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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五十二章 欠債還錢

熊貓書庫    錦衣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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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殿,朝會現場。

  朱四板著臉喝問:「孫部堂,你是在教朕如何做事嗎?」

  孫交拿出誠惶誠恐的態度,舉起笏板俯首,意思是我不跟你爭了。

  朱四環視一圈,氣吼吼地道:「此事上,朕不知為何會走到這般境地,看來只能把當事人拉來審一審了…永平府知府現在何處?」

  此話是當眾問的。

  在場的人哪里知道朱浩在何處,一個個面面相覷,大眼瞪小眼。

  張佐旁邊立著的黃錦湊近稟報:「陛下,朱知府尚在永平府,不過已被錦衣衛看押。」

  「不在嗎?」

  朱四皺眉,想了想道:「看押就不必了吧!沒聽孫部堂說嗎?這件事論責任,先不往地方知府身上追究,這地方知府本來就是負責看管礦場的,就算有錯,也算不上什么大罪…先放了吧。」

  「陛下,事情查明前,若輕易將案犯釋放,只怕會令其…」黃錦沒說什么,一旁的張佐趕忙勸諫,好像并不同意皇帝的主張。

  「哼!」

  朱四冷冷一笑,目光轉向孫交,嘴里卻在回答張佐的疑問,「你們不會是想跟朕說,這件事那位朱知府才是始作俑者,其實私藏生鐵的人是他,朕放了他,他會棄官潛逃吧?」

  張佐連忙躬身道:「奴婢并非此意。」

  「那就放了。」朱四態度堅決,「那永平衛指揮僉事,就是負責轉運生鐵的那個李鏜,現在何處?」

  黃錦道:「陛下,人已押解到京師,等待陛下裁決。」

  朱四當即怒氣沖沖道:「還裁決什么?沒有朕的旨意,直接把朕名下的生鐵給轉運走,他可是衛所武官,打理礦場在他的職責范圍內嗎?兵部,是你們下令讓他辦事的嗎?」

  兵部尚書彭澤出列,堅定地道:「兵部并未下過如此公文。」

  朱四道:「那是誰指使他干的?」

  黃錦道:「以案犯供述,乃懷柔伯去信讓他這么做的。」

  「好啊,懷柔伯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一介武勛,跟地方事務毫無牽扯,居然敢繞過朝廷各級衙門,直接對永平衛指揮僉事下令,為其辦事,那豈不是說,今天轉運生鐵,明日就要帶兵造反?」

  朱四表現得很惱火。

  不過他的憤怒情有可原,經這一說,在場大臣也都感覺皇帝的憤怒不是無的放矢。

  地方衛所只受命于五軍都督府和兵部,要調動兵馬更是要有雙方調令才可,甚至還要有地方守備太監得皇帝諭令方能出動兵馬,現在懷柔伯可以直接調動地方衛所人馬,不管是造反還是為其做私事,的確都存在僭越的嫌疑。

  事情往小了說,不過是你懷柔伯借舊部幫忙辦私事,屬于公器私用。

  往大了說,這屬于擅自調兵,犯了大忌,輕則丟官棄爵,重則滿門抄斬都有可能。

  孫交再次走列道:「陛下,老臣前日曾拜訪懷柔伯,得知他也是無心之失,他本就只是想協同朝廷,把那批生鐵轉運到安全之所,未曾想會出岔子。」

  朱四道:「哦,聽孫老部堂的意思,不是懷柔伯的責任,那就是地方知府的責任了?」

  孫交一聽,在這兒等我呢?那行,當我沒說。

  孫交連辯解的話都沒有,灰溜溜又退回到朝班中。

  朱四冷冷道:「孫部堂,你別著急退回去啊,朕且問你,前日里,朕是如何跟你說的?」

  孫交當著眾大臣的面,不知該如何回答。

朱四道:「朕一向都講道理,東西不告自取,是為賊,現在朕不問那鐵是朕的還是朝廷的,但懷柔伯聯合地方衛所的人偷盜大明的東西,這不是偷是什么?就算  你有再大的理由,把東西搬走,現在丟了,是否要照價賠償呢?」

  在場大臣全在看朱四和孫交表演,誰也沒法出來插話。

  不是他們不想說,是因為他們基本不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想出來發表意見,連細節都不清楚,那是要把頭伸出來讓人打臉嗎?

  「所以朕的要求很簡單,照價賠付,哪怕折價也行啊…哦對了,那批生鐵到底價值幾何?」朱四問道。

  張佐提醒:「五萬兩。」

  「好,朕大度一點,就算四萬兩!懷柔伯和李鏜,是不是把這批生鐵折價還給朕,還給朝廷?」朱四厲聲喝問。

  張佐道:「陛下既往不咎,只要求其賠償朝廷的損失,合情合理。」

  朱四打量都察院左都御史金獻民,問道:「金總憲,你認為呢?」

  金獻民正認真傾聽,沒想到自己也能牽扯其中,突然被皇帝問話,他作為都察院的掌院,明白皇帝在問他法理方面有無問題。

  可別說大明,歷朝歷代也沒出現過這種事,根本無法可依。

  金獻民稍微遲疑后,恭敬回道:「若失蹤之物乃朝廷所有,懷柔伯此舉乃盜竊行為,是為貪贓枉法。若是陛下之物,懷柔伯至少有保管不力之責,陛下有權決定如何追究。」

  金獻民大概在說民間的規矩。

  東西是公家的,不管拿走的人是有意還是無意,都是犯罪。

  但若東西是私人的,事發之后事主有權力決定追究與否,或者說如何追究,民間也有相關的案例,大概就是若小偷沒做出什么太過分的舉動,事主有權原諒,只讓其將東西歸還便可。

  朱四道:「那好,朕就讓懷柔伯賠償四萬兩銀子,諸位卿家有何意見?」

  皇帝說到這里,擺明就是要讓施瓚傾家蕩產。

  蔣冕實在聽不下去了,眼見楊廷和不好出面,趕緊挺身而出,仗義執言道:「陛下,此事尚有諸多疑點,朝廷應當派人到地方詳查,也應將涉案之人交由刑部,交三法司審問,以盡快找到遺失之物。」

  朱四冷笑道:「找?現在東西丟了,肯定要找,但要找到什么時候?一天找不到,這損失就讓朕和朝廷來承擔?蔣閣老,你的處事原則,就是發生了事情,把事情無限期拖延下去?難道不能讓懷柔伯一邊賠償,一邊派人去找?若真找到了,大不了朕還給他就是!」

  蔣冕急忙道:「臣并無此意。」

  朱四喝斥道:「你就不該站出來,朕算是格外開恩,不追究懷柔伯越權和貪贓枉法之罪,只讓他將這批生鐵折價賠償,難道這不合理?至于李鏜,朕也不想太過追究,畢竟他也是聽命行事。」

  「朕就想知道,懷柔伯和李鏜二人,為何要做這件事?以他們的身份,有必要這么跟朕過不去?」

  此時工部尚書趙璜出列道:「陛下,懷柔伯與永平府開礦之事毫無關聯,若真是他下令讓地方衛所幫忙調運,那他的初衷,或就是要將這批生鐵據為己有。」

  朱四道:「你們聽聽,工部總算說了一句中肯的話,為什么這簡單的道理,有些人就想不明白呢?」

  楊廷和一忍再忍,幾次都想站出來打斷皇帝,或者說是要壓制一下皇帝的囂張氣焰,但到最后,他都忍住了。

  可明眼人都看出來,楊廷和氣得不輕。

  朱四道:「朕本來打算,要當著諸位的面,好好提審一下懷柔伯和李鏜,現在既然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你們覺得還有此必要嗎?」

  沒人說話。

  連一向脾氣火爆的刑部尚書林俊,這次也選擇了隔岸觀火。

  因為到現在,林俊也不知道文官應該保持怎樣的態度。

  看起來…只是懷柔伯和李鏜兩個都督府體系的武官被追責,這跟文官有關系嗎?再說這二人所為,的確壞了朝延的規矩,你一個懷柔伯,憑什么調遣地方衛所的指揮僉事行事?若是講原則,刑部尚書應該對施瓚落井下石才對,更不應替其說話。

  「好,既然如此,那事就如此定下了。」

  朱四道,「若是懷柔伯賠不出這筆銀子,就把李鏜家也給抄了,有多少算多少,若再不夠,下一步就是抄朱浩的家!」

  張佐提醒道:「陛下,您忘了,此事朱知府負有重大責任,或許應該…」

  「就算他有責任,有人偷東西也該他來負責嗎?再說那批生鐵是在他交給李鏜后丟的…這么算起來,賠錢的時候讓他排第三位,應該很合理才是!要是懷柔伯和李鏜能賠得出來,朕也不問他要了!」

  朱四的意思,先前我們談的是追究責任的次序,現在輪到賠錢,次序也不能更變。

  先是處罰懷柔伯和李鏜,這二人一個是越權發號施令,另一個居然就敢接令?那二人的責任應該是相等的,但鑒于懷柔伯級別高,可能李鏜是屈從于上峰的壓力,那懷柔伯賠錢位次靠前,隨即是李鏜。

  最后輪到朱浩。

  一個也別想跑!

  孫交道:「陛下,四萬兩銀子,這可不是小數目,普通人莫說賠償,就算是幾代人,也連個零頭都賺不出來。陛下或還不如直接問罪。」

  朱四冷笑道:「朕可聽說,這大明的官,油水豐厚,懷柔伯世代為大明勛臣,在各地鎮守,功勞和苦勞自然都有,但朝廷可從來沒虧待過他們家!」

  「現在懷柔伯既然敢越級下令,讓地方衛所替他辦事,就該承擔責任,大不了抄家后露宿街頭,或者出去借貸,日后慢慢償還。難道只顧懷柔伯一家的死活,就可以讓朝廷承擔此等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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