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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于是,絞殺放棄了背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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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當然可以!」

  聽到羅素這話,小雅臉上下意識的浮現出欣喜的神色。可她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絞殺,眼中浮現出遲疑而憂慮的神情:「只是….」

  羅素知道她在擔憂什么。

  「不用擔心,這不會對我造成任何困擾。」

  他溫和的笑了笑,開口說道:「因為我完全不缺錢,也根本就不需要‘錢,這種東西。絞殺…或者說,摩訶毗羅先生也無需因此而付出任何代價。」

  絞殺當然知道,「群青」的確有資本說這種話。

  可他對這種純粹的善意有些本能的過敏——摩訶毗羅自小便在充滿惡意的環境中長大,若是他輕易相信任何人的「善意」,都有可能因此而墮入到萬劫不復的深淵之中。而如今,以他那并不算愚笨的大腦,自然也能清楚的知曉今時已然不同往日,他所在的環境與之前有著本質的不同…..

  但是,本能這種事并不容易被輕易改變。

  他不想像個刺猬一樣展示自己沒有任何用、只會扎傷朋友的尖刺,可他也無法控制自己。所以他會選擇遠離人群…..

  若是平時,他會無條件的拒絕群青的好意。

  任何恩惠都將付出代價——哪怕對方無意索取,絞殺也需要找個機會來報恩、償還這份人情。而越是重的恩情,也就越不好還。「靈親修飾手術」這種東西,要是往高配里找哪怕是以絞殺的見識,也知道手術費至少也得幾十萬信用點往上、甚至大概率要超過七位數。這還不算找到好醫生的人脈據說,無價的人脈比有價的手術費還要更貴。

  這種級別的人情他怎么還?

  他不想死。所以他不敢要。

  …..但如今,這件事卻涉及到了小雅。絞殺這一輩子,都沒有徹頭徹尾的為他人做過什么事。為了保護小雅,而獻出自己的生命——這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第一次沒有后退,而是站到了最后。

  就像是某種沉沒成本。他想著,既然小雅已經被他舍命救了下來,那么如果她無法得到幸福、自己付出的風險就像是打了水漂。哪怕只是為了讓自己付出的風險更有價值,小雅也應當以更為瑰麗的姿態活下來。

  她想要得到一雙腿。

  ——說來慚愧,絞殺也的確無法欣賞「魚尾」式的審美。他為自己內心卑劣而庸俗的想法而感到可恥但他的確想要看到小雅有一雙美麗而白皙的大長腿。而光是意識到自己內心所潛藏的欲望,他就又為自己而感到憤怒。

  真是個畜生啊,我這混蛋。他心想。

  自己內心的欲望、與小雅的想法重疊在了一起,他無論如何也無法拒絕群青的好意。這讓他有一種被人束縛起來,在自己的脖頸套上項圈的錯覺。這讓他感受到了一種淡淡的悲哀.曾幾何時,他也會這樣嘲諷那些被公司掐住了軟肋的人?

  他當時還以為自己高尚、有道德、與眾不同。

  如今看來,不過是他太過自私。因為什么都不在乎,以至于沒有軟肋。

  「我替小雅答應了,群青先生,」他突然開口,微微向羅素低下頭顱,「真的是…非常感謝。謝謝您。」

  摩訶毗羅從未對人如此正式而肅穆的道謝。

  這聲「謝謝」在他口中重逾千斤,他感覺自己像是跪下了一樣、讓他的臉有些躁紅。還好他臉上有著厚重的白色毛發,姑且遮擋住了些許尬意。

  「如果你真的想要感謝我的話,就請真心回答我一個問題吧,摩訶毗羅先生。」

  羅素看向絞殺,輕聲說道:「請您發自內心的回答,說出最真實的答案。」

「我以我的名字發誓,」摩訶毗羅沉默了一會,緩緩  說道,「我絕不會對您說謊。」

  「摩訶毗羅先生,現在的您對理發師那家伙怎么看?」羅素笑瞇瞇的問道。

  他臉上的那種狡滑卻不惹人生厭的笑容,恍惚間讓摩訶毗羅以為他正在和理發師談話。

  …啊,說起來,群青與理發師是莫逆好友來著。

這時,摩訶毗羅才后知后覺意識到了這個設定。雖然他  半年前就知道了這件事,但因為這兩人從未在他面前表現過什么親昵的姿態,所以他下意識的忽略了這件事——或者說,他將其也視為了「群青」這位英雄所扮演出的人設。

  也就是說,摩訶毗羅其實認為「群青」與「理發師」并沒有那么熟。

  他僅僅只是作為一種投資與保護的心態,來宣稱理發師是自己的朋友、宣布扶濟社是自己的勢力。而其中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畢竟所謂的「職業英雄」,也不過就是一些「明星」與「商人」而已。他們不會做沒有好處的事。

但如今看來…他們之間或許是真正的好友。就像是自己與劣者那家伙一樣  摩訶毗羅沉默了一會,才沉聲開口道:「如果您給我這份錢,是為了讓我不再背叛教父的話,那么您可能會失望了。」

  「哦?」

  羅素挑了挑眉頭,露出溫和的微笑:「怎么說呢?」「您應該是從教父那邊聽說,我曾多次對他當面說過——‘當他衰落之時、我就將背叛他,這種話,所以才為他而感到憂慮吧。

  「那并非是假話、也并不是口是心非。」

  摩訶毗羅平靜的答道:「哪怕是至今為止,他也沒有完全得到我的認可。他不夠霸道、缺乏野心與攻擊性,也不夠有侵略性——若是我想要發自內心的侍奉某位主君,他就應向我展示出他那近乎荒誕的野心。那種若非是統治世界、就要毀滅世界,為此絕不后退半步的狂意。

  「只有在那種人手下,我才能得到安心。因為我能知曉,他無論如何也會接納我——他的野心太大,因此只要我足夠有用,無論我是個怎樣的爛人、無論我對他是否恭敬、他也必須尊重我,

  「但是…教父那家伙,他太過理性了。和我們這些出生就在淤泥中的混蛋不同,他的心是干干凈的、手卻是臟的。這種人永遠也無法給我安全感…因為我并不像是他那么干凈。我若是不能改變自己,就終將被他放棄。他將其控制到麾下,如同豢養一只看門狗——不是為了殺死某人,而是為了看門護院。

  「可我并不傻,群青先生。我不認為我能改變自己…若是看門狗咬死了小偷,或許也會被處罰、甚至會丟了命。因為那樣的我,充其量也不過只是一只狗。

  「所以,我才會想要成為王——假如我是首領,那么我反而可以給予他足夠的信任,或者說、最高的信任。如同他最開始在我麾下時一般。他將成為我的大腦,我將給予我所能給予他的一切權力、直至封無可封。

  「——所以,我才會對他說,我終會背叛他。」

  摩訶毗羅緩緩嘆了口氣,像是在抽煙。可他從不抽煙。「但我會這么說,并不是我真的想要背叛他。我也從未謀劃過背叛。這只是一種安全預案…如果有朝一日,有人想要綁架他來威脅我、我可以從容不迫的逃命——因為我已經如此宣告過了,這并非是背叛。因為我已經宣布要背叛他了,所以我們不是友人。」

  若是因此,教父被俘或是被綁架、他也無需拼上性命去救;若是教父對他心生失望,或是決定懲處他,他也不會有什么立場來申辯;

  若是教父決定拋棄變得沒用的他,他也能若無其事的收拾東西離開,而不會感到悲傷;

若是教父死在他身前,而他什么都做不到——也無需因此  而感到痛苦和懊悔。

  ——因為他們并沒有那么熟。因為他們并非是友人,而是潛藏的敵人。

  「但我現在已經放棄了。」

  絞殺嘆息道:「我不想再當什么‘王,了。我今年已經二十九歲了,有人甚至以為我已經三四十了。可如今,我才終于脫離了十四五歲的少年期。

  「我不想管什么道途、什么野心,也不在乎法術了。我已經沒有那種迷茫的憤怒,也不需要再背負著‘白獅組,的名義去做些什么事了。我只想要好好活著…

  「和那些遠大卻又空虛的「偉大志向相比,我現在已經有了更想做的事。」

  說著,他下意識的看向了小雅。

  獅子的暗金色瞳孔中,卻顯露出一種貓一般的柔和。

  「我已經沒有背叛他的理由了。」

  絞殺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后慢慢吐出。

  他的語氣清晰而平靜,那種無時無刻滿溢著的房氣與對世界間的疏離感已然淡如幻影:「因為我已經…不再恐懼了。恰恰相反,我要感謝他——正是因為他給了我這份任務,我的人生才有可能改變。哪怕他不將我視為朋友,我也已經將他視為朋友了。說來慚愧,事到如今,我回頭去想…才發現他已經幫了我很多。之前的我,太過執拗而不懂事了。

  「所以,群青先生——請換一個要求吧。我無法用內心已經同意去做的事,賣出一個讓我虧心的昂貴價格。」聽到絞殺這話,羅素與劣者對視一眼、隨后又看了看翠雀。

  他們三人的臉上不約而同的顯露出一種古怪的笑意…那是絞殺有些看不懂的笑意。

  「既然如此,」群青臉上浮現出屬于教父的那種狡猾的笑容,「那就作為對‘我的朋友,,所提前贈予的彩禮吧..…」

  他說到一半,容貌便開始如蠟般融化。

  只是一瞬之間,原本一米六九的「群青」、就變成了一米七六的「理發師」。

  在絞殺愕然的目光下,被七島的者所尊稱為「教父」的藍發青年,露出開朗的笑容。

  「要說,有什么回報能做的話….」

  教父豎起手指,擋在唇前、微微歪頭。他閉起一只眼睛,露出一個神秘而從容不迫的微笑。

  那笑容太過標準,以至于像是某種畫皮。可他的言語之中散發的使人舒適的親和力,又讓這種「標準化」具有一種不可言喻的魔性魅力。

  「——那就讓你們以后的孩子,認我為教父吧。」

  教父溫和的說道。

  絞殺瞪大了眼睛,看著這讓他大腦過載的一幕。

  作為法師的共鳴,讓他能確定出現在眼前的人、的確就是那位「教父」。分毫不假。

  過去的事件,都在眼前浮現——

  絞殺似乎突然明白,為什么教父與群青從未同時出現過了。

  他也突然想明白,為什么恰好在劣者進入下城區的那天、教父第一次出現在了他們眼中;又為什么在劣者離開執行部之后,卻被理發師安排到了下城區。

  有人曾在扶濟社開玩笑,說「教父與群青從未同時出現,因此他們是同一個人」;但無論是麥芽酒亦或是絞殺,誰都沒有往那方面想。不過麥芽酒似乎早就有所預料因為她這半年,對群青的態度突然變得恭敬了許多。只是絞殺沒有反應過來這又是為了什么。

  畢竟靈能者無法成為法師,這點他們誰都知道。就算覺得教父不像是個下城區居民,那疑問也早在他展示自己曾作為「小琉璃」的過去之后獲得開解。

  但絞殺萬萬沒想到,理發師居然就是群青!

  群青的靈能,就是變成他人——

  …說起來,要不要滅掉那家伙的口?那個無意識間猜到真相的幸運兒.…他不會有什么邪門的消息渠道吧?絞殺的腦子有些混亂。

  他感覺自己若是此時開口說話,就必是胡言亂語。

而且,既然「群青」就是「理發師」的話,那么自己剛剛所說的話,豈不是就是在理發師面前  「..…噗嗤。」

  劣者看著絞殺那一臉震撼的表情,忍不住偏過頭去、笑出了聲。

  「理發師這個身份,的確屬于‘小琉璃,,」羅素自己開口解釋道,「但是真正的‘小琉璃,,早就已經死了。但我的靈能復制到了她的人格與意識,而我的身體可以變化成藍歌鴝,,那是他在成為小琉璃之前的名字。

  「我們第一次在夢界見面時,我就跟你說過了——‘我,有代號,而且叫藍歌鴝。這是真的。只是你沒有相信而已。」

  這是羅素第一次對絞殺解釋自己的能力也是他第一次對初次見面的人,毫無保留的說明自己的特異性。

  在此之前,羅素始終都無比謹慎、將自己能夠復制并變化成他人的能力隱藏起來。除了他能夠完全信任的人之外,他不敢告訴任何人。

而如今  羅素終于不需要再隱藏了。這種暢快的感覺,也讓他松了口氣。

  因為他已經有了無畏無懼的底氣。

  「你也別笑.…狼言。」

  羅素看向劣者,嘴角微微上揚:「我們見到了絞殺的初戀…那么,你的呢?

  「不把你新找的小女朋友帶來讓我們見見嗎?」

  聽到這話,絞殺的目光變得銳利了起來。

  「…她不能算是我的女朋友。」

  劣者臉上的笑容頓時就掛不住了。

  他有些勉強的揮了揮手,說著自己都不太信的話:「我其實都沒有想好,她究竟算是我的什么人」

  「——是愛人吧。」

  羅素打斷道:「無論如何,都是你的所愛之人。

  「你們都找到了自己愿意愛著的人,這很好。真的很好。人唯有在愛著世界時,才真正生活在這世界上。而愛上除自己之外的第一個人,就是一個很好的開始。

  「皇帝曾說,這世上絕沒有能夠拯救他人、卻唯獨救不下自己孩子的‘英雄,….」

  羅素說到這里的時候,微微一頓:「我現在認為,他說的對。

  「英雄是一種無力的東西….」

  他的眼前,突然浮現起一段過去。

  那時的他,也和現在一樣是「理發師」的身份。

  但那時的他還未完成移涌,因此沒有意識到自己靈能的名字。

  當時的「理發師」,對著還未成為自己面具的摩根,說著悲傷的話。

…..英雄是一種無力的東西  昔日的「理發師」眼神昏暗,深吸一口氣,像是要屏住呼吸、又像是悲傷到無法呼吸。

總要付出些什么、總要出現什么悲劇,才會有英雄誕生。很多代價是由英雄的親友承擔的、有些代價是由無辜者承擔的…..只有極少數的代價是由英雄本人承擔的——英雄能拯救很多人。唯獨拯救不了讓自己變成英雄的那天、那夜的人  「——但若是連自己的所愛之人都救不下,這‘英雄,還有什么意義?」

  如今的「理發師」,抬頭望向絞殺:「連最想拯救的一個人都救不下來的所謂‘英雄,,又談何去拯救他人、拯救世界?」

  他的眼中閃著光芒,滿是自信。

  他緩緩開口:「你曾問過我,我成立扶濟社真正的目標是什么。

如今,我就告訴你  「我要讓那死者有不朽的名,讓那生者有不朽的愛。擁有愛絕不會讓人變得軟弱…而是會讓人變得更強。讓渾渾噩噩的人變得清醒,讓迷茫的人變得堅定。就從你們開始,從我身邊的人開始,而后推廣到我所能觸及的最多數人。不為了什么真理,也不為了什么正義。

  「我要讓你們都確實的獲得幸福——不是什么虛幻的‘幸福感,,而是確實能感到的、觸手可及的微小的幸福。「我要讓人們能夠銘記過去、從而珍視現在而后,夢想未來。」(,XS52la,方便下次閱讀,或且百度輸入“xs52”,就能進入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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