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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零三章 犬馬之勞

熊貓書庫    錦衣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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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吃飯的時候很熱鬧。

  兩邊戲臺唱對臺戲,加上朱浩和余承勛帶來的人,看戲的足足有二三十人,加上戲臺上下表演、送飯菜以及端茶遞水的,光這院子就有七八十號人。

  楊維聰、朱浩和余承勛同桌而坐。

  楊維聰還是不搭理朱浩,舉手投足間都表現出深深的敵意,可余承勛卻頻頻招呼朱浩,反而將楊維聰冷落在一邊。

  「…如今大明最流行的是安陸戲,今天卻未安排上,說來也奇怪。」余承勛平時就喜歡出去花天酒地,乃戲樓常客,京城現在排演的都是安陸戲,而在南方唱堂會居然是傳統的南戲?

  朱浩笑道:「是否安陸戲有那么重要嗎?還是鑒賞名伶比較重要…我看這臺上的伶人,相貌和臺姿都算是絕頂的。」

  「哈哈。」

  余承勛突然想起來,朱浩可是已婚人士。

  難得出京城來辦公差,南京官府派出專人接待,安排得那叫一個熱鬧,自己還干嘛在意聽的是什么?

  不是更應該關注唱戲后的助興節目么?

  楊維聰想跟余承勛搭茬,不想屢屢被余承勛伸斷,意思是這會兒我不想跟你談。

  像是忌憚被朱浩聽到…

  但朱浩卻明白,余承勛更多是懶得搭理楊維聰。

  或許此時楊維聰還把自己當成楊廷和門人,卻不知他早就被打入叛徒的行列。現在表現出的獻媚舉動只能理解為后悔了,想要再次改換門庭,但楊閣老的陣營不是你想去就去想回來就回的。

  「明日一早就要去查案,可能要走不少地方,散了吧…敬道,你早些休息,養精蓄銳,我先去了…」

  眼看臺上戲唱得差不多了,余承勛起身告辭,顯然是不好意思在朱浩面前表現出不堪的一面,畢竟他掛著楊廷和女婿的名號,要是丑行被人傳回京城,很可能會被老丈人厭惡,所以只能盡量避著人行那云雨之事。

  朱浩拱手:「那就明早見。」

  目送余承勛離開,朱浩轉頭望著一旁的楊維聰:「達甫兄,你不早些回府?還是說,今日你打算在這邊留宿?」

  楊維聰一怔,目送余承勛下了觀戲的樓閣,一時間心頭有些凄涼。

  「我…」

  楊維聰不知該怎么說才好。

  余承勛根本就沒在意他是否留宿,什么安排都沒有,反而是自己看不上眼的朱浩對自己很關心。

  哼,你余承勛不就仗著是楊閣老的女婿么?

  怎這般無禮?

  朱浩笑道:「不如就在此留宿吧,聽說西廂那邊客房不少,我就不打擾了。告辭告辭!」

  朱浩表現得很客氣,跟楊維聰拱手作別,也下樓去了。

  反而是楊維聰這個客人愣立當場,弄得去留都不對…但他想了想,還是下樓前往西廂院,總歸余承勛那邊已放話,來日清早就要去查案,留宿就當是為了明日同行,大晚上的總不能委屈自己。

  朱浩回到所住東院。

  不料余承勛竟然沒有急著去找女戲子,可能是要交代什么事,先過來跟朱浩說過后再去。

  「…達甫那邊,你少接觸,他在南京已有一年,若他要對你不利的話,你會很被動。」

  余承勛像是警告般對朱浩道。

  朱浩眉頭一皺,問道:「他如何對我不利?」

  言外之意,他是要殺了我?

  還是找人把我暴揍一頓?

  我知道你的意思,他現在已成為南京的地頭蛇,會為了某些政治目的干一些「蠢事」,但你的提醒是否不合時宜?

  好像先前跟他閉門協商之人是你吧?

  「總之不要跟他接觸就對了,明日查案,我會借故將他調開,他對你說什么你都別信,他在南京是去是留,與我們此行毫無關聯。」

  余承勛的話透露出一個訊息。

  那就是楊維聰找余承勛單獨敘話,主要是問詢有關其回京之事。

  楊維聰難得見到楊廷和的親信,肯定要打聽自己的前途,可能余承勛最初還想聽聽楊維聰如何為自身「辯解」,或是想聽到楊維聰「幡然悔悟」的話語,讓其把新皇那邊更多的秘密坦誠相告。

  可惜楊維聰本來就什么都不知道,壓根兒就沒意識到自己是被誤會為投靠新皇派系才被外放,說話依然是直來直去,在余承勛看來楊維聰就是在他面前裝瘋賣傻,蓄意欺瞞。

  雙方都沒得到想要的答案,結果就是看戲時氣氛尷尬。

  朱浩送走余承勛。

  心情不錯。

  正要好好休息一下,近一個月連續趕路,他整個人的確有些疲憊。

  想想在京城近三年,好像鍛煉身體什么的都放下了。

  真就當了職業政客。

  少年之身,應當有朝氣活力才是。

  這時韓掌柜從東院門口進來,身后帶了幾個穿著斗篷的人。

  朱浩本在想,莫非是朱萬宏來了?

  等通過朦朧的燈籠微光看清楚韓掌柜背后斗篷裹著的,赫然是女人,不是一兩個,而是一小隊,超過十人的樣子,朱浩先是一怔,隨即琢磨了一下。

  好像先前戲臺上唱戲的女伶都沒到十個吧?

  「大人。」

  韓掌柜進屋后向朱浩行禮,因為有外人在,他沒有像第一次見面時那般直接下跪。

  朱浩微笑點頭:「有事?」

  韓掌柜很是訝異,先前不都說好了?看戲的節目結束了,就該代表蘇熙貴盡一下地主之誼。

  韓掌柜湊上前,低聲道:「是這樣,我家家主特別交待,大人到的時候,找一些人侍奉大人日常起居。」

  朱浩笑道:「不是有丫鬟嗎?這些也是丫鬟?」

  「她們…」

  韓掌柜都不知該說什么好。

  這位小貴人,不是說已經成婚了嗎?怎么還這般不開竅?送女人來,當然是從你生活的方方面面侍奉好你,你是真不懂?還是故意裝糊涂?

  朱浩道:「我來是辦差的,這院子里人來人往,你就這么把人送到我這兒,讓同行者怎么想?還是帶回去吧。」

  韓掌柜這才知道,朱浩是擔心事情泄露,笑道:「大人不必擔心,北院和西院那邊也有安排…」

  話沒有說得太明白,朱浩已然知道,余承勛剛才話都沒說兩句就匆匆離開,還有楊維聰死賴著不肯走,都是因為晚上有助興節目。

  朱浩微笑搖頭:「人在外,還是要守規矩,免得被人詬病,蘇東主的好意我心領了,把人帶回去吧,今晚我想獨睡,好好休息一下。有些事,等我辦完了朝廷交托的差事后再說。」

  「是,是。」

  韓掌柜也是敞亮人,明白朱浩可能是不方便。

  眼前這位小翰林看起來跟余承勛一樣都是被朝廷派來查什么海防賬目的,但層級上,還是小翰林更高。

  韓掌柜只是聽命行事,蘇熙貴的命令要聽,朱浩的話他也要聽,不然不好交待。

  這邊韓掌柜剛把人帶走不久,又折返回來通稟:「大人,您大伯…錦衣衛朱千戶在外求見。」

  「讓他進來吧。

  朱浩把手上的書放下。

  大晚上他還沒就寢,就是在等朱萬宏「大駕光臨」。

  韓掌柜出去好一會兒,終于把朱萬宏給領了進來。朱萬宏等韓掌柜出門把門帶上,腳步聲遠去,才「噗通」一聲跪在了朱浩面前。

  「卑職給上差問安。」

  朱萬宏一臉恭敬的模樣,居然向朱浩磕頭。

  朱浩看朱萬宏這光景,便知道這是個懂得見風使舵的人,不過他早就熟悉了,這點場面事尚不能讓朱浩產生心理上的波動。

  朱浩懶得從椅子上站起,更不要說伸手相扶了。

  「朱千戶,你這是膝蓋生病了?我這兒可沒大夫給你醫治。」

  朱浩笑著打趣。

  朱萬宏急忙再磕頭:「卑職是問大人的安。」

  「你可真客氣,長輩給晚輩行禮,這是要下我朱家的祖籍?」朱浩笑道。

  朱萬宏伏著頭,誠惶誠恐道:「上差駕臨,卑職聽命奔走于鞍前馬后,不敢有所懈怠,還望上差有事能直接差遣。」

  不用說。

  那邊楊維聰去找余承勛談有關回京城之事,朱萬宏有同樣的想法,找的卻是自家大侄子。

  相同的情況發生在不同的地方,目的一致,只是朱萬宏看上去比楊維聰那個眼高于頂的家伙誠懇多了。

  就這活動靈活的膝蓋,朱浩不服都不行。

  難怪朱萬宏當年在京城為人質,最后還能混出頭來,看這說跪就跪,說翻臉就翻臉的功夫,那真是一絕。

  「起來吧!」

  朱浩手一擺,冷冷說一句。

  朱萬宏從地上爬起來,低著頭不敢與朱浩對視。

  朱浩應承了自己上司的身份,因為從某種角度來說…朱萬宏跪得沒毛病,朱浩隨便一句話,就能讓朱萬宏吃不了兜著走。

  「明日一早,朱千戶去拜見一下北院的人,告訴他,你聽命行事,剩下的…現在別說,我也不想聽,更不要跟我提什么朱家家事。聰明人不兜圈子,你把事辦好了,我暫時也不會調你回京,除非京城內改天換地,現在天色連漸明的意思都沒有…」朱浩道。

  朱萬宏一臉恭維之色:「大人言笑了,就算未天明,也快到黎明了。最多…曙光還有點暗淡。」

  朱浩哈哈笑了兩聲:「什么天明不天明的,辦皇差要緊,南京這地方我不熟,可我帶來的人卻不少,有事的話,朱千戶愿意跑跑腿?」

  「愿效犬馬之勞。」

  朱萬宏俯下身恭敬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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