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化千般，入金無礙，入木自穿，入水不溺，入火愈堅，飛空走霧，朝游海外，暮肅天邊，任我心閑!”
岐山無名峽谷中，一線虹光，兜轉飛騰，虹光中傳出劉樵的聲音。
楊戩趺坐樹下，看得連連稱贊道:“道兄之遁術，望塵莫及，吾輩無人能出你左右…”
虹光變幻飛騰，時而大如游龍，霞光萬道，時而細如木竹。
遇木，則透樹而過，遇土，則飛砂走石，入水，則隱遁無形，入火，則騰升萬丈。
劉樵五行遁術，業已大成，與聞仲的神通，從威能、玄妙上，并無差別。
區別就在于劉樵還需要默頌咒文，聞仲則能念動即發，且如本能，不需要法力。
所以當初聞仲移山倒海，摧岳崩山，或化金山一座，或是瞬間生成竹林萬畝，絲毫不心疼法力。
這些本事，劉樵現在也能摸得到邊，但若要施展，除非逼到絕境。
不然二百余年法力都不夠來個幾回。
使土遁移山，劉樵現在也能做到，不過略微試了一下。
闊十余里，高一百二十丈左右的石山，完全移起來，少說得耗四十年功力。
這也太不劃算了，有這四十年功力，劉樵直接用身神變八萬四千神圣，抬山也行，打斗也行，還比這更方便。
真要到隨意移山填海那天，得把五行遁術煉成神通才行。
借天地之力，貫通五行，哪怕移動泰山、峨眉，也不需要多少法力。
不過真正移山倒海，很少有敢去動名山大川的，都是挪移些無名荒山，小峰巒。
一來，名山大川生靈眾多，一動山巒，造孽無數。
二來，名山大川，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此時都是有仙人居住的。
如武夷山有著名的古仙劉少公，清流山有散仙王化先生等等。
離劉樵最近的嵩山洞天，還有個天宮敕封的通真洞玄祖師，法力手段都頗不速。
如果說三教威壓天下，是無上大教，那三十六洞各勢力就是一流大派，也就是俗稱的太乙玄門。
七十二福地，就是末流左道小門。
如上次劉樵去南疆招惹的司簡山五毒洞天一脈，就有煉氣士十余人。
百足公、金環君等五百年以上法力四五人，頂尖老祖天瀾仙婆已有千年法力。
練氣士與常龍這種妖精可不同，妖精千年法力水分太大，手段也不多。
真有千年法力的人類煉氣士，又是三十六洞旁門系統學習過的，道術手段極其厲害，已經可以橫掃一方。
而司簡山在三十六洞旁門中，還只排名末尾。
目前第一洞天是沔陽太虛玄黃洞天的黃極黃角大仙一脈，手下門徒過千，煉氣士就有百余人。
黃角大仙自己更是與真仙等同，還是斗戰最頂尖的真仙之一。
這些名山，都是不敢去搬的，動一動峨眉，就有趙公明，以及羅浮仙人攆著打死。
動一動五岳、泰山，也有各種如“陸壓”一般的隱世高人，連十二仙首都不敢去放肆，不然陰溝里翻船幾率很大。
劉樵試演五行道術，架虹光墜地，落在楊戩身旁坐下。
楊戩鼓掌稱贊道:“五行道術練到這般地步，想來離修成神通也相差不離了!”
“是還差一步，不過這一步，如同天塹，著實難成。”劉樵含笑道。
“道兄已煉就數門神通，我雖有七十三般道術，法多卻雜，難以精深，至今修行一甲子，未成一門神通…”楊戩頗為艷羨道。
七十三般，是加上楊戩最近觀花狐貂悟的一門秘術，練成嘯天犬，所以又多一般。
經過這么長時間相處，加上論道，劉樵、楊戩對互相經歷也略微熟絡。
劉樵感嘆道:“楊兄才是真正的福德真仙，一路順風順水，八十年功成九轉，已是世間難得之高人!”
楊戩看著年輕，實際修行入道時間也不短了，修行至今，已有八十余年。
不過天資才情亦是一流，八十年功成九轉，還有百年以上法力。
不過有件事兒比較有趣，就是楊戩的來歷。
方才劉樵旁敲側擊，問楊戩認不認識天帝，有沒有兄弟姐妹，老娘是不是上帝女兒之類的。
楊戩卻頗為詫異，言自幼被師父玉鼎真人使神風刮上山，至今未見過父母，也沒聽師父說起過。
同時驗證了劉樵的幾個疑惑，可以大致推敲出，這個楊戩與《西游記》中的二郎神不是一個。
第一，楊戩沒有三只眼，是清源妙道真君，是個純粹的道人，而非昭惠顯圣李二郎。
第二，楊戩不愛打彈弓，更不愛到處遛狗。
西游中的昭惠二郎喜歡架鷹遛狗，愛打彈弓，時常帶著幾個兄弟，跟黑社會、街熘子一樣到處打獵。
還順便幫悟空降服九頭蟲，二郎彈弓打得特準，專打九頭蟲九個腦袋。
第三，楊戩自稱應該沒有兄弟姐妹，不過這個存疑，因為楊戩自幼上山，沒聽師父說起過。
不過可以確定一點，還是隨師赴過蟠桃宴的楊戩自己說的。
他是跟玄窮高上帝認識，不然也不會封他為清源妙道真君，不過這只是賞識他的七十二般變化罷了。
而且玄窮高上帝也是沒有兒女的。
她完全就是一道神光，是道的人格化，想要多少兒女，直接分化萬千就行了，即是化身，也可以是子孫。
而王母娘娘跟高上帝也不是夫妻關系，而是同事關系，根本不可能是兩口子，而且王母是玄窮高上帝的下屬。
那這兩尊神圣自然不會有個叫瑤姬的女兒了。
換言之，楊戩跟天帝認識，但不是舅甥關系。
凡此種種，皆與“二郎神”的傳說不同。
目前還沒有聽過三界有個昭惠顯圣二郎。
劉樵就只能猜測，這倆根本就不是一個，要么是楊戩過后自己轉世，要么就是楊戩的化身馬甲。
要么，就干脆是后世的另一尊神圣。
楊戩謙虛幾句，劉樵道:“楊兄，該你了!”
“那貧道獻丑了!”楊戩也不多說，拱手起身，拽步走出。
“變!”楊戩呵口氣，平地里云霧升騰。
待云開霧散，原地一個妙齡少女，二八年華，臻首峨眉，顧盼生香，俏如天宮仙娥。
卻是二人相約互相論法，觸類旁通參悟道術。
所以楊戩之前先試演了武藝，劉樵演了五行遁術。
現在又該楊戩施展變化術，過后再由劉樵施展黃庭身神變化法。
“道長，你看我美么？”少女聲音清脆，說著輕扭腰肢，露出薄紗下雪白肌。
劉樵并不說話，如同看呆一般，實際運法眼去觀，從皮到骨，皆是女人模樣。
又用攝形跡氣，攝來少女氣息，卻與楊戩大不相同，完全是另一人的氣息。
“厲害!從皮到骨，形神氣息，皆變化了，這般的，誰能看穿!”劉樵贊嘆道。
“哼!”少女嬌叱一聲，搖身一晃，又升起層層云煙遮蓋。
云霧散開，原地顯出一個老叟，八卦仙衣，須發皆白，手捻打神鞭。
老叟捋須笑道:“咳咳，劉樵吾徒，見了為師，還不參拜!”
“哈哈，楊兄錯了，恩師從不叫我劉樵，只稱玉樞哩!”劉樵哭笑不得。
“哦…這樣啊!”楊戩愣了愣，一拂袖，云煙又起。
這次云霧散開，原地卻不見人影，露出磨盤大一方青石。
與先前一般，如果不是眼看著這是楊戩變化來的，劉樵也看不穿。
而且物質全部變化，真如青石一般，上面還有青苔，元神、法力這些，全部消失。
隨后楊戩又變化仙鶴、熊羆，昆蟲諸類，試演無窮變化。
看得劉樵目不暇接，眼花繚亂，連連撫掌稱贊。
平地云霧一閃，楊戩化作原形，走到劉樵身旁坐下，催促道:“道兄，又該你了!”
話音剛落，遠處一道流光落下，顯化一個玉冠白衣，三綹短須的仙家，手上拂塵一舞，喝道:“殷商妖道尋戰，汝二人還在此作甚!”
劉樵趕緊起身，束手躬身一禮。
楊戩見此一愣，顧不上疑惑，也連忙起身道:“師父怎么來了？弟子知錯!”
言罷，真要大禮參拜，劉樵卻托住楊戩，大笑道:“哈哈哈，楊兄，你中我計也!”
不顧楊戩驚訝神色，劉樵一拂袖，遠處顯然化作毫光一點，飛入劉樵身中。
楊戩轉驚為嘆，疑惑道:“你何時分的化身變化，可嚇我一跳!”
“哈哈，方才你施展變化的時候，還差點沒瞞過你。”
楊戩感嘆道:“這變化法若想建功，光變假為真不夠，還得和道兄你一般會演戲呀!”
“哈哈哈…”
楊戩為人謙虛謹慎，方才徒然師父來了，雖驚卻不慌，還在思索師父過來的可能，也在考慮是不說劉樵變化的。
不想劉樵卻不待他反應，連忙起身，又是作揖又是行禮，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樣。
楊戩見此，也來不及思索，就也連忙起身行禮。
而楊戩之前變化的姜尚，開口稱呼卻錯了，沒有瞞過劉樵。
所以才感嘆，變化的真實重要，會演戲臨機應變，也很重要。
“且看!”劉樵一拂袖，掌中灑出毫光萬道。
如同灑豆成兵一般，須臾之間，化作一個個天兵天將，頂盔摜甲。
烏壓壓一片，站滿整個山谷，足有上萬兵馬。
“厲害，當真化身萬千，個個有靈，著實不凡，不過…”
楊戩頓了頓，又道:“不過皆是靈幻，如鬼神一般，雖多，但于斗法無益。”
劉樵笑了笑，啐口法氣，如吐一團白氣。
絲絲白氣，落在面前一位金甲金盔，青發赤面，手握雙鞭的神將身上。
“哧哧”白霧閃過，猶如煉假為真，化虛為實，紅臉神將渾身血肉生出，飛身而起。
“呀…呔!”神將大喝一聲，雙鞭橫掃而下。
“嘎嘣…轟隆…”一株水桶來粗，七八丈高，結實堅固的栗樹挨了神將雙鞭，直接連腰打斷，轟隆倒地。
楊戩恍然道:“原來是未受法力，有法力加持，當真有血有肉，與真的一般。”
“是啊，不過維持不了多久!”劉樵有些肉疼道。
一般劉樵方出兵馬，都是用豆草甲馬寄托，也不會施大法力去純粹煉假為真。
不過為了讓楊戩看的直觀，就是直接變化。
并取一道（一年）法力加持，身神瞬間化虛為實，力大無窮，不過這種狀態，也只能持續一柱香。
楊戩頷首道:“這倒是與我八九玄功異曲同功，同樣是化虛為實，須臾大量法力。”
“是啊，都要有代價的…”劉樵贊同道。
楊戩雖然可以不再呼肉身，那怕肉身被打成齏粉，也能須臾重新生出。
但果然如劉樵之前所料一般，也是需要代價的。
據楊戩自己所說，他每重新復活一次，都得大量法力。
以他目前一百年出頭的法力，最多只能復活十數次，也并不是無限復活。
要是法力耗盡，那可就真完了，元神狀態沒法煉化法力，吃金丹蟠桃都沒用。
只能請他師父玉鼎真人如哪吒一般，給他施展前古生物技術，重新打造一具軀殼。
所以之前的戰場，不是劉樵一個人在放水，楊戩也在放水。
不然施展法天象地，什么四圣、十絕，都攔不住楊戩的，所以對于十絕祭陣，楊戩是唯一一個不慌的。
大不了法天象地，直接橫推一切。
不過這同樣需要大量法力，之前施展一次，短短盞茶時間，就耗去楊戩四十年功力，比死三次還難受。
言罷，劉樵又驅使余下身神，施展變化。
也是或鳥、或蟲、或飛禽、或走獸，也如楊戩之前一般，施展無窮變化，周天萬物，隨意變成。
見楊戩沉吟不語，劉樵收回數千身神，問道:“楊兄，你觀我這道術如何”
“妙是很妙，化身萬千，果然不愧是天罡三十六變，也是無窮，比我七十二變，有異曲同工之妙…”
楊戩信了劉樵之前隨意胡吹的鬼話，還一直以為劉樵的黃庭道術也是教中大法。
雖然沒聽過三十六變，但自己這七十二變，屬于地煞之數，三十六則屬天罡數，他覺得劉樵的法門還能高一籌。
不怪楊戩這么想，他的變化多是精巧的，非常真實，隨風變化，可以稱得上仙俠版的“小無相神功”。
而劉樵的變化法門，則善于變化多的，大的，如折十根草，就能變十條百丈青龍，又粗暴又大。
先說了稱贊的話，楊戩又皺眉道:“不過，貌似道兄的化身，卻只能變活物，無法變成草木竹石么？”
劉樵搖搖頭道:“這個我目前還在研究之中，確實只能變化活物。”
楊戩點點頭，正待說話，遠處哪吒與黃天化二人的聲音隱隱傳來:
“剛才才聲響就在這邊的…”
“劉師兄!楊師兄!”黃天化的呼喊聲也隨即傳來。
劉樵嘆道:“看來這次比試論法，又比不成了…”
“如今相助武王事大，軍務繁雜，待功成之后，希望我二人都還在人世，到時有的是時間玩耍。”楊戩寬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