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修樓負一樓,寬闊的空間中,一道人影靜靜站立。
剛剛蕩起的塵沙仍未落地。
陳舒垂頭閉目,雙手合十。
靈海的靈力正在醞釀,等待爆發,靈身秘法穩定運轉,而他心無旁騖,尋找著靈海與現實的契點。這些時日以來他已總結出了一套適合自己的竅門,也算對這個契點較為熟悉了。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
“篷…”
地上的塵沙陡然揚起。
一道身高六七米的虛影自他身后浮現,頭幾乎抵攏這層樓的頂板,眼睛亦是閉著,略微俯身,配上那莊重嚴肅的表情,給人一種俯視世間萬物的壓迫感。
細看的話,這道身影的面貌與陳舒本人很像,但是要比本人精致,一身華美的傳統服飾,沒有表情。
同樣雙手合十。
像是一尊神靈站在了他身后。
說穿就不神秘了。
這道身影的形象是他自己設計的,截取的自己自認為最好的面貌狀態,并做了一點點美化,爭取達到一種別人一看就知道是他、但又能為他營造良好形象的效果——同性之間還不一定,如果是異性之間,人們往往更愿意記住別人好看的一面,因此這個靈身的形象可以幫助人們認識到,陳舒本人其實就長這樣,平常是他們眼花了。
至于這身華美服裝,在此感謝孟兄提供服飾贊助、素材,并一對一指導,提供修改建議。
目的依然是塑造良好形象。
此時昏暗的地下室映著霞光。
由于蘊含的磅礴靈力,在強大的靈力場效應下,靈身渾身都縈繞著一層彩光,沒有固定顏色,不斷變換。
彩光柔和不刺眼,為虛影增添了一抹圣潔感。
陳舒陡然睜開眼睛。
靈身亦隨之睜眼,眼中一片空洞,好似什么都沒有,又好似兩個通往深空的洞。
陳舒分出右手,單掌前推。
靈身亦和他動作一致。
沒有任何攻擊打出。
只有滿地灰塵在四溢的狂暴靈力帶動下胡亂飛舞,被彩光映出了形狀。
沒辦法,陳舒現在哪怕只用曳光術,也完全超過了這間試驗室的防御極限,若是用靈身打出曳光術,估計只能祈求魏律師幫他辯護的時候能正常發揮、讓他少判幾年了。
“呼…”
陳舒身體放松下來,回頭看去。
靈身則依舊保持著俯視與單掌前推的姿勢,與他漠然對視幾秒,便收回手,再度雙手合十,閉上眼眸。
這些都是受他控制的。
靈身在運行中并不會跟隨靈修的動作而運動,如果沒有指令,它只會待在靈修身邊指定位置,當個裝逼輔助工具。但它可以在靈修的控制下執行一些動作,不過不能用于打人,它是沒有實體的。
“篷!”
靈身消散,炸開為無數光點,在空中紛紛揚揚,像放生的無數螢火蟲,在撲飛中逐漸失去光華。
陳舒站在原地,低頭總結。
現在靈身至少還存在三個問題:
一是開啟過程不穩定,不能隨心所欲。
必須心無旁騖,精神高度集中,去找這個契合點。就算如此,也需要一些時間,且有極高的失敗可能。
這樣的司機,是上不了路的。
而靈身并不是單純的法術,它是一套復雜的秘法,是無法融入千機術的。
因此暫無實戰能力,需要勤加練習。
二是靈身本身的不穩定。
陳舒今天試驗數十次,成功次數超過十次,最長維持時間超過一分鐘,最短則只有十幾秒。
且他目前只用靈身施放過一些無關緊要的小法術,暫時沒有施放過復雜的、可以瞬間消耗巨量靈力的烈性法術,因此暫不知道在大量靈力輸出的情況下,是否會帶來更大的不穩定。
三是靈力散溢嚴重。
法術還沒放,靈力就在劇烈消耗。
這不是漏油嗎?
陳舒搖頭。
還有一段路要走。
不過這已經是極大的進步了。每當靈身被成功喚出,那瞬間涌上心頭強大感與自信讓他十分著迷。正是這種美好的感覺,才支撐著他在這里一直試驗到了現在,靈力幾乎耗盡。
空曠的地下室顯出腳步聲。
陳舒離開了這里。
古修樓外。
幾道身影吸引著路人視線。
姐妹倆并肩站在臺階上,都站在臺階最邊緣,一動不動。旁邊一只小不點兒,也蹲在她們腳邊不動,似乎要維持住高冷的隊形一樣,但它卻忍不住要打呵欠。
另一邊還坐著一只張酸奶,也不嫌臟,兩條腿垂下來,腳尖幾乎要觸碰到地面,腿真的好長。
路過的無論男女,沒有不看她們的。
見到陳舒,張酸奶這才爬起來,拍拍屁股:“我的天,你終于出來了…”
“這不是百萬網紅、高速最美女劍仙嗎?”
陳舒停在她們面前,因為臺階的高度,只得仰頭看她們:“怎么這么不顧個人形象啊?要是被人拍下來,放到網上,多不好。”
“老子想揍你!”
“哈哈…”
一行人往校門外走。
今日又是一年一度的藍花節。
當臺階緩下,與道路平行后,陳舒很自然的就與清清走在了一起,并問道:
“開始新一階段的修行了么?”
“開始了。”
“修的什么?”
“不想給你說。”
“emmm…”陳舒假裝沉吟,甚至運轉靈力到眼睛,令之微光閃爍,以模擬出特效,“讓我這個秘宗修行者來猜猜,你肯定選擇了先修無怒,再修重怒,是不是?”
“依據呢?”
“需要依據嗎?”陳舒不屑,順便伸手去摟她的肩,“你知不知道什么叫秘宗修行者?”
“幼稚。”
寧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伸手把他的手推下去。
陳舒并不氣餒,再次去摟:
“所以?我猜對了?”
“對了。”
寧清再度把他的手推下去。
陳舒很有毅力,繼續搭上去,并問道:“無怒是不是無論我做什么,你都不會生氣?”
“無怒只是不會生氣,不代表我失去理智。你大可以肆意妄為,但我也可以在不生氣情況下、僅憑理智做出應該把你斷的判斷。理性下做出決定比生氣時的沖動更難挽回。”
“哇!好嚇人啊!”
“伱臉皮真厚。”
“嘿嘿…”
“等你習慣這樣了,而我這一階段的修行結束后,不再像現在這樣慣著你了,你別失落就好。”
“教我做事啊?”
“呵…”
寧清被他摟著肩膀,感受很美好,她斜著眼睛瞥了他一眼,嘴角帶起笑意:“下一階段就是重怒了,你知道我是個記仇的人,希望到時候的你可以和現在的你一樣硬氣。”
“切!”
陳舒自然是毫不害怕的。
了不起挨一頓打!
了不起多挨幾頓!
再說了,挨打的是幾天之后的我,為什么要為了那個傻逼而放棄今天快樂的我的快樂?
根本沒道理嘛!
兩人走向校門口。
身后小姑娘抱著一個卡通水杯,嘴含著吸管,一邊緊跟著他們,一邊左右看著路邊有趣的事。張酸奶全程面無表情,但前面兩人的討論卻一字不落進了她的耳朵,她嘴角忍不住抽搐,內心有種酸溜溜的感覺。
桃子則老實的待在她懷里。
是的,室友在前面談情說愛,她還得替室友抱著她的貓。
“這…”
張酸奶表情復雜。
走出校門,寧清預約了一個無人車,幾人乘車直奔長安門。
一路上的藍花楹都已盛開,呈現出夢幻的藍紫色,連成一片。遠遠看去,高大的喬木似乎變得柔軟了起來,配上干凈整潔的道路和布滿生活氣息的老舊建筑,好像又進入了動漫中的世界。
張酸奶歪頭看著窗外,不由想起上一次的藍花節。
那是前年的事了。
正好是兩年前的今日。
兩年前的今日,她還不認識陳舒,陳舒卻已經暗戳戳認識她了。她和兩個室友的感情也還沒這么好,尤其是和小女神室友,才認識沒多久。
那天的花也和今天一樣美。
那天的自己…
等等!
為什么要回憶這種事?
張酸奶表情呆滯,連忙搖了搖頭,把那個被騙得圍著皇宮轉的愚蠢張酸奶殺死。接著一低頭,卻發現仰躺在自己大腿上的桃子正歪著頭,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
“汪?”
我沒有病!
張酸奶在心里回答道。
前方漸漸變得擁堵,長安門站到了。
陳半夏在前面等他們。
見到陳半夏,張酸奶這才松了口氣,跑過去與陳半夏勾肩搭背,仿佛終於找到小伙伴似的,渾身都自在了不少。
今日的藍花節比上次更熱鬧些。
陳舒依然去買了草莓糖葫蘆,一人一根,然后一群人一邊閑聊,一邊走向長安門。
遠遠的看見了皇室的隊伍。
陳舒和張酸奶都不免有些感慨。
上一次先皇還在,這一次卻換了新皇。先皇不知還在不在世,不過聽孟兄說,應劫菩薩已送去了菊花,結合大益皇帝退位便等於人間蒸發的傳統,陳舒猜測,大概已經不在世了。
這一次也沒再見到群主了。
“唉…”
陳舒嘆了口氣,轉過身,想和張酸奶交流一下感觸,卻見張酸奶瞬間扭頭,一臉警惕的看著他。
“你閉嘴!”
“我…”
“閉嘴!!”
“我只是想說…”
“不準說!什么都不準說!”
陳舒愣了一下,看著她的表情,很快露出恍然之色。
張酸奶則瞬間捏起了拳頭。
“可惡!”
甚至她開始在心里思索,現在室友處于“無怒”狀態,自己把她沒談戀愛的男朋友打一頓她也不會生氣吧?自己近大半年來的修行比以往二十多年加起來都要刻苦認真,應該能輕松打贏他吧?
張酸奶不由瞇起了眼睛。
就在這時,耳邊忽然響起那人的聲音。
“張酸奶?”
“啊…啊?”
張酸奶瞬間恢復原狀,甚至略顯慌亂。
“幫我們拍個照。”
“哦哦,好的。”
張酸奶連忙走過去,接過他的手機,開始給他們拍照,至于剛才想的什么,已拋到了九霄云外。</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