蜓艒和伏流徽作伴。
兄妹二人加上貊獸,已經把玉蜓艒擠滿。兩只幼崽只能趴在母獸肚子上,時不時嘬幾口奶水嚶嚶叫。
“你覺得,我這些名字不好嗎?”
伏衡華正跟伏流徽商量貊獸母子的名字。
母獸從盼盼、囡囡、莉莉、梅蘭、蜀蘭、績笑討論了一遍。
幼崽從奇一、么么兒、和葉、金虎、七仔反復研究。
到頭來,伏流徽都不滿意。
最后,她強行拍板。母獸取名“淑云”,幼崽取名“晴風”。
如云一般安逸淑順,像晴天的風一樣爽朗。
至于小金,大名則叫做“奇雷”。
奇,麒也。暗指其父乃金麒神獸。雷,指其母為雷獸。
“行吧,隨你心意。”
衡華拗不過妹妹,任由她取名。隨后,他取出一塊黃色窩窩頭,遞給淑云。
少女蹙眉,擔憂問:“她能吃這個?貊獸除卻金鐵之物,不是喜歡吃竹子嗎?”
“貊獸雜食,什么都能吃。這塊黃窩窩,是我讓嘯魚特意準備的。里面摻了南瓜蓉。我先看看她能不能吃。如果可以吃,回頭船上還有幾顆生南瓜,給她解饞。”
聽衡華說話,伏流徽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哪家修士出門,船上準備那么多食物?
她出門輕裝簡行,只帶著幾瓶辟谷丹。哪像六哥哥這樣,飲食茶具都精細地備上。
淑云拿著窩窩頭,大口大口的啃著,露出愜意的姿態。
“你懂什么?”衡華神秘一笑,“我準備這些東西,可不是為了自己。”
望著越來越近的葬龜礁,衡華心忖:幸好糧食物資沒有損壞。稍后可以拿來收買人心。
葬龜礁有一路水匪,除卻修士外,里面還有許多凡人。這是一處島國毀滅后,逃難至此的遺民。
淑云大口大口嚼著,碎渣落了一身。
兩只幼崽盯著淑云看了半響。
晴風對窩窩頭沒興趣,繼續咬奶嘴。但奇雷好奇之下,過去舔了舔碎渣子。
只一下,它立刻吐了。
“咩——”
聽它又換了一種叫法,伏流徽抱起來它:“六哥哥,這孩子時而學狗叫,時而學羊叫。沒問題嗎?”
“麒麟為走獸之長,精通百獸之音算不得什么。”
衡華摸著奇雷小腦袋瓜:“你好好養大,回頭說不定可以在咱們家的血脈中培植第七門天賦,麒麟語。”
伏流徽搖頭:“這些語言類天賦,效果并不顯著,平白耽擱族人。”
“那是你們不會用。”
衡華口中念誦三個奇怪的音節。宛如深海巨龍一般,與水形成共鳴。
霎時,水上卷起一陣狂風。
天空雷電一閃,細雨颯颯而落。
“龍言?”
伏流徽露出驚容:“六哥哥,你已經學會了?”
“這幾年閑著無聊,把父親當年的修煉手札好好看了看。”
語言類天賦可以后天學習。這也是為什么,伏向風看不起鳳語的緣由。
“學會又如何?咱們家只有三個龍咒,到頭來也只能聽聽水底下那怪物的聲音罷了。”
龍,作為一種高智商的神獸,擁有自己的語言和天賦法術。但這類法術在人族修行界,很是罕見。
伏家珍藏三個以龍言施展的咒術:行云布雨、龍威撼魂以及化龍法音。
“隨緣唄。說不定,我什么時候就能碰到一些龍咒。”
在東萊遺洲傳來的信息中,有龍王和仙人大戰的景象。其中就有龍咒和仙劍法訣。但因為過于深奧,衡華封在腦海深處,不敢輕易體悟。
“我只是告訴你,不要小看神獸系的語言。龍、鳳、麒麟,甚至靈龜也有自己的傳承。”
衡華眺望遠處的葬龜礁。
“這處是延龍,甚至可以說周邊數個大水域的龜類長眠之地。眾多靈龜大妖在死前來到這里。這里,必然留存著靈龜一脈的密藏。”
“這也是六哥哥執意來葬龜礁的目的?我還以為,你是打算過來尋找龜殼,打算煉制河圖洛書呢。”
龍馬負圖,神龜貢書。
在伏家有一副這樣的壁畫。據說伏家的河洛算經便是從這幅壁畫參悟的。
“隨緣吧。看看這次有沒有機緣。不過你哥我認為,制作‘洛書’應該不難。”
很快,彩鸞靈舫和玉蜓艒進入葬龜礁水域。
迷霧在水上徘徊,暗礁猶如先天陣法,擾亂羅盤磁場。
伏鶴一望著前方迷霧中的綽綽輪廓,冷笑道:“縱是玄龜靈力凝結的先天迷陣又如何?我伏家還破不了這個?”
不用伏衡華出手,伏鶴一推演陣法破綻,帶著兩艘船從容穿過外圍水域。
“衡華,接下來怎么做?”
“我帶人上島拜訪友人。玉蜓艒足矣,其他人可以留在大船上。”
將淑云三獸挪到彩鸞靈舫上,伏衡華招呼恒壽、嘯魚。
伏向風和傅玄星立刻跟上。
加上伏流徽,六個人擠在玉蜓艒上,看得衡華滿滿地嫌棄。
“我只是去打個招呼,來這么多人干嘛?”
劉旭本來也想去,聽到伏衡華的話,默默退回大船。
“流徽,你留下來照顧淑云它們。靈舫上,我怕它們認生。
“三哥,你和傅玄星也別去了。人太多,麻煩。”
二人看看,暫時從玉蜓艒離開。
衡華對嘯魚二人示意,一陣風推著玉蜓艒進入內圍。
到了內圍,暗礁更多了。
甚至衡華明顯看到人為布置的痕跡。
“八卦陣,后天的,六十四卦那種?”
衡華哂然一笑,吩咐嘯魚:“早前準備的書信呢?拿來。”
嘯魚取來一封衡華早前預備的書信。
衡華發出一聲龍吟,水下冒出一只靈龜。
鳳語能統攝百鳥,龍言亦可統率水族。
衡華將書信放在龜背,頤指氣使道:“你把信送進去。”
靈龜通人性,默默背負書信送入葬龜礁。
這時,伏向風和傅玄星從空中飛了過來。
當進入內圍時,后天八卦陣立刻運轉。一道道風柱、水柱射向二人。
衡華拿羽扇輕輕一揮。
“定。”
靈光乍現,水面上的陣法被衡華強行鎮住,將伏向風二人引下來。
“你倆過來干嘛?這船,夠擠的了。”
“你在島外的朋友,我這當哥哥的,總要見一見。”
傅玄星坐在船頂,笑嘻嘻道:“師父讓我跟著你,當然要一起去。”
沒等島上來消息,伏流徽和劉旭也過來了。
“你們…”
伏流徽:“周前輩說,讓我們年輕一輩多見見世面。他們幾位老人家留在船上等消息。”
靈舫,周瀟望著伏鶴一。
“你不去?”
“前輩不也沒去?”
“老夫傷勢在身,不便活動。”
“我要看守靈舫,這邊總要留著人。”
“哼,你倆相互推諉,不就是瞧出這地方古怪?裝什么樣子?”
瑾仙娥瞧不上二人說話遮遮掩掩:“還把流徽丫頭和劉小子差遣過去,你們是指望他們滅了這群水匪?”
周瀟和伏鶴一同時抬頭,觀望葬龜礁天空中的氣運。
一道正氣飄飄搖搖,摻雜著數不盡的血腥殺戮。而那綿綿煞氣侵蝕下,正氣搖搖欲墜。
此地非善類啊。
周瀟:“伏衡華這小子,真有朋友在這種地方?我不信。”
伏鶴一:“他的確有外面的朋友。我有次去書館,看到他通過一面鏡子跟人說話。只是那人所在水域遙遠,應該不是葬龜礁。”
伏鶴一也不信。
葬龜礁的水匪能跟伏衡華有什么牽扯。
叔父家教甚嚴,能讓他和水匪結交?
很快,葬龜礁航出一艘艘快舟。
那些人面帶殺機,直接把眾人包圍了起來。
伏向風黑著臉:“衡華,這就是你所謂的朋友?”
伏衡華打量這群水匪。
為首二人一個是魁梧健碩的大漢,一個是身穿儒服,手持羽扇的斯文人。
“兩位,好朋友前來,你們擺出這么大的陣仗,是不是有些不合禮數?”
“朋友?”
那文人羽士取出一封書信,直接扔了過來:“在下覺得,登門送紙錢,怎么也稱不上朋友。”
信封撕開,里面飄出一沓白色的紙錢。
嘯魚眼皮一跳。她驚訝看向伏衡華。
她也不知,伏衡華竟然在信封里面裝了這么多紙錢。
伏向風看到這一幕,火氣蹭蹭直冒。
好嗎,這哪里是過來訪友?
不認識且不說,第一次見面就送紙錢?這是明擺著咒人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