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太公神色大變,扭身欲躲,不料右臂好似被鐵鉗夾住,掙扎不得,一旁常龍呲牙冷笑道:“好妖精,昨夜叫你化風走了,今天看你往哪兒逃!”
“啊…”正言語間,周太公一聲大叫。
卻是被劉樵掐訣印在前胸,一時疼的神色扭曲。
“爹!”
“老爺!”周清和那婦人、丫鬟,這才反應過來,嚇得一聲驚呼,連忙就要去扶周太公。
常龍單手摑住周太公身子,右手一擺,推開眾人道:“別過來,他遭妖邪附身,早不是你爹了!”
劉樵指決轉換,連掐辟邪、鎮魔,禳災、禱神、禁鬼、六般印決,一邊口頌咒語,調動法力。
只是眨眼間,便在那周太公身上,前胸用符,后背用印,頂門禁鬼,檀中鎮神。
這才收手,朝常龍解釋道:“這是你師祖秘傳奇門,六般符印,又叫符鎮法,叫妖精元神不得走脫,你以后遇上,便可用這法子…”
這六般符印,能禁鬼、邪、祟、精、魅、魘,乃姜尚秘傳,專制一切附身。
只要被這符印鎮上,莫說妖精,就是神人下降,附身人體,亦走不脫精神。
周清見父親神色扭曲,忽然滿眼戾氣,嚇得差點癱在地上,好在身旁那小丫鬟,連忙把他扶住。
劉樵見他嚇得兩股戰戰,心下暗暗搖頭。
雖然天資很好,根性頗深,但這般模樣,著實有些不堪造就。
想自家當年跟著老姜頭,亂街打死白衣婦,金鑾殿上伏妖邪。
雖然那會兒什么法術都不會,但可不曾驚慌,反而鼓掌叫好,忙前忙后。
最后還是那個嬌俏少婦,忙去拖了一根麻繩過來,常龍并上幾個莊客,把那周太公提溜起來,捆在大梁柱子上。
那周太公被綁在梁柱上,身上又受了符印,但還兀自掙扎,想要扯脫繩索束縛,一邊還朝周清等人喊叫道:“你…你們干什么,這是妖道啊!”
“你們竟然敢綁我,還不快快解開,把這兩個道人拿了見官!”一邊罵著那些莊客,滿臉無辜的模樣。
奈何那些莊客見識過劉樵師徒飛天遁地,挾風卷塵的本事,雖然有些猶豫,但也不敢上前去解繩子。
周太公罵完莊客,見他們不理會,便又流下兩行老淚,朝周清哭訴道:“兒啊,為何把我綁了起來,你快走,去通知大伙兒報官,他們見財起意,是要謀奪我們家產!”
“爹!”周清面露動容,卻被常龍摁住,喝道:“你好好看看,他的言語,可是還你爹么!”
周清面露痛苦之色,撇過臉道:“我爹從來都叫我三郎的…”
常龍冷笑道:“不必再裝了,還有何話說?”
“呸!兩個賊子!我引狼入室,引狼入室啊,可憐我周家三代基業,竟要為你們所奪…”周太公聲淚俱下,神色仿佛含冤不甘。
“我把你個裝腔作勢的妖精,誰稀罕那點糞土,你吞吃嬰兒,罪不容誅,呀…”常龍氣得呲牙咧嘴,掣出長槍,就要捅他幾個窟窿。
劉樵攔住道:“你這般,殺不死他,反壞了周太公軀殼!”
“先生…”周清眼含希冀,欲言又止。
劉樵擺手道:“不必擔心,我自有辦法處置他,你爹沒死,放心吧!”
言罷取出朱砂符筆,朝周太公走去。
周太公忽而神色一變,眼含畏懼道:“你…你要作甚?”
“呵呵…逼出你的元神而已,我倒要看看你是個什么東西作怪。”劉樵輕笑道。
“你怎么看出來的?”
周太公本是蒼老的聲音,變成另一道略含嘶啞的聲音道:“我這匿形隱氣的神通,還從未有人看破過…”
“無他,早就懷疑你了,只是沒有證據,略作試探,你見我法印,極為害怕想躲,自己漏了馬腳…”
實際上,劉樵師徒根本就沒怎么想過妖魔會附在周老爺身上,都以為那個少婦嫌疑最大。
但之前妖魔遁走不過片刻,周老爺便驚醒出來,而周清等人還在熟睡,就算老人睡眠淺,但不至于耳目比年輕人更清明。
當時劉樵便略有一絲疑惑,只是這魔頭隱匿氣息的神通著實精妙,不曾有絲毫異樣,所以不曾懷疑而已。
方才臨時一想到此關節,才喚他上來,實際上這周清、丫鬟、婦人等四個人,都要受一道符印。
劉樵師徒的主要懷疑對象,還是周太公小妾,那個嬌滴滴的婦人。
只是恰好周老爺離得近,才第一個受這符印,然而他不躲還好,這一躲,可就漏了馬腳,被常龍死死擒住。
“道友可否放我一馬,修行中人,抬頭不見低頭見,我日后必有厚報…”那沙啞聲音道。
“后報?”劉樵搖頭一笑:“就是怕你必有后報,貧道這才只好斬草除根了…”
言罷,不由分說,筆醮朱砂,在周太公額頭化個“敕”字,七竅各用筆點一下朱砂印,護住其本來的軀殼魂魄。
存思肝竅,調動身神,噓口法氣,自鼻孔“颼颼”云霧飛出。
云煙里面包含一點靈光。
隱約是米粒大小一個神將,紫臉長須,騎龍跨虎,手執皂雕旗,架著青煙一縷,自周太公鼻孔飛入身內。
“啊…大仙饒命!”周太公驚恐大叫。
那肝神變化顯圣,化作芥子微塵,鉆入周太公身內,紫府意識之中,只見雕旗舞動,云霧靄靄,雙鞭掄轉,打得那附身的元神四處逃竄。
外界眾人只見煙云一縷,自周老爺鼻竅飛入身內,隨即周老爺便大叫一聲,臉上汗如雨下,面上一陣青一陣紫。
少傾,周老爺又是一聲大叫,聲音刺的眾人耳膜生疼,好似幽冥鬼哭。
“啊…你不能殺我,山君老爺不會放過你的…”
話音未落,張口吐出一團黑影,隨即又是一點白光自鼻孔攆出,“刺啦”一聲,好似綢布撕碎之聲,把那黑影裂成七八塊,徹底被白光打為灰燼。
只那周太公,垂著腦袋,呼吸平穩,好似熟睡過去。
那一點靈光,則自行飛回劉樵身上,亦消失不見。
劉樵朝周清、丫鬟三人道:“沒事兒了,我當是個什么精怪,原來是個倀鬼,你們去把周老爺解下來,灌口清水,少傾他便醒了。”
想了想,從袖里掏出黃紙,存思肝神,取身中一點乙木青炁,用朱砂書符,遞給周清道:“把這個符燒了,化一碗符水給你爹喝了,能驅散他身上邪氣,增添陽氣。”
周清幾人依言照辦,化符水給周太公咽下,果然不一時便醒了,只是暫時渾身酸軟,動彈不得。
這是邪氣所侵,陽氣虛弱,還得臥榻數日,才能下地。
“周三郎,好好照顧你父親,如今妖邪已伏誅,想來莊中便太平了,貧道二人也該走了…”
到了這會兒,村里已經雞鳴陣陣,天色放亮,劉樵師徒辭別道。
“先生在何處修行?”周清想挽留,但又知道仙家中人高來高去,不會久待凡塵,便只好領著村中人,一直把劉樵師徒送到村外。
常龍跌足駕霧,師徒兩個騰云而起,只留下一道大笑聲:“哈哈哈,周三郎,貧道荒山在澠池南三百里,有個金室山,便是貧道祈止之所,有緣再會…”
眼睜睜看著那一道云霧,離地百丈,眨眼飛到山外,消失不見,周郎不禁艷羨道:“當真仙家高士,我要是有一天也能如此,何等快意…”
“三郎,走吧…”那周太公小妾,嬌俏婦人呼喚道。
看著周三郎身上那靈秀之氣,嬌俏婦人眼中閃過絲絲幽光,伸出腥紅的舌頭舔了舔嘴唇。
——本章正文已完 裴鉶傳奇篇:“二子并聞其說,遂詰獵者,曰:‘此是倀鬼,被虎所食之人也,為虎前呵道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