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
伍迪的腦海中有關卡利亞騎士團的知識瘋狂閃爍,但卻無論如何也找不到有關與傳古武器相關的物品。
難道上一世她并未送出去?
伍迪不由地看了一眼正垂立一旁的群星公主,她此時的目光似乎也帶著點深意,似乎在期盼他接下這枚戒指。
“陛下,這應該對于您來說,是很重要的東西吧?”
伍迪并沒有將手收回來,而是一邊端詳著這枚在星辰光輝下依舊閃爍著流銀般色澤的傳古物品,一邊詢問道。
雖然很難想象它能變成一把武器,但是上一世作為資深冒險者的克制讓他遏制住了想要帶上使用的念頭。
“這是一個老朋友遺留在我這兒的東西,你應該察覺到了吧!你手上的鐵護手也有那道花紋吧。”
“圣劍與星辰。”
菈妮那略帶惆悵與柔和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在說起徽記時的圣詠般的腔調,讓人不由回憶起悠悠歲月。
“沒錯,可我記得這是卡利亞王國的…”伍迪的警惕并未消失,他有點不明白為什么眼前的群星公主要將這么珍貴的東西送給他,天下可是沒有免費的午餐的。
“那就沒問題了!我的這個老朋友,便是和我說,要將這枚戒指轉交給你這樣的人。”
菈妮直接打斷了伍迪還未曾說完的話,一轉先前的語氣沉重,反而是一口的如釋負重,同時伍迪的指尖仿若觸碰到了冰雪,寒冷卻帶著一種驅趕內心激動的寧靜,伍迪抬頭一看,卻發現不知何時,菈妮的右手指尖已經觸碰到他握著戒指的那只手,然后慢慢用微不足道的力量,將其合攏,直至推回。
“收下去吧!伍迪,我原本都以為送不出去的,都要將它丟了,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了你…”
緊接著,菈妮那半真半假地說著仿若長輩們的話接著傳來,不過估計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當她望向眼前這名陌生冒險者的眼神是帶著某種期望的。
伍迪感受到了這種期望,又想了想,最后還是沉默,沒有說太多,收下了這枚傳古戒指。
作為上一世的玩家,他是清楚的知道這枚傳古物品是沒有出現在玩家的眼中,不然的話早就引起軒然大波了,有可能是真如她所說,將它丟了…
不過卡利亞王國的騎士裝備也不少啊?
為什么說只遇到他一個…
他還是有些糾結于菈妮話語與自己記憶所沖突的地方,不過下一秒,他就即刻恍然大悟。
哦,對!
他想當然了。
久遠的記憶交匯融合,伍迪才發現自己因為過的太久,時間線讓他弄混了。
卡利亞系列的裝備要等到腐敗母樹的降臨將卡利亞王國地底的不死生物轉變為畸變異怪時,才成堆成堆的出現在世界當中。
在這之前,大家對于卡利亞王國的印象,只不過是個歷史久遠一點,比較安全的王國罷了。
一般戰斗冒險類玩家都不喜歡呆在那里,野外的怪物和冒險者行會的委托都很難滿足一名正處于巔峰時期的冒險者小隊,但作為新手村倒是不錯,那里光送送信就能獲得不菲的經驗值…
不過這么一說,便毫無問題了。
看來真的是意外碰上了一些了不得的突發事件。
這件傳古物品的到手讓他內心有些沉甸甸的,原本他記憶中第一件要獲取的傳古武器,此時應該還在不知名的山谷中安靜躺著,沒想到,就這樣提前來到了他的面前。
但伍迪也不是畏首畏尾的性子,既然已經到手了,菈妮的話也說的這般明白,他自然不會故作清高,說要一切靠自己努力,直接收下,然后真誠感謝是最好的回應。
聽到伍迪的謝聲,菈妮似乎真的松了一口氣,借著用平緩清和的語調簡單說道。
“戒指交給你了,如何使用也全看你自己。”
“現在,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危機已經解除,你們按部就班前往北地即可。”
前一句自然是對伍迪說的,后一句則是包括塞西爾、多妮在內,一起叮囑道。
塞西爾和多妮自然沒什么異議,伍迪則是看著身軀逐漸透明化,化作星光顆粒,消散于晚風之中的菈妮,陷入沉思。
今天晚上發生的一切都太慢太慢,好似過了許久一般,從發現小鎮的異常再到防守怪物的入侵,直至最后惡魔投影的降臨,每一件事,都記憶尤深,歷歷在目。
“再見,陛下…”
塞西爾有些不舍,但她的地位注定讓她無法說出挽留的話語,只能有希冀的目光看著她消散的身影。
“過不了多少時間,我們就會在科米藍再見的!”
這話是對塞西爾說,但似乎也是對伍迪所說,他靜默側立,直至菈妮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這片黯淡的夜幕當中,才停止了摩挲那名為美德的指環,陷入了過去的記憶當中,最后才輕輕對著拂過的晚風,輕輕道了一句再見。
星辰黯淡,夜晚來到了最黑暗的時分。
此刻的綠溪鎮卻是燈火通明,怪物已然退去,活著的人臉上都帶著劫后余生的笑容,只是倘若細細聽聞,則會發現有不少的哀痛與哭泣在黑暗之中陣陣發散,死去的人也有不少,只是不知,他/她又是哪家的夫妻、兒女、父母。
怒冬商團也大多沉默以對,相對于鎮民的千姿百態,他們作為冒險的旅人更為質樸。
此時的車隊營地當中的一片空地上,數十個白布包裹的尸體陳列在還散發著血腥氣的泥土上,葬禮戰后的第一時間就開始籌備起來,曾經似乎作為信徒的商團成員此時正在為這些人做祈禱。
其他不少人也跟著頌唱起來,這應該是北地人獨有的葬禮風俗,意喻是讓這些勇敢的戰士回歸群山的懷抱。
伍迪依靠在葬禮場地不遠處的一顆白楊樹下,借著篝火的光芒,再加上黑暗視覺,能讓他清晰的看到每個人的生動臉龐。
他也有些沉默,白布是他親眼看著掩蓋的,里面還有幾個熟悉的面孔,還是他親自從瓦礫或者怪物堆中背出來的。
上一世,每次隊伍當中原住民的消失,都會讓伍迪不由心生感嘆。
畢竟是曾經并肩而戰的人,他們有自己的思想,會在旅途中都在暢談那個酒館的酒最烈,南方姑娘和北方姑娘的區別又在哪里…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一個眼熟的人,正是剛才他前往綠溪鎮北面在森古的引領下,見到的北地漢子格里姆。
“森古怎么樣了?”
伍迪在他經過自己身邊時,輕聲問道。
格里姆先是微微一愣,不過在轉過頭來,發現詢問的是伍迪后,便立刻換上了感激的面容。
“是您啊,沒事沒事!托您的福,森古現在正在馬車休息,商團的治療師正在給他治愈傷口,我出來給他找點吃點。”
自從伍迪和塞西爾一同從鐘樓下來,并且隨著她的命令下達后,伍迪的身份在怒冬商團水漲船高,再加上這次戰斗他所貢獻的卓越戰績,幾乎全團上下的人都很佩服他。
“那就好。”
伍迪并不想那個鐵一般的漢子,就這樣直接沒了。
既然能活下去,那按照法爺們的身家,只要他還有價值,那么恢復肢體其實也不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兩人又聊了一會,格里姆便告辭離去,看著他的背影,伍迪那被不遠處正在舉行葬禮畫面帶來的哀傷也沖淡了幾分。
只要還活著,就有希望!
更何況,死亡其實本質也是一個輪回。
如果有其他玩家在這里,肯定會說伍迪是個矯情的。
畢竟這個世界是有靈魂的,就像泰拉,在那里的原住民,死亡之后所有的靈魂都會抵達靈魂棲息之所,在那里等待眾神的神使,接引前往各自的神國,在那里獲得永生。
就在伍迪正在逐漸脫離因戰斗而死亡的無辜生命的緬懷中時,背后傳來了些許腳步聲,似乎是朝著他來的。
他轉頭一看,是一個頗為面熟的商團法師學徒,在酒館當中,他也在質疑管家的行列之中,一般來說,他們的地位比普通護衛要高的多,很少能讓他們跑腿干活。
只見這名學徒跌跌撞撞的在這個叢林當中奔走,雙目四處張望,在看到伍迪那雙黑夜中都格外璀璨的金色豎瞳時,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他打了個招呼,面帶喜色地說道。
“伍迪大人,終于找到你了,塞西爾殿下正在找你,讓你去男爵莊園。”
他仿佛整個人都松了口氣。
“怎么了?”
伍迪的步伐在林間輕松自如,絲毫沒有被地面的阻礙所影響,反而每一步都走的異常安穩,很是輕松的走到了學徒的面前。
這名法師學徒費力的用手撥開纏繞在身上絲質長袍的藤蔓與枝椏,語氣依舊不減地說道。
“似乎是和獎勵有關,她讓我通知你過去,我可是找了好一會兒,聽到格里姆隊長的話,才在這里找到你的。”
“知道了。”
伍迪看了眼依舊晦暗的天色,點了點頭。
關于戰利品的事情在鐘樓上的時候,塞西爾就和他說過,只不過當時還沒有整理好,他也想著幫一下忙,就沒有立刻去摻和這個事情,沒想到這才一會的功夫,就已經整理好了。
跟在法師學徒的身后,沒過多久就回到了長街的平坦的石磚路上,兩邊的建筑在剛才的戰斗中不少被波及,都有一定程度的損毀,有人正在清理倒塌帶來的瓦礫,準備等明天一早,再來修繕房屋,還有的則是目光呆滯,眼睛通紅地蹲坐在路邊臺階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路上還有幾個孩童在長街上玩耍,他們的笑聲異常刺耳。
不過無人去阻止,他們玩耍時的笑容像山間泉水一樣清澈,臉上雖然灰撲撲的,但眼神中沒有一絲渾濁,這是獨屬于孩提年紀的純真面龐。
他們大多是被家人藏在地窖之中,等到戰斗結束之后才放出來,根本不知道地面上的狀況,他們被保護的很好,只不過保護他們的人…
伍迪心中默默嘆了口氣,這是無法避免的生死,戰斗面前倘若人人都畏懼死亡,那么最后大多數人恐怕都看不到第二天的破曉。
雖然他的心看似早已堅硬如鐵,但是每每看到災難之后的人們,還是忍不住心中泛起一道道漣漪。
他強忍著不去看這些目光,埋著頭離開了這處略顯喧囂的長街,來到了燭火遍布的男爵莊園,此時原本精心修繕的花圃早已充斥著各種人為的破壞,和剛才離開是大有不同,而且更多的喧囂從里面傳來,不過當伍迪走到莊園門口時,便發生了意外,一顆熾熱火球像火山噴發一般,破頂而出,然后瞬間爆裂開來,而隨著火球的爆炸,莊園內部的喧囂也仿佛受到了火雨的洗禮,安靜了下來。
在門外的伍迪看著破了一個大洞的莊園屋頂,以及在深沉夜幕下,像煙花般炸開的火球術,無言片刻。
便推開了屋門,穿過走廊來到了最為寬敞的大廳中。
大廳中人不多也不少,但各個臉色都不好看,還摻雜著幾絲畏懼與驚慌。
而幾個充當仆人的怒冬商團護衛,正在一一將一些東西放在他們面前,雖然他們臉上的微有異色,但卻已然無法反抗,大廳另一邊正是依舊法師裝束的塞西爾,不同于先前在菈妮面前的柔弱滿滿,在這里她的神情冷漠,居于高處的她更是威嚴滿滿。
而伍迪并沒有急著進去打擾她,直到大廳中的人都各自搬著東西離開時,才緩緩的踏入了這個再度陷入寂靜的大廳中,也剛好看見了正在扶額嘆息的塞西爾。
“累了?”
伍迪看著她的樣子忍不住笑了笑,剛才的局面不用說他就明白,鐵定是戰斗后的分贓不均帶來的影響,如果沒有人鎮住的話,恐怕當場就能打起來。
“是啊!”
塞西爾抬頭看了看伍迪,有氣無力的說道,今晚施法太多,她的身體和精神已經很累了,沒想到戰后處理這個事情,讓她直接體驗了一次身心俱疲。
“那下次就不要管了,讓他們自己去爭,去搶。”
“那不行,如果戰斗再因這個而起,那豈不是白白犧牲了那么多人。”塞西爾反駁道。
“那不就行了,不要太在意這些,盡力就好。”
相對于死者的哀悼,他對于生者的各種行為,容忍度都極高,或許這和他上一世經歷過太多爾虞我詐有關,對付愚蠢者有愚蠢者的辦法。
“明明年齡比我小,話語和個老頭子一樣。”
塞西爾不置可否的皺了皺鼻子,也沒反對,也沒贊同。
“對了,我給你留了一份,拿去吧。”
說著她指了指一旁被堆起來非常顯眼的敞開箱子,箱子當中金幣、銀幣的色澤在燭火下紛至閃耀,珠光寶色不外如是。
“我也不知道留給你什么,這些都是過路旅客貢獻的,這條貿易路線的領主身家都不低,都快趕得上我了。”
塞西爾砸吧了一下嘴,這次抄家她自己都感覺有些不可思議。
伍迪也沒客氣,雖然就幾千金幣,但也對的上他這次的付出,更何況他收獲了更多東西。
不過就在他以為這樣就是結束時,塞西爾卻又說道。
“你再從這里挑一個。”
他轉過頭一看,發現大廳的長條桌子上,還陳放著幾件物品和一顆奇形怪狀的石頭。
其中有一把火焰在紋路中燃燒的十字長劍,品級肯定比他的曲劍要高的多,可能是2魔法奇物。
伍迪微微抬起,就放下了,這并不適合他。
至于剩下的一個銘刻有防護效果的項鏈,則被他直接略過,或許他需要保護,但基本上能打過他的,這種防護也沒有用。
還有一把似乎是從某個俘虜繳獲的秘銀長匕,伍迪接觸后知道這是某種替換靈魂的儀式后,便也就不再多看,這個他用不上,也沒有必要。
于是,他很快將目光放在了安靜躺在長桌上的火紅礦石上。
他一開始還有些疑惑,可是當隨著觸碰傳出的數據時,以及火紅晶石內部吐出的扭曲面容時,伍迪臉色遏制不住的喜意。
因為,他的自然神龕有救了。
這是…來自地獄的“靈魂晶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