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波城依湖而建,也因湖得名,沿路走來,寬廣宛如海洋的臨波湖映入眼簾,站在湖邊幾乎看不到對岸。
大川支流的鄶河與無數細小水脈匯聚于此,并繼續一路向東,最終匯入大海。
豐沛的水系滋養了方圓千里的土地,形成了億萬畝肥沃的良田。
以臨波城為中心,約五分之一個魯州的面積宛如扭曲的三角形插入到海中。
漫長扭曲的海岸線帶來了豐厚的魚獲,陸上的平原又盛產糧食,自古以來這片地方就是有名的膏腴之地。
因此,當年帝國第一位繼承人降生后,欣喜的皇帝直接將這片占據魯州五分之一面積的廣袤地域賜予長公主,成為她的私人封地。
但隨著時間流逝,倭寇、匪患、妖魔、天災…各種各樣的“原因”讓這片古老的膏腴之地逐漸衰敗,如今不僅入不敷出,甚至還需要長公主反過來補貼賑災!
趙舜催馬沿著湖岸移動,目之所及,是一眼望不到盡頭的翠綠稻田。
一個個衣衫襤褸,雙目無神的農民麻木的在田中耕作,偶爾抬起頭望著沿路而過的大軍,眼眸中看不到絲毫光澤,宛如一群行尸走肉。
和帝都百姓的精氣神完全不同,這里的百姓似乎已經放棄了希望,只是習慣性的…活著!
再聯想到剛才那群紅光滿面,滿嘴流油的官老爺,俊美的白衣少年不由得揚天長嘆。
敲骨吸髓,橫征暴斂…
沃野千里的膏腴之地居然搞成這副模樣?
有如此忠良,帝國何愁不滅啊?
搖搖頭,把心底的沖動安耐壓下,趙舜抬頭遙望,一座巍峨高聳的營地逐漸顯出輪廓。
但足足千人的軍隊一直靠近到數里范圍,軍營中的士兵才有所反應,一陣兵荒馬亂后派出幾名斥候前來詢問。
“爾等何人?”
“吾乃武安君·趙舜,奉長公主之命前來視察軍營。”
“可有文書?”
趙舜掏出一枚兵符,玄妙心靈感應瞬間直達所有斥候的神魂。
作為長公主的私軍,他們力量的根源就與主君的權柄息息相連。
毫不猶豫翻身下馬,幾名斥候半跪在地上抱拳行禮。
“參見武安君大人!”
“嗯,起來吧。”
催馬越過他們,幾名斥候面面相覷,連忙翻身上馬。
“大人,吾等先為您通傳龐將軍。”
“等等。”
眼見他們要拍馬回營,趙舜冷哼一聲,無形的壓迫感瞬間將幾名斥候凍結在原地。
“不必通傳,你們跟在后面。”
“可是…”
話音未落,出聲之人的腦袋輕柔飛到天上,沖天而起的血雨噴泉濺了周圍人一臉。
“沒有可是。”
看都沒看呆滯顫抖的幾名斥候,白衣少年目光平靜的越過他們,視線牢牢固定在不遠處的大營。
一直到千人的軍陣越過他們,幾名斥候才回過神來,草草收拾了一下同僚的尸首,趕緊跟在隊伍后面。
“這武安君…好生暴虐…”
“你看清他剛才是怎么動手的嗎?”
“沒。”
“沒。”
“有傳聞說他只是長公主的男寵,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可看這模樣好像不太像啊…”
“報紙上不是說了嘛,他一個人屠了三州精銳1400多人,號稱至尊天驕,霸王再世,是白起之后殺性最重的一任武安君!”
“三階屠滅1400人,這種玄幻戰績你也信?”
“是啊,1400人的軍陣展開來是個什么威力?別說三階,六階看到都得逃!我們又不是那些愚蠢的泥腿子,難道還不清楚這里面的門門道道么?”
“可惡,不是說他要過段時間才會來視察么?怎么突然就殺來了?”
“好像是預計今天抵達臨波城,但沒想到他居然一下船就馬不停蹄往軍營跑…”
“這種大人物不是應該在參加史大人的接風洗塵宴會,過段時間想起來了隨便派個人來逛一圈嗎?為何屈尊紆貴親自跑到營地來視察啊?”
吊在隊伍后面小聲議論,深知軍營里是個什么情況,幾名斥候的眼里不由得泛起濃濃憂慮。
而在前方,趙舜高舉兵符,如入無人之境的沖入軍營,在他身后魚貫而入的蒼蛟營很快將騷亂躁動鎮壓下去。
一名衣衫不整的壯漢察覺到外面的動靜,連忙沖出營房,迎面就看到了騎在高頭大馬上的白衣少年。
“末將龐覺,參見武安君大人!”
晃神了剎那,龐覺迅速反應過來,連忙半跪在地上抱拳行禮。
俯視著這位臉頰通紅,渾身泛著胭脂酒氣的將軍,趙舜似笑非笑的點點頭。
“龐將軍,吾奉長公主之命前來視察,麻煩你…”
話還沒說完,他身后的營房里又沖出來一群衣衫不整酒氣熏天的將領,一個個步伐虛浮,氣焰囂張的咆哮道。
“大哥,是哪個不長眼的…”
一巴掌抽得此人原地打轉,龐覺狠狠使了個眼色,連忙拉著他們一起半跪在地。
“武安君大人,我…”
聽到武安君三個字,瞬間酒醒的眾將渾身一緊,顫顫巍巍的低下頭,再也沒有剛才的狂勁。
“噓”
忽然抬斷龐覺的話,趙舜目光越過眾人看向他們身后的營房,饒有興致的問道。
“龐將軍,此營中可有妓女?”
“呃…”
瞬間卡殼的龐覺支支吾吾,額頭上冒出了牛毛細汗。
翻身下馬,趙舜越過半跪在地上的眾將,徑直走向不遠處的營房。
一名將領忽然身形一閃,伸手攔在趙舜面前,“語重心長”的勸誡道。
“大人,這里面沒什么好看的,不如我們去后營看看吧。”
低頭看了眼攔在自己胸前的手臂,趙舜緩緩抬頭看著這位面帶笑容的將領,嘴角微微上翹。
“你在阻攔我?”
“不敢不敢,大人初至臨波,可能還不太了解規矩,末將只是…”
表面恭順的話語中隱隱帶著一絲威脅,聽著他的話,趙舜腦袋一歪,嘴角的笑容緩緩擴大,俊美如玉的笑眼宛如星辰般唯美。
“你在教我做事?”
下一秒,沉浸在超自然魅力中的將領面色劇變,剎那間抽身暴退,但整個人才剛剛騰空而起,身軀就不受控制的解體,碎裂成指甲蓋大小的肉糜噼里啪啦掉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
“老徐!”
看到這一幕,半跪在地上的眾將爆然而起,怒目圓瞪的盯著趙舜。
然而幽暗深邃的瞳眸毫不示弱的掃視一圈,順著視線,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間侵入他們的骨髓。
“怎么?想造反?”
“你!”
按住怨毒暴怒的兄弟,龐覺擠出一抹笑容,恭敬的對趙舜拱拱手。
“大人言重了,徐校尉剛才也只是出于好心…”
看了眼地上冒著熱氣的血肉尸塊,龐覺眼角不自然的抽動了兩下,勉強笑道。
“一切都是誤會,希望大人不要放在心上。”
看到他如此識相,趙舜滿意點點頭,轉身就走進營房大門。
可就在他轉身的剎那,龐覺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咬牙切齒的對弟兄們使了個眼色,隨后硬著頭皮跟了進去。
進入營房,趙舜毫不意外的看到了一具具白花花的肉體,大多數女人面色驚恐,身體帶傷,其中有幾個下體甚至還被塞了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你們玩得挺花啊…”
瞄了眼身后跟進來的眾將,趙舜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嘴角。
“咳咳,軍務繁重,偶爾請些妓子來助助興,請大人恕罪。”
而聽到他這話,一名雙眼無神的漂亮女人瞳仁中忽然騰起了怨毒光澤。
“不!大人!我們不是妓子,我們都是被他們擄來…”
女人哭喊著撲過來,不遠處的一名將領眼中閃過一抹狠毒寒光,悍然出手。
“大膽,竟敢冒犯武安君大人!”
然而,強大血煞氣勁仿佛撞上了一堵無形墻壁,半透明的鎏金薄膜在空氣中若隱若現,將寬敞的營房隔離成了兩個世界。
一把撲到白衣少年面前,女子死死抱住他的腳踝,仿佛抓住了某種希望,情緒瞬間崩潰,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我不是叫你們把她們處理掉嗎?”
“大哥,是你說要最后抓緊時間玩一玩的啊!”
沒看到身后的眼神交流,趙舜緩緩彎下身子,將精神近乎崩潰的女人扶起來,對她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
“別怕,有什么委屈慢慢說。”
恍惚間,溫柔的少年宛如一縷圣光撕開黑暗,照耀進了女子的心底深處。
超自然的魅力支配心靈,她的瞳孔微微失焦,整個人的意志像是被重塑了一遍,看著少年的目光充滿了虔誠與委屈。
“大人,我們都是臨波城周圍的民女,被他們擄劫到軍營來供其淫樂,我們不是妓女!!”
說著,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往下掉,女子的勇氣似乎感染了其他女人,不顧少年身后那群魔鬼恐怖威脅的目光,一個個都開始嚎啕大哭。
“大人,我爹是臨波城醫館的大夫,我不是妓女啊!嗚嗚嗚嗚…”
“我是唐家村的農婦,我丈夫是…”
“大人,求求你救救我姐姐,她被這些畜生賞給下面當軍妓了,我已經好多天沒有看到她了!”
聽著這些女人七嘴八舌的話,趙舜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溫柔,眼中的殺氣卻越來越暴虐。
“別怕,一切都過去了。”
輕輕一個響指,以神性催動的超凡魅力悄然釋放,一屋子女人瞬間失去意識癱軟在地,讓趙舜身后的眾將面色一喜。
果然…這家伙還是懂規矩嘛…
然而,他們卻不知道,此時背對他們的少年眼中正閃爍著恐怖的黑暗荊棘。
“湯鴻達。”
“末將在!”
聽到呼喚,一個魁梧的身影剎那間沖入營房,半跪于地虔誠仰望少年的背影。
自從親眼目睹了趙舜無傷屠戮1400人的精銳之師,少年的形象在他眼里就已經和天神無異。
“派人把這些女人帶下去。”
“是。”
“大人,無需勞煩湯將軍,把這些家伙交給我們處理就行了,保證手尾處理得干干凈凈,絕不會給大人添麻煩。”
一名尖嘴猴腮的將領擠眉弄眼,一臉心照不宣的笑道。
“哦?那你們以前是如何處理的呢?”
轉過頭來,趙舜儒雅隨和的看著他。
“玩死了就剁碎扔湖里喂魚,神不知鬼不覺。”
尖嘴將領躬身抱拳,小聲回復。
“唉…”
長嘆一聲,趙舜環顧滿屋子高級將領,臉上的笑容溫和平靜。
“有諸位這樣的精兵猛將,何愁帝國不滅啊?”
“大人謬贊了。”
尖嘴將領得意洋洋的謙遜一聲,忽然感覺有哪里不對。
等等…為什么是“滅”?
不該是“興”么?
可還沒等他琢磨明白,俊美的白衣少年緩緩掏出一枚盤龍金印,一種無法抗拒的威嚴力量憑空降臨,將眾人壓得喘不過氣來。
那是皇權金印,代表著長公主的權威!
而在她的封地里,她就是這片土地主宰一切的君主!
“我向來是不憚以最壞的惡意來揣測你們這些蟲豸,然而我還不料,也不信竟會兇殘到這地步。”
淡淡的呢喃在耳邊響起,眾人頓時變色,反應過來趙舜根本沒打算放過他們。
“武安君大人,你還年輕,恐怕不知道我們的家族在魯州繁衍千年,門生故吏遍布朝野,縱然是長公主殿下也要給幾分薄面…”
事已至此,龐覺再也按耐不住,毫不掩飾的冷笑威脅道。
“為了幾個無足輕重的泥腿子,就和我們這些大家族結仇,你回去后怕是不好和公主殿下交代!”
“交代?”
嗤笑著搖搖頭,趙舜從他們身上移開視線,目光穿過障礙,遙望無盡虛空,發出詠嘆調式的囈語。
“我來魯州可不是為了請客吃飯,而是要讓這片大地尸骨堆成山脈,鮮血匯成河流…”
遙遙伸手抓向虛空,俊美的白衣少年臉上揚起了猙獰笑容。
“然后…換個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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