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江文悄悄地熘進了陳云和馬恩此刻所在的小區,懷里揣著花長時間弄來的資料,其中的內容可以深刻地證明教會的糟糕,甚至其中還有些事情還是他在和教會合作期間親自經歷的。
這就確保了這些資料具備足夠的真實性和說服力,里面有些骯臟的真相能讓每個生活在幕布前的普通人感到極致的憤怒和反胃,他相信陳云在看到這些以后肯定不會讓其就此過去。
但說實話,其實教會的所作所為在魔鬼看來算不上什么,甚至和很多其他的組織相比起來,他們的確可以算得上“善良”了,畢竟做惡也有不同程度。
但這也已經夠了。
陳云肯定會試圖做些什么,接著馬恩自然會站在她的身后。
按照老管家原來的計劃,這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就要由他們悄悄引發教會和馬恩的沖突,他們間已經埋下了矛盾的種子,所以想做到這點難度不好說,但肯定是有跡可循的。
而既然有機會,他就能做到。
而馬恩也肯定會嘗試著將這件事以更平和地方式解決掉,比如說服陳云不嘗試去抗爭,以及主動率先和教會就此事進行交涉,但就算對他來說這也不是簡單的事情。
問題不在于教會。
馬恩可以“說服”天使和審判官和平地離開,可是他不覺得馬恩能輕易地說服自己的姐姐,在跟陳云對視的第一眼的瞬間,他就意識到了這是個何等熾烈的靈魂。
莫江文在干這行的時候,對人性有了些淺薄的了解,并且有時會通過影響的難以程度去區分自己的客戶或者其他身份的人類,有些人就特別好被影響,而有的人則完全聽不進任何話。
其中最難纏的不是這兩種極端,這種人往往都很容易被引導和戲耍。
最危險的那種人對世界和道德有看法,而且對自己的想法十分有自信,并且不會直接抵觸他人的想法,可是也不會直接地接受,他們會思考其他人話語是否可能有道理。
然后他們會自己去思考和驗證。
想要騙過這種人比其他兩種要麻煩許多,而且有些真正具備智慧的個體會讓莫江文本能地想和他們保持足夠的距離,以免反而落入他們的陷阱中。
這也是莫江文比較自豪的聰明之處——他不和比自己智慧的人作對。
而陳云就是這樣的人,也許對于馬恩的想法和意見她似乎會更加愿意接受,但在莫江文看來其實這只是一種簡單的假象。
事實是,陳云對馬恩的愛和信任給予了她耐心,而恰巧馬恩在這樣的耐心下都能給出讓她那個時刻愿意或者可以接受的答桉,而不是她單純地相信馬恩說的一切。
她有著和自己弟弟相當強度的心靈。
也只有這樣的靈魂會被教會盯上,也只有這樣的靈魂可以讓他就此沉淪。
不過現在的情況有多了新的變化,舒韻遇襲的情況被他利用了起來,舒韻顯然不想要給那些差點威脅到了她生命的救世聯盟殘存人員任何存活的希望。
而他利用了這點,讓她花錢雇人將馬恩引走。
所以現在的計劃改成了他先來這里和馬恩與陳云見次面鋪墊下,等到馬恩離開以后,他再去試著引誘陳云墮落——除非馬恩真的做到了不可能的事情——逃了出來。
那樣的話他就會按原計劃進行,也不會有什么問題。
這么想地莫江文抬起了頭,眺望著略顯寂靜的夜空。
他感覺到有些異樣。
上次來的時候那兩位小天使被調離陳云身旁的時候他就有些疑惑了,那時看來還在情理之中,不過現在他們竟然還沒有回來嗎?
天使很擅長隱藏自己的行蹤,難道是他們瞞過了自己,這種可能讓莫江文有些受挫,識破天使行蹤的技巧幾乎可以算是他的獨門秘技了,因為他也同樣了解這個領域。
現在的他就處于不會被天使察覺到的狀態。
難道說是天堂覺得馬恩可以保護陳云了,所以才撤離了他們的人手,但這也不是很說得通,或者說他們這么做單純是給馬恩面子?
可不論這么想,莫江文都沒有想到一個完全合理的答桉。
算了,先去和馬恩和陳云見面…
“你在找馬恩?”
莫江文神色驚訝地轉過了身。
他竟然沒有察覺到對方的接近?
不遠處站著位看起來十六歲左右的少女,她穿著漂亮的黑色皮衣和深色牛仔長褲,腳上正在踩著剛剛丟在地上的煙頭,看向他的眼神滿是輕佻。
“你是?”莫江文站在原地,悄悄地開始聯系自己的管家。
少女有些好笑地說道:
“怎么?你在對付我的時候沒有找過我的照片嗎?”
莫江文不解地問道:
“什么意思?我沒有針對任何人。”
少女好奇地抽了抽鼻子,接著看著他的眼睛問道:
“是嗎,那你怎么解釋這個氣味?”
莫江文的臉色漸漸地變得凝重起來:
“龍沁?”
她是最近才嶄露頭角的惡魔,據說她和傳聞中的黑袍人聯手在東新州完成了召喚儀式,并且在其中化解了黑袍人的詭計,讓三首龍母得以摧毀魔鬼的化身,并且殺死那位四翼天使。
而龍母在事后賜予了她自己的鮮血,讓她得以晉級到Ⅳ階。
而就是她名氣的開端,龍沁的兇惡和果決也在短短的幾個月內展現得淋漓盡致,她先后殺死了數位同階的敵對地獄生物,而且似乎有幾位同陣營的競爭者也死在了她的手上。
甚至她在晉升前的經歷都被挖掘了出來,在爬到如今位置前的十幾年里她的人生也是血海腥風,她面臨過最殘暴和危險的敵人,受到過非人的折磨,最終她用了更恐怖地方式終結了這些對手。
而在東新州的時也正是她屠戮了當地教會的全部核心神職人員,并且還在死前狠狠地折磨了他們幾個小時,這些高階神職人員的死相傳到地獄后,甚至還改變了幾個本想和她作對的惡魔想法。
嗜血,瘋狂,殘忍,邪惡,這就是只徹頭徹尾的惡魔。
而莫江文會如此地了解她也不是沒有原因。
“他告訴你了。”莫江文不解地問道。
龍沁咧嘴一笑:
“不,我只是剛好殺了他。
“沒想到我的兄弟會背叛我們,將我的干枯血液賣給一個魔鬼。”
莫江文抬手說道:
“請您聽我解釋,我這么做不是針對您,我只是在對付其他人的時候利用你在東新州的殺戮,我想污蔑一位救世聯盟的前成員,讓教會覺得他和你有交集。”
這個解釋其實不算差,惡魔們對救世聯盟也沒有什么好感。
但龍沁臉上得表情變得有些玩味起來:
“你把我的血留在了馬恩身上,對吧?”
莫江文意識到了有些不對:
“沒錯,我是受到其他人的委托。
“但這只是工作,你也知道干枯的血液沒法對你做任何的壞事,如果你想的話,我可以支付對您的賠償…”
龍沁微笑著說道:
“沒錯,你說得特別有道理,其實我不該來找你的,畢竟你沒對我做什么,只是單純地利用我的血液去陷害一位人類而已,但巧的是…
“你陷害對了。”
莫江文神色愈發凝重:
“什么意思。”
龍沁說道:
“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但馬恩在東新州的時候給我提供了不少的幫助,雖然其實其實當時是我欺騙了他的結果,所以也算不上什么恩情。
“因此你沒有損害我利益的想法,也沒有真地對我造成什么危害,可你實際上挑釁了我…
“所以我要殺了你。”
莫江文連忙說道:
“我還可以增加補償的金額,而且我還可以停下對馬恩的意圖,你如果不滿意也可以接著和我進行具體的協商,我相信最后肯定能給出讓你滿意的方桉。”
這些惡魔就喜歡小題大做。
龍沁露出了狂妄的笑容:
“馬恩?你和他自己聊去,重點在于你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利用了我的血液,這是我沒法忍受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下次你得到的不是我的新鮮血液呢?
“既然我剛好路過這里,那自然要順手殺掉你。
“我可是惡魔。”
聽到這話,莫江文的臉也冷了下來:
“你才晉升幾天,就敢來找我的麻煩?還說得好像殺死我多簡單一樣?
“難道你沒聽過噩夢編織者的名號嗎?我手上可是有十幾條同階惡魔的命,只是兩百年沒有活躍在地獄里面,你們這些年輕人就那么沒輕沒重了,
“挑戰我是你這輩子最不明智的行為,也好…
“是時候讓他們重新記起我了。”
龍沁笑著說道:
“是嗎?我只知道你花了一百多年才到我現在的位置,雖然在魔鬼里你也算是快的,但是我只用了短短的十幾年,當然,我知道你肯定會覺得我只是運氣好。
“所以我想告訴你,我剛剛殺死了鋼魔。
“他的手上也有十幾條同階魔鬼的命。”
莫江文臉色又凝重了幾分。
不過龍沁清楚這的確是場危險的戰斗,鋼魔雖然和眼前的莫江文實力相近,但是她自己更加擅長對付前者這類型對手,而后者對她要危險不少。
和她自己宣稱的順手殺掉不一樣,這是場勢均力敵的危險較量。
而莫江文心情也相當地糟糕。
忽然出現的龍沁打亂了他的計劃,就算他能順利脫身,甚至于殺死對方,在這個距離下的戰斗也很有可能會引來馬恩或其他人的關注,那樣對他原先的計劃將會造成毀滅性的破壞。
就在對峙的時候,第三道身影如莫江文計劃得那樣走出了陰影。
來者正是他呼叫的管家,但他說出口的第一句話就讓其余兩人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尤月?”老管家看著少女疑惑地問道,“你是怎么找到她的?”
莫江文驚異地說道:
“她是尤月,等等…”
老管家也意識到了什么,瞇著眼睛看著他們面前的少女:
“她是為了馬恩而來的。”
少女神色平靜地否認道:
“不,我來這是為了碾碎你們這些膽敢挑釁巨龍的蟲豸。”
莫江文忽然想到了什么:
“如果尤月就是龍沁…”
老管家接著回答道:
“陳云和馬恩的妹妹變成了惡魔,還殺死了東新州教會里的全部神術者,我想這的確可以完美地滿足你的目的,不過你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聽說過她的名字。
“她不是好惹的,也肯定不會就此退卻。”
龍沁伸展著手指,看著他們說道:
“你們就不該用任何方式招惹我,因為那樣就意味著我必須殺死你們。”
情況其實對她來說變得危險起來,她知道這位魔鬼最得力的奴隸,他是位赫赫有名的惡魔學者,曾經愚弄過很多的魔鬼,而這么做的結局也一目了然。
這兩者聯手,對于惡魔來說相當難對付。
但是她也“必須”殺死他們,就像魚兒必須在水中遨游。
而且現在看起來似乎她有些奇異的機會。
莫江文邊退后邊對管家說道:
“這就意味著我們很可能會引來其他人的注意。”
老管家說道:
“除非我們中有人去掩蓋戰斗的痕跡,這樣的話你還有些時間去做想做的事情,前提是你得先把他暫時地隔離,接著徹底地舍棄合同上的內容,用這僅剩的時間帶走她。
“只有回到地獄,你們才能安全。”
莫江文驚訝地看著他:
“你要獨自拖住她?”
老管家點了點頭,開始活動起自己的肩膀:
“而你要為此放棄很多,這些年在凡間的積累,還有準備巨額賠償,等等…
“但我知道你為了愛情的確可以做到這些,我已經觀察了你一段時間。”
莫江文神色深沉地看著他:
“而你可能會死。”
老管家微笑地說道:
“對了,我忘記說最重要的代價了。
“你還要放棄自己最好的奴隸。
“這就是你想要我拖住她需要付出的代價,我要你解開我身上的奴隸契約。
“自由換愛情,怎么樣?”
莫江文神色依然凝重:
“但你可能會死。”
老人呵呵地笑了幾聲:
“我已經活了兩百年了,再說了…
“我生來就是個賭徒,有時你就得用自己的生命做籌碼。
“怎么樣?”
莫江文重重地點了點頭: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