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不同于商旅的慌亂與驚懼,正在尋找特西亞的河谷城衛兵們倒是一臉訝異,他們都互相震驚的望著彼此。
而之前伍迪所見過的高大魁梧的騎士,甚至已經再次騎上了戰馬,停止了掘地三尺的氣勢,而是掏出了一個通體黑色的號角,開始吹起集合的號角。
“這是要不得已離開嗎?”
看著宛如活物朝著楓葉灣的臨時營地席卷而來的死亡灰霧,伍迪腦海中下意識冒出這個念頭。
相對于其他人的畏懼與恐慌,他對這種未知的灰霧并沒有太多的懼怕,反倒是有些好奇,如果說這像特西亞所說,是逼迫黃金河谷的本地居民無法離開的牢籠,而且無論逃到哪里都會被灰霧追逐吞噬,那么它又是如何識別的,還是說它真的有意識,能夠辨別出每個人身體上的氣息?
但仔細一想,如果這些都歸源于那頭沉睡的神祇,那便再正常不過,神祇所在的周圍規則都會受到影響,更何況是簡單的智能索物。
伍迪一邊小心翼翼的離開城市衛兵所駐扎的營地,然后隨意的站在一顆樹下,靜靜的看著原本正竭力尋找的河谷城衛兵,迫不得已回到灰霧之中的畫面,心思百轉,
很快,喧囂的營地商旅便也震驚的發現,那些灰色霧氣當衛兵離開之后,便宛如到了退潮時分的潮水,瘋狂的向來時的方向退回,不一會兒,天地便又恢復了往日的清明,空氣中還彌漫著的青草芬芳,讓人很容易產生一種剛才遮天蔽日的灰霧彷佛就像是夢中的幻覺,但草地上的馬蹄印記卻在提醒他們。
那些人來過,而灰霧也來過。
一時間,整個營地都在竊竊私語,黃金河谷的各種小道消息也層出不窮,討論的熱點一下子就涌上了高峰。
但這個時候,伍迪便已經回到了怒冬商團的營地,此時營地內靜悄悄的,各個馬車也空無一人,直至走到馬車環繞的中央,視野隨著向兩邊擺放的雜物,貨堆所開闊后,才看到聚集在馬車中央,黑壓壓的一片人。
siluke/0/111/111221/《種菜骷髏的異域開荒》
他們似乎都沒有受到灰霧帶來的影響,各個都面色驚懼的望著前方高臺處,一名骨刺猙獰,鱗片密布,面色如同惡鬼般的高大生物正躺在地上,渾身籠罩在獨屬于深淵的混亂氣息,它還沒有死去,而是被一道五芒星般烙印有符文的光帶,正緊緊的壓制住它,無論它如何用力,都動彈不得。
而疑似深淵惡魔生物的一旁則站著一名極具威嚴,身著法袍的年輕女子,正是前不久帶著豪華馬車告辭而去的宮廷法師塞西爾。
站在高處的她看見了靠近的伍迪,但沒有說話,只是微微頷首,然后繼續用那俏冷的容顏對臺下的諸多商團成員,聲音威嚴中帶著不容置疑的氣勢。
“現在叛徒已經被抓住,接下來的旅程依舊是我帶著你們回到北地。”
說著她的身后再度出現一道傳送門,這一次,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直接將被符文壓制的動彈不得惡魔生物拽入傳送門之中,伍迪在那一霎間,感知讓他感覺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沒有遮掩。
群星公主,拉妮。
感覺到了是她,伍迪倒是松了一口氣,既然如此的話,那么他們這次的海外之行,想必已然會有警惕之心,畢竟身邊出現被惡魔蠱惑的人,可是遠遠比遇到惡魔領主化身還要更為恐怖的事情。
這種感覺如果硬要比喻的話,就是后者你是在路上垃圾堆看到一只朝著你臉上飛來的蟑螂,你僥幸躲開了,只會感嘆自己運氣不好,而前者更像是在家中吃的食物中發現的蟑螂,你根本不知道它們什么時候潛入進來的,這也就導致你唯一的安全感都缺失,整日會惶恐不安且警惕十足。
倒是臺下的怒冬商團成員臉上流露出了喜悅之色,作為普通人,他們更想要的還是一個可以依靠的靠山,這也是他們擠破了腦袋都想要加入怒冬商團的原因,塞西爾只要回到商隊,就等于是重新擁有了主心骨,所謂的叛徒以及即將遇到的危機,對于他們而言,遠遠比不上已至眼前的危機。
沒過多久后,伍迪和青銅龍多妮來到了熟悉的豪華馬車,只不過這一次,塞西爾臉上的憂愁比以往要多的多,在見到伍迪和多妮進入后,倒是收斂了不少,但是眉宇間的愁容還是顯而易見。
“外面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河谷城的衛兵怎么會到這里來?灰霧又是什么東西?”
待到伍迪坐下,塞西爾的問題便猶如連珠炮般問來,顯然,她先前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揪出團隊內的叛徒以及如何處理上,對外界發生的許多事情都粗淺的了解,見到伍迪回來,自然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
伍迪遲疑了片刻,然后便斟酌的選擇所知道的一部分告訴她,包括特西亞的存在,以及她所處的環境,以及河谷城的目前局勢,有些是猜測,也有些是道聽途說。
塞西爾顯然也聽過青銅龍的解釋,但有了伍迪述說的解釋版本,她更為清晰的了解目前的狀況。
“也就是說,現在的黃金河谷,名義上是被迷霧所統治,任何人都無法離開那兒,包括領主在內都感染了一種莫名的詛咒?”
“那那個小女孩是怎么離開的?”
塞西爾略微一聽就察覺到了特西亞身上定然還藏著什么秘密,不然的話她又怎么知道如何躲避衛兵的搜捕,而且在面對席卷而來的灰霧時,少女變的和臨時營地的外地旅客一樣,根本就沒有像那群衛兵一樣,被迫回到了黃金河谷的領地。
“我的猜想是其中還有一股神秘的勢力,它們利用特西亞母親生病的緣故,讓她迫不得已出來,至于她為什么要去精靈集市,現在擁有的信息太少,我也很難…”
伍迪知道將羽蛇神的事情透露未免有些太早,所以只是將一部分的真相透露出來。
這并沒有什么好隱瞞的,畢竟在抵達洛森特前,伍迪還是不打算離開怒冬商團的,一個人在野外可比成群結隊要難受的多,這些訊息告訴她,說不定她有更深的理解。
“喔,那個小女孩呢?”
塞西爾顯然被提起了一些興趣,神色上帶著幾分好奇,尤其在聽到精靈集市沒幾天就要開放時,更是眼神閃爍。
“現在還在河邊的蘆葦里,多妮知道她在哪。”
“你不會想去找她吧?”
伍迪意識到了什么,連忙繼續說道。
“我勸你不要現在去干擾她,很有可能會出現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
這自然不是擔心塞西爾對特西亞不利,而是和半神牽扯有關的人和事情,都帶著未知性,在事情還沒有明了前,伍迪并不想過多去修正歷史的軌跡,至少他得由此調查處根源來自何處。
“額?那好吧。”
塞西爾原本聽后還有些不解,但在看到伍迪用如此嚴肅,鄭重的語氣叮囑時,質問的情緒立刻瓦解,出口的詢問轉而變成了依從,而且很快就主動過渡到下一個問題。
雖然沒有相隔太久見面,但兩人的話題還是很多的。
從塞西爾面帶哀傷的說出那個叛徒是自己最為信任的一名親近商人,再到伍迪講述自己從地精科技中汲取到全新的學識,利用信念將其鑄造成更為強大的武器,都彼此分享,伍迪震驚于惡魔的滲透居然能做到這個程度,而且能完全屏蔽偵測陣營法術的查探,而塞西爾也好奇于地精科技居然比人類還要更進一步。
“這很像弩的一種啊。”
塞西爾摸了摸扳機的位置,神色間頗有些好奇,似乎想要拆開研究原理。
弩她很熟悉,手腕上就攜帶了一把很少使用,但會經常訓練的袖箭。
作為法師,她并不是那種除了施法什么都不會的研究者,要知道許多法師除了專研施法外,還會順帶練習一些近戰格斗技能,有些的劍術精通甚至并不遜色于他,更有甚者傳奇法師的同時,也是一名高階戰士。
“也不能這樣說,兩者完全不同,而我主要看中它比弩更具備未知性,了解的人不多,而且傷害比弩更為大一些。”
伍迪并沒有對塞西爾開始剖析弩和手銃的優勢與劣勢,因為這種東西主要還是看各自的使用者,以及當時的環境,需要隱蔽低調,距離近的情況肯定是用聲音更小的手弩較為合適,相反則亦然。
他將信念塑造成手銃模樣主要也是覺得能夠麻痹對方,爭取一擊拿下,如果換成手弩,那必然會大大提高他的警惕心,萬一躲開了,又得纏斗上好一會。
“好吧。”
塞西爾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結,她現在煩惱的還是接下來的旅途又該如何前進,雖然內鬼已經被找出來了,但是幕后主使依舊沒有頭緒,雖然如今安全有了保障,但塞西爾卻擔心自己老師的安全,她已經從老師那里了解到了,諸神的神力都在消退,戰爭之神以及生命女神的兩個神殿,已經對阿森蘭特的信徒失去了回饋,如果真的惡魔入侵,那阿森蘭特能夠堅持下來嗎?
而伍迪并不知道塞西爾內心想的是什么,他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關于接下來的行動,雖然前不久知道羽蛇神在這個時候就已經顯露了蹤跡,開始擴散信仰,他有很大的幾率開啟飛升儀式,讓自己的靈魂強度達到鍛體之魄的最低要求,從而完成接下來進階「災刃」的必要準備。
但等一切事情歸于平和之后,他又開始忍不住權衡利弊起來。
或許他可能有些優柔寡斷,但這便是人性,在一件重大的事情還未決斷之前,內心的思緒總是會不斷的動搖,畢竟這某種程度是決定自己生死以及周邊之人的存亡。
如果現在全心全意,脫離隊伍,追尋有些渺茫的可能性,他有一定的幾率成功。
最好的結果應該是成功掌握鍛體之魄,進階災刃,能在尋找星界鯨前,大幅度提高自身實力,但后果便是時間可能要向后拖延一些時間。
可如果失敗呢…
伍迪腦海中一瞬間劃過了很多畫面,有他剛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看到后脖頸那宛如一串爛葡萄的膿瘡,也有在感受到蘇珊姨母以及表妹薇蘭朵的卷戀,還有那個倔強的酒紅色長發的少女,縱然苦境之中,花包也能綻放…
所經歷的一樁樁,一件件。
讓他原本堅毅的內心,開始有了害怕的情緒。
伍迪明白,這是一種名為失去的情緒。
他在害怕失去,害怕與未知會帶來這種情緒。
這也是為什么未知會讓人恐懼,因為它會奪走他所在乎的東西,就算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這并沒有什么好怕的。
他對未來大事動蕩了如指掌,他有豐富的戰斗經驗,他對這個世界是那么的了解。
就算有些許未曾了解到的事情,也能通過自己所掌握的能力,將危險性降到最低。
但是…他真的承擔的起這個后果嗎?
他問自己…
當心中有答桉時,塞西爾的聲音也在耳邊響起。
“伍迪,明天我們就要啟程了,到時候,你…”
塞西爾顯然看出了伍迪對那個斗篷少女有明顯的興趣,所以她其實也做好了分別的準備。
不過讓她沒有想到的是,對面年輕金童青年的消薄嘴唇中吐露出的卻是她沒想到的話。
“明天一起走吧。”
“那她…”
“她背后有她的幫助,不需要我操心,而且過不了多久,這片土地就算不需要我們的幫助,也能恢復過來。”
伍迪說著,腦海中閃過的卻是長有羽翼的巨大蛇類從森林中崛起的畫面。
“那好。”
塞西爾感受到了伍迪的不對,但她也不好多問。
很快伍迪離開了馬車,一夜也很快過去。
第二天天剛剛亮車隊就再次啟程,離開了楓葉灣,伍迪沒有見到那個少女,他也沒有刻意去找。
不過當看著楓葉灣的輪廓漸漸消失在地平線上時。
還是不由眺望。
最后直至消失不見,才漸漸收回視野,開始閉目冥想。
消化未曾消化完的暗黑藥劑。
不知過了多久,伍迪聽到了格外喧雜的喧囂。
他睜開略顯迷蒙的雙眼,當看到車廂內的昏暗時,腦海中下意識便是自己這一次居然沉睡了這么久,從早上到夜晚,暗日無光。
數據也在眼中浮現。
但伍迪還未曾欣喜于免疫上升的快樂時,他便看到車廂縫隙中透出的縷縷灰霧。
他頓時驚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