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真坐在桌子正對門的位置,呂良坐在呂真的左手邊。
一連喝了幾大杯水,呂良才喘著粗氣放下水杯:“差點渴死,這鬼地方真偏僻,連司機都不愿意過來,我走了一個多小時還迷路了,還好附近有信號,
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去哪找你。”
呂真沒有答話,過了片刻才說道:“我們很久沒有像現在這樣坐在一起說話了。”
在這個世界的童年雖然短暫,卻也給他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憶。
直到呂歡身死的事情發生,世界就向他熟悉的軌道狂奔而去,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也沒有心思與呂良等人坐在一起說話了。
“你和上次不大一樣…”呂良凝視著呂真的臉,忽然感嘆道,“比起上次,現在的你更加讓人親近,更加有煙火氣。”
“世界在變,人也在變。”呂真又給呂良倒了杯水。
聽見呂真的話,呂良嘆了口氣:“是的,什么都在變。”
他的神情變得有些恍惚:“小時候總想盼著自己長大,還記得五歲那年,我們站在村子后山上俯視村子…”
“呂恭說長大了要成為家族的頂梁柱,我說等自己長大就能肆無忌憚的玩游戲,而呂…呂歡說等長大以后,她要去環游世界,可惜,呂歡…”
“那時候你沒有說話。”呂良的臉上露出笑意,“回想起來,你自小時候起就是那么成熟,
不參與我們的調皮搗蛋,
也不和我們發生爭斗。”
“那時候我就覺得要比我們都厲害,因為只有我們這些小孩子才注意到,
你想要做的,好像從來沒有失敗過。”
呂真的臉上也帶上了笑意:“只是比你們成熟點罷了。”
“可不是一點…”呂良的聲音苦澀,“如今,我成了殺害呂歡的兇手,呂恭恨不得我去死,而呂歡被害,你也突然走出了呂家…雖然沒過多少年,可是我卻有了那種物是人非的滄桑感。”
“確實是物是人非,幾年的時間足以改變很多東西。”呂真轉動著手里的杯子,“那時候,誰能想到有一天你會加入全性?”
“你還在怪我?”呂良低下頭,“那天我不得不對你出手,其實全性那邊魚龍混雜,就算加入了…也不一定要和他們混成一伙,就像丁嶋安,從不參與亂七八糟的事情。”
“我不是為自己辯解,加入全性這些年我沒犯什么大錯,可是小錯犯了不少…”
“我沒有怪你。”呂真平靜說道,“慘劇發生,
你也不過才十幾歲,
又沒有多少社會經驗,只是求存就已經十分艱難,
還要應對呂家的追殺,加入全性也是不錯的選擇。”
“謝謝。”呂良低聲道,“他們告訴我只要你加入全性…我才…才…那時我以為你會有危險,所以才…沒想到…”
“小事罷了。”
其實對那事呂真確實不放在心上,也就不再多談,轉而說道:“龍虎山的事情你也有參與吧?如今還能活著,真是幸運…”
聽到龍虎山,呂良下意識地一個激靈,連忙道:“我的確是去了,不過我沒有傷人,更沒有傷人,我只是被掌門帶上去…”
“老天師那么激烈的行事,你認為只和傷人或者殺人有關?”呂真反問道,“如果真是為龍虎山報仇,那么老天師不可能在龔慶死后就收手,以老天師的手段,那些這些有名號的頭腦人物,誰能逃得掉一死?”
看著沉默的呂良,呂真繼續說道:“既然完全參與了龔慶的行動,你肯定知道天師下山的原因…”
呂良抬起頭,看向呂真的眼睛:“龔慶讓…”
只聽到這里,呂真就打斷了呂良的話:“不管你在龍虎山上做了什么,看到什么,又或者知道什么,都不要說出來,否則你會比田晉中還要凄慘一百倍。”
臉色變幻不定,呂良試探著問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們去龍虎山的目的?”
“暫時不想,也不能知道,沒到那個層次,那些東西對我都不重要。”呂真凝重道,“不要把我的話當耳旁風,不管是關于老天師殺龔慶的原因,還是你在山上聽到的東西,一句話都不要說出去。”
說完,他又重復著強調:“記住,一句話都不能說出去,對任何人都一樣!”
“我明白了。”呂良心有余悸道,“那天,你離開以后,老天師把所有人都趕走,只剩他和龔慶在原地,一夜之后,龔慶身死,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么。”
“那天去的人只有丁嶋安僥幸逃過一命,尸魔涂君房身受重傷,其他人都死了…老天師沒有反抗,被公司的人帶走,現在不知道怎么樣,應該沒有辦法再來找我的麻煩。”
“老天師要是想動手,你以為有誰擋得住他?”呂真說道,“而且何止老天師,龔慶死前很長一段時間是和你在一起,這點在你們全性不是什么秘密。”
“而你的異能也不是什么秘密,現在龔慶身死,又牽涉到田晉中,以及多年前的大秘,你以為現在最好的突破口在哪?”
呂良的臉色變得蒼白。
話音一轉,呂真又安慰道:“現在也不用太擔心,只要老天師沒事,那么就沒人敢明著去追查相關的事情,老天師之所以下山,一部分原因或許也是為了震懾這些人。”
“我明白。”呂良又喝了口水,“你自己也要小心,老天師下山以后,你一直跟在老天師旁邊,所以公司那些人好像不待見你。”
“全性也嚷嚷著說你和老天師是一伙的,他們不敢去找老天師報仇,可是敢找你麻煩,聽說竇梅等人正在組織人手,要來收拾你。”
“竇梅…收拾我?”呂真的神情有點古怪。
“你別不當回事!”看著呂真不在意,還差點笑出來的樣子,呂良有些急了,“我知道你現在很厲害,不過全性里面還有不少好手,加上四張狂個個修為都不低,要是來暗算你,你不一定防得住!”
“我知道。”呂真“鄭重”點頭,“我不會小看任何人。”
呂良放下手中的杯子:“反正你比我厲害,我就不多說了,這次…”
他皺眉:“這次你讓我來這碧游村,原本我還沒覺得什么,但是一撞見張楚嵐,我就覺得肯定沒有好事。”
“好事說不上,但是…”呂真緩緩說道,“你不想為呂歡報仇嗎?”
“哐當”一聲,手旁的杯子被呂良抖動的手推倒在桌上,即將滾落到桌子邊緣時,又被呂良的手按住。
他強行壓抑著嗓音:“你是說…你是說,殺了呂歡的人就在這里?”
呂真平靜地看著呂良:“或許在,或許不在。
“你終于查到蛛絲馬跡了?我就知道,你走出呂家,沒有那么簡單。”呂真低沉道,“既然你有懷疑的對象,那么為什么不告訴…”
“呂歡已經死了,死人沒有任何價值,所以她死了那么多年,所有人都只是簡單的把你當做兇手,沒有人再去關心什么真相。”呂真指了指呂良,又指了指自己,“你要明白,如今,這個世界上單純地想查清真相,為呂歡報仇的人都在這里了。”
沉默。
不知過了多久,呂良才咬牙道:“太爺…肯定知道呂歡不是我殺的。”
“死去的呂歡沒有任何價值,從家族整體的利益來看,并不值得繼續去為呂歡做更多的事。”呂真的聲音帶著難言的殘酷與冷漠。
呂良推了推眼鏡,雙眼盯住呂真:“那我現在應該做什么?”
“碧游村的舞臺已經搭好,我們暫時只需要靜觀。”
“靜觀?什么都不做?”
“不,向前推一把,用你的明魂術去治療一個人。”
“什么時候?”
“時候到了再說。”
呂良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我來的事情應該要保密吧,可是剛才我們過來的時候,有人已經看見我了。”
呂真搖頭:“沒有關系,我的動作并不是什么秘密。”
想起剛才所見的張楚嵐,呂良明悟道:“張楚嵐來了這里,應該不是代表他個人…肯定是代表公司來的!這碧游村究竟是什么地方?居然連公司和你都關注到了這里。”
“公司有公司的目的。”呂真的手指敲擊著桌面,“而我們有我們的目的,彼此不會沖突。”
想起了呂家,呂真多說了一句:“提醒你一句,你一直和全性混在一起,呂家那邊對你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而不再那么關注我之后,就是抓捕你的時候。”
“到了那時,除非你每天都跟在我的身邊,否則我也不一定幫得到你。”
呂良嘆息一聲:“其實我并不大擔心家族來追捕我,你上次說的很有道理,太爺那么重視呂家血脈,而我暫時是呂家明魂術修為最高的人,就算抓回去也不會殺我。”
“我…我只是擔心會背負殺了呂歡的兇手這個惡名一輩子。”
“這次之后,不會再有人說你是兇手。”
“希望吧。”呂良苦笑,“說起來,這邊連公司都參與了,水很深的樣子,你還有幫手嗎?就我們兩人好像不保險。”
“會有的。”呂真意味深長道,“現在是最恰當的時機,到了那時不幫也得幫,要是錯過這次,以后再也不會有那么好的機會。”
“那我就一切都聽你的,你讓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你相信我就好。”
“不相信你,我能相信誰?”舔了舔嘴唇,呂良忽然問道,“你現在的實力怎么樣?在z市那時你就很強了,現在應該更強了吧?”
“還算可以。”
呂真笑了笑,轉頭看向窗戶外的田野。
殺害呂歡的兇手會是她嗎?
如果不是就當幫張楚嵐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