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兩個作下決議,又往西方架霧,走了有一頓飯功夫,徑過二千里海域。
隱約見那巨浪滔天的海水中,有一霧繞云遮的黑點,離得近了,才看清是一座島嶼。
東西長有百十里,南北寬十余里,上面青松翠柏,蒼崖溪泉。
“這是夔山嶼,師父稍待,俺進去喊叫一聲。”
劉樵頷首點頭,便駕著鶴在島外等著。
常龍言罷,縱霧飛進島中,頓在空中大喝道:“夔山五魔,俺回來了,快出來迎接!”
“夔山五怪…快出來!”
連喊三大聲,如同打雷一般,驚得滿山虎豹豺蟲奔走,天空云開霧散。
少傾,那島中也是一聲大喝:“何人在外擾攘,莫不是找打!”
隨即幾道黑風,呼嘯著飛出來,騰在空中,化作幾個打扮各異的怪人。
有獸頭人身,外披甲胄的,也有道人打扮,相貌陰鷲的,也有頭陀打扮,共是五人,模樣不一。
“哈哈哈…幾位哥哥,一別經年,莫非不認得俺了!”常龍豪氣大笑道。
那五個細細一打量,見他一身道衣,挽著發髻,雖然青面獠牙,卻也大袖飄飄,略有道氣。
五人頓在云上,聞言互相對視一眼,心中都升起熟悉之感,便試探問道“聽你聲音倒是耳熟,你…可是常二?”
“哈哈!正是某家。”常龍笑道。
“哎呀,看你如今打扮,怎么似歸了道家?”
常龍嘻嘻一笑,撩撩衣擺,轉個圈兒道:“不錯,你們看我如今有何不同?”
“若是不同嘛,看不出來…”其中一魔愣道。
“似乎少了些戾氣”
“嗯,沒有血腥味兒了,不似魔頭,倒像個仙風道骨牛鼻子…”五魔都圍上來,嘰嘰喳喳討論道。
都好奇問道:“看來賢弟去了一趟中原,混得不錯嘛,莫非歸了大教門下?”
“哈哈不錯,俺游中原百十遭,隔幾天就捉生來吃,整日渾渾噩噩,忽然閑里遇高人,就把寒熱坐下說…”常龍得意道。
“真是造化,那不知賢弟如今是闡教,是截教?”五魔艷羨道。
“哼,即在中原,當然是闡教。”
五魔又問道:“那賢弟可煉就那些本事?”
“那是當然,我如今學了玉虛武藝,十八般器械樣樣熟稔,上能梯云登天,下可潛淵縮地,黃巾力士;搬山移海,吐氣變化;盡叫當面糊涂!”常龍吹噓道。
反正吹牛逼又不用上稅。
把個五魔唬得一愣愣的,紛紛上去攀附道:“快…快進洞,即有這般本事,與我等演練演練,開個眼界,也做個耍子!”
“不急,不急,俺和師父到東海有事,如今他還在山外等著哩。”常龍擺手道。
“害,你怎么不早說,怎么能讓高人在外等呢,快領我們去親自請!”五魔都忙道。
又忍不住問道:“不知令師是闡教那位高仙,有何神通?”
“哈,我師父乃闡教玉虛宮中客,名錄玉京法籍,喚劉樵真人的便是。”
常龍想了想,又道:“至于他的本事,說出來,怕嚇著你們!”
“他老人家,貫通五行,神符召將,仙家劍術;遁甲奇門…手段數之不盡。”
五魔問道:“這般的,怎么喚個貫通五行,神符召將?俺們鄉野蠢人,不會市語,賢弟解釋解釋。”
“貫通五行,四海三山任意來去,一縱便是數萬里,沾著五行,便能隱身潛行,借物遁走。”
“神符召將,一紙丹書,便是神將一員,黃庭大法,煉就百萬道兵,籍鬼神之妙化,鎮邪捉鬼。”
“仙家劍術,光灼灼,圓陀陀,無物可破,劍光閃過,便是人頭落地。”
“遁甲奇門,六爻神卦,前知諸事,六韜軍法,排兵布陣,盡在胸中。”
五魔驚嘆不已,羨慕道:“哎呀,賢弟真是好造化,好福緣,拜得這般高人,快,與哥哥們引薦引薦這位前輩!”
“走,吾師正駕白鶴在島外。”
六人借風霧而去,或青煙,或黑風,或霧騰騰,至島外,果然見一黃衣道人,駕著只丹頂白鶴。
五魔上前躬身道:“前輩大駕光臨,寒舍蓬蓽生輝,還請稍留仙步,至舍下稍歇。”
劉樵滿臉懵逼,自己啥時候也成前輩高人了?這神馬情況?
見他們都含背躬身,忙上去扶起道:“當不得五位道友大禮,這是?”
“這位便是吾師,姓劉諱樵,號玉樞子。”常龍眼含笑意道。
“小的號云里霧,姓高名乙,見過仙師。”這人道士打扮,高鼻深目,黃發赤須,手捻拂塵,倒也仙風道骨,是五友老大。
“小的霧里風,姓黃名甲,見過仙師。”這老二,藍靛臉朱砂發,一身甲胄,腰束獅燮帶,紅罩袍,手摑雙鞭,好似大將。
“小的風中云,姓茍名章,見過仙師。”老三一身紅袍玉帶,好似個官員,卻生得個獐子頭,鼠目鼠須,滿臉灰毛,顯然是獐鹿異類得道。
“小的霧里云,姓陳名鳳,見過仙師。”這老四,一身鶴氅,內襯白衣冠巾,不似妖魔,倒像個書生。
“小的云下風,姓褚名直,見過仙長。”最后一個老五,一身黑衣,面色蒼白陰鷲,好似腎水虧虛,說話還咳嗽兩聲。
這五人名字相稱,俱是海島服氣煉形之輩。
有詩為證:
海島千年修形體,世外春秋煉元真。
難脫嗔癡五道士,不斬三蟲假仙人。
雖稱妖魔混塵世,卻與斗部是一家。
劉樵一一頷首,幾人敘過禮儀,五散人道:“仙長請…”
“請…”
眾人皆仙家異能,架霧縱風,片刻便至島嶼當中。
那島中間,修了茅屋數間,有庭院一座,依山傍水,旁邊溪水潺潺,泉水叮咚。
泉后一洞,霧氣蓬蓬,只能見氣霧渺渺,不知根底。
五散人指那洞道:“我五個修行千年,俱在那洞中蛻出形體,洞中拙劣腌臜,還沒收拾,卻不好待客。”
“那廂幾間茅屋,是近來收拾,雖然破漏,但還整潔,請仙長莫嫌棄,且在這邊稍歇,飲些茶水。”高乙略有慚愧道。
“哈哈,無礙,無礙。”劉樵擺手道。
五散人隨即領劉樵師徒于茅屋歇了,擺上桌椅,驅使山精野物,送來水果,奉上茶水。
“仙長先飲茶,我五個去收拾洞府,少傾弄點珍惜東西,雖是荒山簡陋,但也開個宴會,以為玉虛仙長接風洗塵。”老三茍章拱手笑道。
“客氣了,客氣,不必弄什么宴會,靡費資材,勞煩眾道友精神。”劉樵忙推辭道。
高乙拂塵一揮道:“仙長即至我荒山,著實蓬蓽生輝,若無禮儀,怎么顯我輩仙家,待客之道,莫推辭。”
言罷,不由分說,自喚來四個兄弟,一波掃灑洞府,挑水運漿,一邊開了地窖,取些腌果脯,酒水。
他自和五弟,挎上花籃一陣風出了夔山嶼,卻是聽聞玉虛大教,不食葷腥,去采首烏,丹參,芝草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