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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西疆很熱,太子甚至覺得比長安的盛夏還熱。這里不但熱,還有些干燥。
他率領麾下回到大營時,發現烏壓壓一片人在大營外等候。
站在前面的是他的父親,大唐皇帝李玄。
“阿耶!”
太子趕緊下馬,疾步過去。
他走到皇帝身前,剛想行禮,就被皇帝抱住了。
很熱烈的擁抱。
“祝賀你,小子!”
皇帝在他的耳邊輕聲說道,“這比洞房花燭夜會更值得你用一生去回味。”
皇帝拍拍他的肩膀,松開,牽著他的手,回身看著那些將士,緩緩舉起太子的手。
這是大唐最重要的兩個男人。
一個親手結束了大唐的混亂,再度讓大唐強盛起來。
一個是大唐未來的帝王,今日用一次干凈利落的勝利告知所有人:大唐的未來,依舊光明。
“萬歲!”
無數將士振臂高呼。
洛羅大軍抵達了邊境一帶。
大軍源源不斷的開進大營中,亞斯下馬,難掩疲憊之色,“糧草都就位了嗎?”
“就位了,足夠半月食用。”丹巴斯說道。
“半個月,后續還在運送。不過,興許我是個吝嗇的帝王吧!只是想想這一路的耗費,我就心痛如絞。”
“節儉是美德,陛下。”
“對面如何?”亞斯把韁繩丟給侍從,走進了大營。
“我們的勇士正在和唐軍廝殺,難解難分。”
“是嗎?”亞斯看了說話的將領一眼。
“是的。”將領說道。
“歇息三日。”亞斯說道。
大軍從召集起來的那一日開始,每天都在消耗著巨量的物資。出發后,一路轉運糧草的損耗,更是令人想吐血。為了在前線囤積足夠二十萬人馬食用半個月的糧草已經讓國中苦不堪言,若是再拖下去,不用唐軍來打,洛羅國內就會暴動。
隨著大軍的到來,洛羅斥候更犀利了些。
“萬歲!”
來自于靈頓城的騎兵們驕傲的昂著頭…其中十余騎的帽子上插著漂亮的天鵝毛。
“這是禁衛!”
對面,西疆騎兵毫不示弱的迎了上去。
“陛下,洛羅那邊出動了禁衛。”
正在和臣子們商議戰事的皇帝問道:“如何?”
“頗為犀利。”
皇帝突然笑了,“當年朕帶著被稱為看門犬的長安騎兵前去靈頓城,被洛羅精銳挑釁。朕操練了數日,隨后應戰。在洛羅權貴們的注視下,擊敗了他們。那時倉促,而現在…告訴前方的兒郎們,給朕把他們的屎尿打出來!”
“領命!”
太子看到傳信的軍士興奮的臉都紅了,用崇敬的目光看了皇帝一眼,隨即告退。
這便是激發士氣的手段…但若非阿耶有那些光輝的過往,這番話只會被人恥笑。
一切手段,都是建立在實力的基礎上,否則便是空中樓閣。
太子若有所思。
皇帝的話傳到了前線,那些大唐騎兵爆發出了更為熾熱的戰意,一波波撲向自己的對手。
這一場前哨站打的格外慘烈,來自于西方的精銳騎兵前赴后繼,而來自于東方的強大騎兵們用排山倒海般的氣勢,漸漸壓制住了對手。
“增援!”
亞斯麾下的將領們毫不猶豫的做出了決斷。
他們無法接受初戰失利的結果,這對士氣的打擊太大了。
“興許,我不該答應他們動用禁衛。”
亞斯看著將領們面色嚴峻的在商議,對霍頓說道:“太急了些,他們想現在就擊敗大唐,那不可能。”
霍頓走過去,說道:“停一停。”
將領們把目光從地圖上抬起來。
“我們要的不是一場小小的勝利。”霍頓說道:“二十萬大軍來的目的不是為了一場斥候戰,而是為了擊敗對面邪惡的大唐皇帝。當下的廝殺,夠了,該停下了。”
“可當下我們弱勢。”一個將領說道:“這會對我們的士氣造成影響。”
“可若是延續下去,能贏嗎?”霍頓問道。
將領說道:“有足夠的增援,我想能贏。”
“足夠的增援,會引發對手的增兵,而后我們又會被迫增兵…最終演變成決戰。可我們來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決戰嗎?而當下斥候戰,只是為了給大軍贏得休整的時間罷了。停下來,讓大軍歇息!”
霍頓頷首退到了亞斯的身邊。
啪啪!
一個將領拍手。
啪啪啪…
掌聲越來越多,那些將領用欣賞的目光看著洛羅皇儲。
“我為你驕傲,我的孩子!”亞斯輕聲道。
“這一切都是您的教誨,父親。”霍頓謙遜的道。
亞斯走到了前方。
“士氣來源于激勵,來源于這一場大戰的正義性。那么,我們為何而戰?”
亞斯看著將領們,“我們為了抵御侵略者而戰,這一點,要告知將士們。另外,我們要除掉邪惡的大唐帝王,解救深陷苦海中的大唐百姓…這是正義的一戰。”
“妖言惑眾…”丹巴斯和幾個心腹站在一起,輕聲道。
“正義的戰爭,必然無所畏懼。我將派出使者去和大唐皇帝交涉,他若是能改弦易轍,那么,我將收回手中的長劍。他若是毫無悔意,那么,長劍將會刺入他的胸膛。”
“陛下萬歲!”
使者就在歡呼聲出發了。
“士氣真是不錯!”使者贊美道。
“勇士們都期待著能去搶一把!”隨行的將領說道。
“不是為了解救大唐百姓嗎?”一個小吏問道。
將領看了一眼使者,心想這等傻乎乎的小吏是誰帶來的?
使者干咳一聲,“是的,我們的使命是解救他們。”
隨后,使者低聲對將領說道:“他的妻子…是某位有力人士的情婦。”
“哦!”將領會意一笑,“這真是床上一刻,能抵床下十年功啊!”
“沒錯。”
傻白甜的小吏堅定的道:“我們是正義的。”
“使者?”皇帝正在觀看軍中操練,回身道:“帶到大帳里去。”
皇帝招手,“太子,二郎三郎都來。”
使者進大帳時,皇帝坐在正面,身后站著太子,太子兩側站著兩個半大小子。
“見過大唐皇帝陛下。”使者行禮。
“朕很忙。”皇帝緩緩喝了一口茶水,“亞斯有什么話?”
“陛下在大唐造下無邊殺孽,聽聞陛下最喜用尸骸堆積成山,這簡直是駭人聽聞…洛羅要求改變這一切…”
“等等!”
皇帝擺擺手,“你是說,亞斯覺著京觀不妥?”
“是的!”
“好極了。”皇帝說道:“朕最喜看到敵人的畏懼,你回去告訴亞斯,朕希望能在這里筑一個大大的京觀,而京觀頂上的人頭,就是他了!”
“殘暴的君王,囂張的魔鬼!”
亞斯聽完使者的稟告,對將領們說道:“看來,那個魔鬼是不準備改邪歸正。那么,我們將用刀槍來教他做人!”
有人問道:“京觀是什么?”
這是個沒做功課的蠢貨…一個將領說道:“就是用尸骸,或是人頭堆積成山。”
“那得多少尸骸?”
“很多。”
雙方在中線保持著接觸,但隨著洛羅一方的退縮,斥候戰的規模也漸漸減小。
王老二有些不滿,但皇帝嚴令不許突入洛羅境內,故而他只能沖著對面叫罵。
對面的洛羅人自然不甘示弱,兩邊在通譯的指揮下對罵。
剛開始洛羅人還精神抖擻,可隨著罵戰的升級,大唐那邊派出了一隊文官小吏來領銜,戰斗力瞬間爆表。
“他們罵了許久,一直沒重復過!”
洛羅人被罵的毫無還手之力。
第三日,軍中將領帶來了下面的情況。
“將士們依舊沒有恢復。”
亞斯沉默良久,“后續的糧草如何?”
“正在輸送中。但…再后面,就難了。”
“那么,再歇息兩日。”
“亞斯可悲的地方在于,他對大唐的了解并不深刻。”
皇帝笑著對臣子們說道:“洛羅人的白皮膚在大唐無法偽裝,故而他們的細作很難獲取消息。特別是這幾年,朕令各處嚴查洛羅人入境,估摸著亞斯還以為大唐依舊是那個大唐。”
民不聊生。
糧草不濟。
韓紀說道:“把北遼故地納入大唐疆域后,這些年一直在擴大耕種面積,收獲的糧食一年比一年多。南方就更不用說了,隨著往南方不斷移民,那些看似蠻荒地帶也成了魚米之鄉。此次出兵,無需擔心糧草…”
“戶部曹穎說了,只管打,一路打到天盡頭。”
“哈哈哈哈!”
眾人大笑。
“朕只帶著十萬大軍來,不是缺乏人手和糧草,而是,朕覺著,只需十萬人馬,便能滅國!”
皇帝目光掃過臣子們,“大戰,最要緊的是什么?是不要被對手牽著鼻子走。何時打,如何打,朕,說了算!”
皇帝起身,“傳令,大軍出擊!”
嗚嗚嗚!
蒼涼的號角聲中,大軍源源不斷的走出營房。
“陛下令,出擊!”
趙永在馬背上厲喝道。他策馬回頭看著西方,眼神熾熱。
“陛下令,出擊!”
一支支軍隊走出營房,在大營外集結。
皇帝帶著太子來了。
“陛下萬歲!”
整齊的大陣突然矮了一截。
“免禮!”
皇帝指著西方,“朕的虎賁們,可有信心一戰擊敗對手?”
“有!”
“那么,跟著朕。朕帶著你等,去筑一個巨大的京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