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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愿意

熊貓書庫    討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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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子監。

  寧雅韻破天荒的沒有彈琴,而是喝茶。

  教授們坐在下手,輕甩麈尾,言笑晏晏。

  安紫雨用戒尺敲打著案幾,不客氣的道:“上次鐘會去萬年縣立下了功勞,戶部的氣焰被壓下去了些。可這點功勞依舊不夠,戶部隨時都能借勢壓人。你等可有法子?”

  麈尾不甩了,室內很安靜,教授們端坐著,死死地盯著虛空,仿佛能破開虛空,去另一個世界。

  安紫雨惱火的道:“要想立功,就必須去朝中任職,學生們去兩縣,你等也能去朝中。”

  教授們一陣嗡嗡嗡,黃景瑜說道:“司業,這么些年下來,咱們的人…說句實話吧,在兩縣的名聲都弄臭了,去了也會被擱置。”

  國子監的大爺們去了兩縣,殺威棍自然是少不了的。結果手段剛亮出來,這群大爺就紛紛告假。

  馬丹!來做個事也要受罪?大爺不伺候了!

  長此以往,兩縣對國子監的人也就絕望了。

  安紫雨看了寧雅韻一眼,摸摸袖口里的火折子,語氣不善,“祭酒!”

  你是老大,你不來說說?

  寧雅韻心中微嘆,覺得自己支撐國子監這個爛攤子果真不易,真想披發入山,去暢游于山水之間。

  這群滾刀肉,老夫也無能為力…他嘆息一聲。

  教授們又活躍了起來。

  叩叩叩!

  有人敲門。

  安紫雨一拍案幾,眾人被嚇了一跳。

  “進來。”安紫雨用戒尺指指這些滾刀肉。

  門開,一個小吏進來。

  “祭酒,剛傳來消息,國子監學生楊玄為萬年縣不良帥。”

  說完他好奇的發現值房內鴉雀無聲。

  這是怎么了?

  戒尺猛地拍在案幾上。

  案幾轟然倒塌。

  安紫雨起身,指著教授們呵斥道:“這是什么?”

  楊玄剛好在門外探頭,見狀不知為何,就拱手道:“鐘教授,我萬年縣那邊還有事,今日就先過去了。”

  鐘會如蒙大赦,“且去且去,回頭老夫請你飲酒。

  教授請學生飲酒?

  楊玄小聲問小吏:“他們喝多了?”

  小吏搖頭,艷羨的道:“你不知道嗎?”

  “什么?”楊玄問道。

  “你是國子監有史以來第一個能在兩縣升官之人。”

  楊玄也想不到自己竟然拿了個另類的第一,到了萬年縣后,趙國林和溫新書一臉陰郁的模樣。

  “楊帥,方才邱縣尉來過,說金吾衛的周副將主動請纓,準備清查南周密諜之事。”溫新書憤憤不平的道:“上次咱們尋到藏寶,便是他出手想搶功,此次再度出手…”

  “報復泄憤,外加搶功。”趙國林抱著馬槊,難得的露出了憤怒之色。

  “去看看。”

  三人出了縣廨,隨即去了王二郎家。

  一隊軍士已經封鎖了王二郎和大嬸家,溫新書上去交涉。

  “我等要進去查探。”

  為首的隊正陰著臉,目光略過溫新書,盯住了楊玄,冷冷的道:“此事我金吾衛接手了,想進去,叫聲耶耶我便讓路。”

  “哈哈哈哈!”軍士們狂笑了起來。

  金吾衛負責長安治安,和不良人的職責有交叉處。這些年不良人被金吾衛壓制的無法動彈,見面就低一等。

  負責治安的副將周巖上次想搶功就很是大喇喇的,覺得手到擒來,誰知被楊玄反手一巴掌拍的老臉無光。

  周巖搶功成功,屬下也會分潤一些功勞,這是潛規則。可此次搶功失敗,屬下們毛都沒撈到一根,對萬年縣不良人自然半分好感也無,甚至還恨上了。

  溫新書面色漲紅,“此案乃是我萬年縣破的,憑什么讓給你們?”

  隊正不禁狂笑,捧腹指著…

  楊玄緩緩走了過來。

  隊正還在笑。

  “哈哈哈哈!”

  他甚至挑釁的沖著楊玄挑眉。

  來啊!

  打我呀!

  周圍的人都在看著。

  楊玄揮手。

  聲音很清脆。

  那些軍士愕然看著自己的隊正,不敢相信楊玄竟抽了他一巴掌。

  隊正捂著臉,先是不敢置信的看著楊玄,接著被當眾抽耳光的巨大恥辱感讓他反手一巴掌。

  “楊帥小心!”趙國林沖了上來,溫新書更是取出了弓箭。

  楊玄左手輕松格擋,右手反手又是一巴掌拍去。

  “這下看著對稱了。”楊玄覺得自從認識了唐小年后,自己好像多了些毛病。他微笑問道:“我如今可能進去了嗎?”

  隊正雙目圓瞪,剛想喝令手下動手,楊玄瞇著眼,冷冷的道:“還想搶功?回去告訴周副將,想立功就自己來,別特么的跟在別人的屁股后面吃灰!”

  他舉起手,“老趙!”

  “在!”趙國林轟然應諾。

  楊玄罵道:“給耶耶立威!”

  “領命!”

  趙國林本是扛著馬槊,此刻右手下滑,猛地一按,馬槊就如毒蛇般的彈了起來。

  瞬間刮起了一陣風。

  馬槊在軍士們的身前飛速點刺,快的看不清,肉眼只能看到紅纓再舞動。

  少頃馬槊收了回去。

  外面一個軍士喊道:“你們的胸。”

  一群軍士低頭,看到胸腹那里的衣裳多了一個洞。

  這特么是戰陣功夫,他們誰能敵?

  楊玄輕輕推開隊正,緩緩走了進去。

  身后,趙國林拿著馬槊緊跟著。

  溫新書弓箭在手,冷笑看著前方的軍士。

  不良人查探此案是本分,金吾衛敢阻攔不過是仗著不良人好欺負罷了。

  一個負責追捕兇犯,查探案子的小吏,怎敢和諸衛之一的金吾衛較勁?

  但今日求錘得錘了。

  里面,趙國林輕聲道:“楊帥怎地出手了?”

  “看不慣。”楊玄說道。

  山林中的猛虎獨立生活后,就需要拿猛獸來立威…野狼想成為狼王,就得先沖著敵人撕咬,擋在麾下之前。

  否則…誰會在意你是誰?

  他背負著造反,不,是討逆的事兒,干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護犢子。

  身后,溫新書的眸子都紅了。

  趙國林微微點頭。

  做下屬怕什么?就怕上官沒擔當,遇到事兒把自己推出去。

  “去稟告周副將!”

  隊正羞惱難當,想動手,可知曉不敵,于是便令人去搬救兵。

  屋里,楊玄看著保留著的那個大坑,幽幽的道:“先是隔壁的婦人去報案,在查探一無所獲時,南周密諜突然暴起,特娘的,這是無事生非啊!接著一查,王二郎家發現藏寶,可串子上的指印卻讓他們的用心昭然若揭。這是想作甚?”

  屋里很安靜,幾縷光線投射進來,落在大坑里,飛塵在光線中飛舞,恍若一個個小人在其中舞蹈…溫新書不禁也放低了聲音,“莫非是想讓咱們以為尋到了寶藏,就此住手?”

  趙國林詫異的道:“你竟然能想到這個?”

  溫新書怒了,“我何曾想不到?”

  楊玄沒摻和他們斗嘴,負手在大坑邊緩緩踱步。

  “這是個圈套。”楊玄想到了許多,最近看的電影不少,特別是犯罪電影。

  “他們想做什么?”

  晚些回去。

  回去的路上,三人都在沉默。

  馬蹄聲有些密集。

  趙國林抬頭,神色一緊,“楊帥,是周副將他們。”

  周巖帶著十余騎朝著這邊來了。

  雙方相隔兩步勒馬。

  周巖看著楊玄,笑的就像是一頭看到兔子的狼,嘴角微微勾起,眼中卻都是殘忍和嗜血。

  “一個小小的不良帥,也敢在長安城中縱橫嗎?”

  楊玄微笑指著天,“老天在看著人間,誰忠誰奸一目了然。今日天氣看著不錯,可說不準何時便會降下雷霆…”

  周巖冷笑,雙方交錯而過。

  策馬百余步,周巖問道:“可曾查清了?”

  一個軍士說道:“查清了,那包冬今日去平康坊張貼告示,什么…吃了回春丹,她好你也好。”

  周巖的嘴角輕抿,“動手!”

  包家的宅子不小,但看著有些舊,許多地方該更換的卻依舊如故。

  “阿耶,我出去了。”

  包冬進了臥室,父親包才依靠在床頭,柔聲道:“阿耶的身子好多了,你好生讀書,莫要在外奔忙。”

  包冬笑嘻嘻的道:“知道了,阿耶。”

  他背著包袱出去,身后,包才幽幽道:“都是老夫的身子拖累了大郎,哎!”

  包冬出了家門,一路去了平康坊。

  他先去了一家青樓。

  “回春丹。”一個女妓過來。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女妓曖昧的蹭蹭,“以前你還時常來,如今也來,卻變成了賣藥的,要不…藥債肉償?”

  “你轉手賣給嫖客還能掙一筆,就別榨我了!”包冬收錢給藥,越發的熟練了。

  身后,有人一巴掌拍在他的肩頭上。

  “誰啊!”

  包冬剛回身,就被人撲倒在地上。

  他下意識的說道:“每一朵飄過的云,都是我對你的思念。”

  隨著這兩句話,體內的內息猛地運轉,隨即消散。

  因為一張臉出現在他的眼前。

  “金吾衛兵曹黃立,你再動彈,殺了你也是白殺!”

  包冬散去內息,放棄了抵抗,被架了起來后,無辜的道:“為何拿我?”

  黃立獰笑道:“你賣的藥吃死人了。”

  晚些,金吾衛。

  周巖坐在值房里,黃立進來稟告,“周副將,已經拿了人犯包冬。”

  周巖沒抬頭,舉起手輕輕擺擺。

  黃立轉身出去。

  “打!”

  一個婦人站在邊上哭哭啼啼的,“就是他!”

  包冬被按在長凳上,兩個軍士舉起板子…

  黃立厲喝,“她的夫君便是吃了你的回春丹,流血不止而去…她好你也好,如今只剩下她一人,另一人卻一命嗚呼,你可知罪?”

  “那怕不是馬上風,與我無關啊!”包冬努力抬頭,“黃兵曹,這回春丹我每日起床睡前都吃一粒,精神倍增…不能啊!”

  黃立冷笑,“不見棺材不落淚。說,此事可有人指使?若是有,你還能從輕處置。若是無…置人于死地,你的罪責…通天了!”

  包冬搖頭。

  “打!”

  外面打板子的聲音不斷傳來。

  值房里,周巖淡淡的道:“老夫的功勛還差些便能升職,一個小小的不良人也敢阻礙嗎?”

  一番拷打后,周巖聽到外面黃立喝問。

  “說,誰指使你販賣的毒藥?”

  周巖微微一笑,“你以為老夫的人是白打的嗎?”

  外面,包冬努力抬頭,慘笑。

  “就算是到了地底下,我也是這句話…藥是我弄的,與別人無關!”

  周巖面色微冷。

  黃立走了過去,蹲在長凳邊,“死也愿意?”

  包冬的腦海里閃過了許多…最終定格在那一幕。

  ——楊玄很輕的搖頭,說:“幾句話的事,不值當。”

  他掙扎著抬頭,用力的一點。

  “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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