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你所見——”
身邊響起的是自己的聲音,但是沒有了骨傳導之后,聽起來有些怪。
“我們暫時交換了身體,但并不是完全意義上的思想互換,因此,慢慢的你會發現很多矛盾的地方,而這些矛盾之處便是我這樣做的意義所在…至于你,無所謂,持續時間大概六到八個小時,你自己把握分寸。”
“你聲音聽起來好怪啊。”
“是你的聲音。”
“難怪這么悅耳,宛如天籟。”
“什么矛盾之處?”
“你慢慢會發現的。”
“我好像發現了一點…”
陳舒已經下床站到了落地鏡前,對著鏡子觀察著此時的自己。
顯而易見,此時的清清和他平常看見的清清一樣,可原先他覺得清清美若天仙,這世上很難再找出一個人在他心目中比清清更好看了,哪怕純種天人,哪怕網上的美顏修圖女戰士,哪怕隔壁老張頭,都不行,可現在鏡子中的清清在他看來卻有些…普通?
倒也不是普通,理智告訴他,她依然很漂亮,但就是找不出亮點來。
兩種感覺在腦中發生了碰撞。
“這是什么原理呢?”
“因為人的思維想法由大腦、身體和靈魂三部分共同決定,任何一部分都無法單獨決定我們的思想。而我們只是互換了靈魂層面的東西,大腦則靠著一種特殊聯系,像是兩臺設備之間通過網絡互相操控一樣,必須保持一定的距離才會生效,且無法完全替代對方的大腦,和對方的身體建立聯系。”自己的聲音不斷傳來,不光是因單純的空氣傳導而顯得陌生,語氣也很冰冷,完全不像是自己說的,“而身體則完全是對方的身體。因此你既可以保留你自己的思想,又可以感受到原本對方的身體、大腦帶來的不同思維想法的碰撞。”
“原來如此…”
陳舒點點頭,手已摸上自己的胸。
“啪”
一道靈力飛過來,打在他手上。
“嘶!”
陳舒瞬間扭頭,一臉指責:“你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的靈力質量很高的,打得很痛的!”
寧清不理他,起身穿鞋。
穿的是陳舒的拖鞋。
陳舒看著這個自己,身體里卻又是自己的愛人在操控,感覺一時很奇妙。
手再次摸上自己的胸…
這…一點感覺也沒有啊!?
“啪”
寧清又拍開他的手。
“有必要嗎?我早就揉過了。”陳舒放下手,又瞄向她,“我怎么沒感覺呢…你來揉揉,我體驗一下平常我不老實的時候你是什么感覺。”
“沒有感覺。”
“我不信。”
“你不是體驗過了嗎?”
“我再體驗一下。”陳舒咧嘴笑著,“現在身體里是我,說不定不一樣呢。”
寧清冷冷的盯著他。
怎么說呢,寧清用他自己的身體、用這種眼神看著他,完全沒有殺傷力…甚至覺得有點滑稽。
“不揉算了。”
陳舒搖搖頭,走向衣柜。
目光一瞥,那人緊緊跟著他。
“你跟著我干什么?”
陳舒的手已經抓住那件黑色緊身吊帶裙了,頓了一下,又換到了別處,拿了一條米白色的闊腿褲,又在另一邊拿了一件白色的打底上衣和一件類似小西裝的外套,想拿內衣時,清清已幫他拿好了。
“流氓!”
陳舒從她手里拿過內衣,往衛生間走。
那人依舊緊跟在他后面。
“你干什么?”
陳舒不由又轉頭問道。
那人一言不發,只冷漠的盯著他,跟在他后面,寸步不離。
陳舒無奈,只得走進衛生間。
隨即他開始解開睡衣的扣子,并不由自主的瞄向清清。
明明雙方早已坦誠相見,澡都一起泡過了,又明知道這具身體是對方的,而不是自己的,但在這個換衣服的過程中還是不可避免的感到一絲別扭。
有趣有趣…
陳舒先換好褲子,扣上扣子,雖然腰間仍然有一些富余,但由于臀胯的比例,它也不會再往下掉了。
清清的身材他是知道的。
“幫我穿下這個。”
陳舒轉身背朝著清清。
寧清抿了抿嘴,走過來,為他扣背后的扣子,指尖與后背不經意間接觸,無論是有著清清身體的陳舒,還是用著陳舒身體的清清,都有種異樣的感覺。
“好奇怪…”
接著穿好上衣,披上外套,他便停下來,看向寧清,一副看戲的樣子:
“好了,該你了。”
寧清面無表情,抓著他的胳膊,將他硬生生拉出了衛生間。
“你干什么?
“你禮貌嗎?
“這不公平!
“雙標!”
陳舒對這雙標狗早已習慣,當衛生間的門在他面前關閉,他也懶得再說,搖了搖頭,便下樓做飯去了。
走路的動作也有些別扭。
像是自己根本不熟悉這具身體,但是它又能夠自行運轉,這具身體和大腦十分貼合,但從另一個地方調過來的他的意識又與它們格格不入,一邊協調,一邊又矛盾,感覺十分怪異。
也許正是這種不協調,這種矛盾與怪異,才給了他體會寧清感覺的可能,也會給寧清不一樣的體會。
嗯,帶胸走路真奇怪。
與此同時——
寧清也站在衛生間的鏡子前,漠然的注視著此時自己的上半身。
兩具身體有非常大的差異。
身高不同、肌肉不同、結構不同、神經也不同,因此舉手投足、甚至站著不動也會感受到明顯差異…而作為秘宗修行者的她無疑能有更多更細微的感受。
人的思維想法真的不全是受大腦影響,身體上上下下,許多機制都會影響到人的思維。
使用著陳舒的身體,她很明顯能感受到自己和正常時候的不同。
例如剛剛給陳舒系扣子時,觸及到了原本自己的皮膚,竟然有種酥麻的感覺,心跳加速,激素分泌,從某種程度上對她的思維造成了影響。而原本的她,即使是觸摸陳舒的身體時,反應也遠遠不會這么強烈,甚至在摸習慣之后根本就沒有反應,和摸自己一樣。
這個作用的機制很有意思。
寧清眼光閃爍著,思索很久,才拿起衣服穿上,往樓下走去。
從未用過男性軀體的她,走得也有些別扭,不過她適應性比陳舒強,很快就調整過來。
今天是周末,可以不去上班。
當然了,研究所的很多同事即使是周末也要去上班的,原本姐姐和姐夫去南洲時,小姑娘也是這樣。不過現在她已經把很多繁瑣的工作都交給了別人,每天準時上下班,遇到問題,多數時候也是在家里思索。
今天自然是不去的。
但是成熟的人一天總有這樣那樣的事要忙,小姑娘也是這樣。
大五的上學期已經結束,導師已經開始催著要交論文了,正好最近一直在進行相關的研究工作,從里面隨便截取一點就是一篇超高質量的論文。
于是小姑娘又坐到電腦桌前,打開電腦,開始噼里啪啦的打起字來。
“嗯”
桃子醒了。
小姑娘回頭一看,只見小貓娘睡眼惺忪,迷迷糊糊,在床上朝她爬了過來,像是還是一只小貓一樣。
好在爬到床邊的時候,她想起了自己是要穿鞋的,低頭穿上鞋子,這才一邊揉著眼睛一邊站到她身后,便老老實實的站著不動了,看她寫論文。
樓下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
應該是姐夫在做飯。
小姑娘回身摸了摸桃子的腦袋,便又繼續噼里啪啦的打字了。
直到把這一段思緒寫完,她已經聞到了下邊傳來的香氣,便合上電腦,領著桃子往樓下走:
“走,吃飯了。”
“肘,吃飯了”
小貓娘下意識模仿著,穿著睡衣和小拖鞋,搖晃著尾巴跟在她身后。
兩人來到樓下,抬眼一看——
姐夫面無表情的站在屋檐下,面對著院子,似乎在賞院中的雪,而廚房里的動靜仍在持續傳來。
不是姐夫在做飯?
那是誰?是姐姐嗎?
“早啊姐夫。”
“早啊陳叔”
“早。”
姐夫回頭淡淡瞄了她們一眼,回應了一句,忽然朝她招手:
“過來。”
“喔…”
小姑娘疑惑的走了過去,站在姐夫面前。
只見姐夫伸出手,把手擱在她頭頂,立馬便是一陣胡亂的揉搓。
小姑娘便乖巧的站在原地,下意識低下腦袋,感覺到這只熟悉的手傳來的…陌生的觸感,怎么說呢,就是力度和揉搓方式和以往完全不一樣,這讓她不由一陣疑惑。
怎么感覺今天的姐夫怪怪的?
難道是被姐姐打慘了?可姐夫被姐姐打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早就習慣了呀。每次就算挨了打,打完之后也還是照樣和她說話和她一起玩的。
小姑娘低著腦袋,一邊被搓頭,一邊關心道:“姐夫你怎么了?”
“沒事。”
手上的力度加重了。
這次的持續時間也好長。
小姑娘一邊被搓得左搖右晃,一邊繼續關心著姐夫的狀況:
“那你…”
“摸摸頭不行?”
“喔…”
小姑娘雖然不知道姐夫怎么了,但能看出姐夫現在不太對勁,于是任他揉著,心想讓他解解悶也好。
直到這只手離開。
“好了嗎?”
“嗯。”
姐夫今天很冷淡呢…
小姑娘疑惑著,和桃子對視一眼,默契的往廚房走去,動作不由自主的變得鬼鬼祟祟起來。
果然是姐姐/主人在做飯。
一大一小兩道身影再次對視。
這時——
仿佛察覺到他們的到來,姐姐突然轉過身,一臉熱情:“醒了呀?洗漱好了嗎?馬上開飯了。”
小姑娘先是一愣,隨即一臉驚恐。
桃子也揉了揉眼睛,覺得今天的主人怪怪的,但終究是她的主人,于是她將腦袋一低,便走了過去,直到將腦袋撞到主人的腰間才停下,接著又搖晃頭,連著蹭兩下。
只見主人再次轉過身來,低頭看她,神情好溫柔,還親昵的揉了揉她的腦袋:
“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
小貓娘陡然大驚。
不對!這不是她的主人!她的主人才不會這么溫柔!
小貓娘不由得高高仰起頭,呆滯的與主人對視,隨即又把頭轉到一邊,想向瀟瀟前輩尋求解釋,卻見瀟瀟前輩同樣睜大了眼睛,好像比她還要呆滯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