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彌漫的城池中,哭聲、喊殺聲、狂笑聲交織在一起,共同組成一幅地獄般的畫卷。
鮮血與泥濘混合,刺鼻的血腥味籠罩整座城市,腳下的大地仿佛是尸體冰冷的內臟,反饋著粘連滑膩的觸感。
行走在血肉沼澤一樣的街道上,呼吸著空氣中濃郁的腥臭味,石井幸之助面露悲憫。
忽然,他看到一名士兵從屋子里拖出一個死死咬住他手腕的小女孩,舉起長刀就準備將她砍死,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不愉。
隔著十幾米的距離,石井幸之助反手一巴掌將士兵抽飛,一步走到兩人身前。
「八嘎牙路!!!」
精準的力道傷害不大,但侮辱性極強,缺了兩顆牙齒的士兵從地上爬起來,紅著眼發出猙獰咆孝。
但當他轉身看到石井幸之助標志性的純白長袍,僅存的理智瞬間重回大腦,眼底涌起無盡恐懼。
「對…對…對不起,大人,我…我不知道是您…」
沒有理會瑟瑟發抖的士兵,石井幸之助走到小女孩面前,凝視著她恐懼又仇恨的眼神,幽幽嘆息。
「這孩子的家人呢?」
士兵渾身一抖,看了眼房子里倒在血泊中還在抽搐的尸體,緊張的咽了口唾沫。
「都…都死了。」
「唉,可憐的孩子,這么小就成了孤兒,把她送到孤兒院去吧,帝國會善待他們…」
聽到石井幸之助悲天憫人的話語,士兵童孔一縮,渾身不寒而栗。
想起軍中那些恐怖的傳聞,僅存的一點人性讓他下意識的勸說道。
「大人,這家伙又瘦又小了,不如我去給您找幾個健壯點的?」
石井幸之助沒有回答,只是幽幽轉過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士兵。
「我看你就挺健壯的,要不你替她去?」
渾身一陣惡寒,士兵顫抖著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盡量把自己縮成一團。
「大…大人,饒了我吧…」
「呵呵,能為帝國的偉業獻身,是他們的榮幸。」
耳邊回蕩著悠悠囈語,士兵看著掙扎的小女孩被帶走,眼底閃過一絲同情。
倒霉的小家伙,在我手里至少還能死個痛快,一家人整整齊齊,落到那些魔鬼的手里…
精神摧殘,雜交配種,虐殺折磨,活體實驗…
一想到那些家伙干的事,自認為殘忍無情的士兵都不由得渾身一陣激靈,胃里洶涌翻騰。
另一邊,又找到一個極品材料,石井幸之助正興致勃勃的設計著新試驗,但一個突如其來的噩耗瞬間讓他的好心情蕩然無存。
「帝國海軍被襲擊?麻生緒殉國??!」
手中的鋼筆跌落在桌上,墨水在紙面暈染出一個大大的黑斑,一如石井幸之助的心情,沉重而黑暗。
「消息可靠嗎?大本營那邊確認了嗎?」….
「大本營確認了,不過,消息暫時處于封鎖中,對外宣稱是我方取得了小勝。」
整個人癱軟在椅背上,石井幸之助雙目無神凝望虛空,喃喃自語。
「誰能擊敗帝國海軍?」
「青龍京?不對,他們自顧不暇,光是應付內憂外患就竭盡全力了,更何況還有間諜傳遞消息,哪怕一片舢板下海我們都能知道…」
「北海王?更不可能啊…都結成了攻守同盟,他襲擊我們也沒什么好處啊…」
聽著石井幸之助的囈語,一旁的下屬小心翼翼的說道。
「現在得 到的消息,是大旻武安君率領鎏陰艦隊襲擊了帝國海軍,并且…」
「并且什么?」
「并且俘虜了包括松島號在內的80余艘帝國新銳戰艦…」
一拳將書桌錘成飛灰,恐怖的神性扭曲現實,無數滑膩粘稠的臟器從墻壁上浮現,如同活物般蠕動扭曲,分泌出腐蝕性的粘稠膿液,仿佛整棟建筑都化為了魔物的胃囊。
「山本康生在干什么?他怎么能眼睜睜的看著敵人俘虜帝國戰艦?無能鼠輩!他應該剖腹自盡!!」
重重疊疊的渾濁嘶吼宛如巨型怪物的咆孝,撲面而來的暴虐神性讓下屬瑟瑟發抖,卻又不敢有絲毫閃躲。
等到許久之后,暴怒瘋狂的石井幸之助才冷靜下來,雪白長袍下蠕動膨脹的畸形軀殼緩緩收縮,重新恢復成正常的人類模樣。
「然后呢?現在大本營那邊有什么安排?」
「海入守勢,全面收縮,以雙馬島為依托,保證帝國與申麗之間的航道不被切斷,另外,月讀大神也將攜八尺瓊勾玉降臨雙馬島,防止大旻武安君再度來犯…」
聽到屬下戰戰兢兢的回答,石井幸之助痛苦的搓揉太陽穴,力量大到連顱骨都被戳穿。
「大旻武安君…不就是個十幾歲的孩子么?居然讓大本營如此忌憚?」
「況且海軍要是收縮到雙馬島海域,那海峽西部,以及整個申麗西海岸都會被敵人控制,如此漫長的戰線,我們的陸軍只能被動防御,疲于奔命,帝國的兵力將會受到巨大牽扯…」
手指插入顱內攪動,鮮血混合著腦漿潺潺流下,石井幸之助卻好似一無所覺,猶自喃喃囈語。
看著這滲人的畫面,屬下暗自咽了口唾沫,恐懼的低下頭顱。
石井大人好像越來越瘋狂了…
大旻·紫禁城 愁云慘澹的金鑾殿上,滿朝公卿相顧無言,沉重的低氣壓仿佛烏云蓋頂,讓人難以呼吸。
不知過了多久,一名鶴發童顏的大臣咬牙站出來,厲聲斥責道。
「熊章明喪權辱國,昨日丟一城,今日退五里,堂堂北冥柱國居然抵擋不住扶桑蠻軍,只會節節潰退,臣建議撤其柱國之位,換一名勇勐善戰之人主持大局!」….
有一人主動站出來開撕,無數黨羽立刻跳出來附和,一時間整個朝堂上都是對北冥柱國的攻訐。
靜靜聆聽大臣們數落熊章明的罪狀,過了許久包裹在紫氣祥云中的人影才幽幽開口。
「何茂。」
「奴才在。」
「你說說,玄武京數百萬大軍,朕每年為其花費億萬,為何就擋不住小小的扶桑?」
「呃,陛下仁厚,但玄武京積弊已久,貪腐橫行,奴才曾查到有人倒賣軍資,可還未深入,調查之人就在軍營內接連暴斃,至今都還沒得出結果…」
「這不是明擺著嗎?肯定是熊章明在背后指使,殺人滅口!」
「沒錯,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玄武京爛成今天這幅模樣,全都是熊章明的錯!」
「如今玄武京上下恐怕是蠹蟲遍地,怪不得玄甲軍羸弱至此!」
激烈的咆孝聲響徹朝堂,更多的證據被不斷拋出來,偶爾有些人想為熊章明說幾句好話,瞬間就被淹沒在了一片喊殺聲中。
千夫所指,舉世討伐,就連玉階之上籠罩在紫氣祥云后的人影都開始動搖。
難道…熊章明真的有問題?
就在這時,終于有分量足夠的人物站出來勸戒道。
「父皇,臨陣換將乃兵家大忌,更何況還是更換國柱,還請父皇三思!」
看到威嚴日盛的長公主殿下親自為熊章明緩頰,滿朝大臣敢怒不敢言,只能陰陽怪氣的開口道。
「殿下湖涂啊,熊章明罪證確鑿,死有余辜,就是要趁他還未釀成大禍,撥亂反正,否則等他葬送了帝國天軍,恐怕悔之晚矣…」
凜冽的冰藍色眼眸幽幽一撇,刺骨寒意瞬間浸透說話之人的靈魂,仿佛洞穿了他的心思。
「罪證確鑿?就憑你們的一面之詞么?」
「況且我看北冥柱國老成持重,戰略穩健,依靠申麗北部的山區堅壁清野,層層防御,不計較一城一池的得失,用空間換時間,拉長扶桑的補給線,消磨其銳氣…」
「目前的戰線距離燎州邊境還有六千里縱深,以現在這推進速度,扶桑要啃多少年才能占領申麗全境?三年?五年?十年?」
說到這,李憫不由得冷冷一笑。
「區區最爾小國,有什么底氣在我們家門口耗?」
「只要我們自己不亂,持續的戰爭壓力就會壓垮扶桑!」
「等到他們熱血流干,銳氣耗盡,就是大旻反守為攻之時!」
聽到長公主條理清晰的分析,滿朝公卿心思各異,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卻暗自心急。
很快,就有人跳出來反駁道。
「殿下此言差矣,扶桑固然是小國寡民,底蘊不足,但卻萬眾一心,堅韌不拔,殿下想要耗盡其國力,拖垮其斗志,恐怕是異想天開。」
「臣聽聞,為了此次戰爭,扶桑動員民眾籌措軍費,在全國都掀起了轟轟烈烈的軍資獻納和義捐運動。….
「光是民間籌措的錢糧就源源不斷,更別說他們還能從圣金聯持續借貸,底蘊無窮無盡,反觀我們…」
悄悄望了眼紫氣祥云背后的威嚴輪廓,說話之人咬咬牙。
「恕臣直言,陛下不愿從圣金聯借貸,反而搜刮商、礦之稅,此乃竭澤而漁,長此以往必將百業凋敝,民不聊生!」
「再加上各州烽煙四起,到處都需要兵力鎮壓,北方的戰事如果拖長,說不定是先被耗垮的反而是我們!」
義正辭嚴的諫言在大殿里回蕩,玉階之上的人影無悲無喜,前排的李憫卻冷笑一聲。
「那你覺得要如何扭轉局勢?」
眼睛一亮,說話之人斬釘截鐵的揮舞拳頭。
「很簡單,只要撤掉熊章明的職位,換一名勇勐精進的大將,以玄甲軍的底蘊,必能摧枯拉朽橫掃扶桑蠻軍,根本不需要拖延!」
「呵…」
冷冷嗤笑,李憫眼神冰冷,宛如在看一具尸體。
「臨陣換將,大軍必亂,真不知李大人懷著什么心思,一定要讓北方戰線經歷一場潰敗?」
「我…」
剛想反駁,但抬頭就看到李憫幽暗冰冷的目光,脫口而出的話語瞬間就被凍結在喉嚨里。
「咳咳,長公主殿下言重了,李大人也是一心為國,不想夜長夢多。」
看到氣氛有些緊張,身穿仙鶴緋袍的范正元站出來打圓場,老成持重的氣場頓時化解了劍拔弩張。
「哼!」
面對朝廷一品重臣,就算李憫也不得不給他幾分面子,冷哼一聲不再咄咄逼人。
見這情況,范正元用眼神安撫下蠢蠢欲動的同僚們,不急不慢的開口道。
「其實,李大人說的也有一定道理,現在國庫空虛,西有叛軍虎踞稟州,南有白蓮教作亂,東部沿海更有海盜與虎視眈眈…」
「若北方再被扶桑拖入苦戰,時間一 長,就怕驥泫蒙瀚四州都會不穩啊!」
聽到范正元苦口婆心的低語,李憫不為所動的搖搖頭。
「此戰絕不會曠日持久,快則數月,慢則兩年,扶桑必敗!」
「哦?長公主何出此言?」
見李憫如此自信爆棚的模樣,整個大殿都投來了好奇的目光。
沒有著急回答,李憫轉過身來對著玉階之上威嚴朦朧的輪廓深深行禮。
「父皇,兒臣正有一個好消息要向您稟報。」
「就在幾日前,武安君率領鎏陰艦隊深入雙馬海峽,于雙馬島以西兩千里遭遇扶桑海軍,雙方展開激戰,最終我軍大勝,武安君親斬其海軍神將一人,擊殺敵海軍官兵兩萬余人,俘虜三萬多人。另俘虜神圣戰列艦1艘、六階重巡洋艦31艘,五階輕巡洋艦33艘,四階驅逐艦18艘…」
聽著李憫驕傲的低語,整個金鑾殿上鴉雀無聲,所有人的思緒都像是一片亂麻。
面面相覷,隱秘的神念開始在人群中穿梭。
「不可能…武安君未及弱冠,執掌鎏陰封國至今也不過區區兩年,怎么可能打得贏扶桑海軍?」
「沒錯,五階武夫斬殺七階神將,長公主這也太急了吧?為了造勢連臉都不要了?」
「不過,他好像確實斬殺了一頭海神,現在那海神的血肉都還在拍賣呢,另外聽說他還誅滅了封國內的一只鬼王,收服了一名老牌山君,以這戰績,再斬一位七階神將也并非不可能啊…」.
萬事皆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