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到了八月十三,馬上就是中秋。
王府內節日氛圍日益濃重,王府已開始給侍衛發放節慶禮品,朱浩進王府前,蔣輪曾說過伴讀節慶時也能拿到王府的饋贈,可節日馬上就要到了禮物卻沒影,可能真要等回家當天才有分曉。
這幾天時間,隋公言露面的次數很少,甚至進王府的次數都不多,但凡隋公言不在王府,朱三和朱四都會到學舍這邊來跟朱浩、京泓、陸炳一起讀書,朱浩仍舊充當著“朱先生”的角色。
“明日你們可以早一點回去。”
陸松帶來了消息。
此時已是八月十三散學后,朱浩和京泓坐在宿舍院搭起的葡萄架下面,擺了張桌子下棋。
有侍衛過來瞅了瞅,可能知道怎么下,但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便自行離開,只有陸松站在一旁盯著看了許久。
朱浩其實很想問,老陸啊,這棋盤你能看出個花來不成?
京泓聞言抬頭問道:“明日幾時出府?”
“要到下午去了…具體幾時走,我會過去知會你們,到時跟你們一起出王府。”
陸松最近的主要任務,就是時刻盯著學舍,畢竟朱三和朱四都在這邊讀書,陸松堂堂典仗看似沒有當小王子的貼身護衛,但時不時就會在朱浩身邊露把臉。
朱浩笑瞇瞇道:“又可以回家了,順帶看看我的書場經營得如何…嘿,應該能過個好節。”
京泓投來羨慕的目光。
朱浩小小年歲就實現了財務自由,而他還是苦哈哈要受家里的制約,他有些想不明白,為什么朱浩有錢做生意,而且還經營得很不錯的樣子。
朱浩這番話其實是對陸松說的,想吸引對方入股。
陸松沒吱聲,離開院子去安排晚上王府的安保工作。
“今晚去聽書,去不去由你。”
朱浩的話讓京泓瞬間激動起來。
好像財務是否自由也不重要了,能跟著一起出去玩,就是朱浩給予的最大便利。
第二天早上。
輪到朱四不出現了,朱三獨自來到學舍院子,朱浩簡單問過才知當天隋公言沒進王府,但朱四有別的事情做來不了。
朱浩沒問朱四干嘛去了,管你干嘛呢,跟我讀書以及在王府潛伏,等將來從龍有關系嗎?
“朱浩,聽說外面有個說書的場子,可熱鬧了,每天都有很多人去聽書,今天中午咱們一起去看看吧?好像就在王府西邊…”
連朱三都聽說了書場的盛況。
京泓一怔,他本想說,其實那書場是朱浩開的,但話到嘴邊忍住了,這種事由朱浩去說比較好,如果朱浩不想說自己多嘴多舌,朱浩對他不滿意,以后不帶他出去聽書如何是好?
“喂,我現在可不是外面隨便瘋跑的野孩子,而是在王府里給你當伴讀…如果我擅自帶你出王府的話,罪過可就大了,或許袁先生生氣了直接把我攆走都說不一定。”
朱浩當然不會答應朱三的請求。
朱三板著臉:“你怎這般膽小怕事?虧我還覺得你有英雄氣概呢。”
膽小怕事?
英雄氣概?
不好意思,激將法對我無效。
京泓道:“其實不用去聽…”
他本來想說的是,外面書場的說本都是朱浩寫的,讓朱浩講不就完了?可話說出口后他又后悔了,出賣朱浩絕對不是什么好選擇。
“什么意思?”
朱三瞄著存在感不強的京泓,“難道你讓我把說書的請回來,給我單獨講?我有那么大的面子嗎?”
京泓下意識看了朱浩一眼,好似在說,有個現成的說書先生在這兒坐著呢,你找他不就完了?
但他這次很識相,直接轉身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書本搖頭晃腦地讀起來,就像沒聽到朱三的問題一樣。
朱浩沒好氣地道:“小京子的意思是說其實我對外面書場講的評書,全都知道,不用出王府,聽我講故事就行。”
京泓雙目圓瞪,不可置信地打量朱浩,好似在說,你怎么也叫我“小京子”?
“真的?”
朱三兩只眼睛瞇成了月牙,喜滋滋地望著朱浩。
“假的。”朱浩道。
朱三瞇起的眼睛,上弦瞬間變成了下弦:“耍我?”
“呵呵呵呵…”
京泓顧不得朱浩稱呼上的改變,掩口偷著樂。
朱浩道:“想聽故事也行,但上午必須認真溫書,中午時我會進行一次考試,通過的話就給你們講。”
有故事聽,這對朱三來說是學習上的巨大動力,以她的聰明才智,只要用心,潛力是無窮的。
連同京泓都想繼續聽說岳的故事,尤其是把那些他沒聽全的部分補上,二人掀起的學習氛圍,把陸炳都給帶動了,陸炳這小家伙居然也拿本書在那兒背論語,似模似樣的,只有朱浩一個人坐在窗口位置繼續寫寫畫畫。
“朱先生,你教的,我們都學會了,考試吧。”
臨近中午時,朱三信心十足地站到朱浩面前,就像學生在老師面前等候考校。
朱浩點頭道:“看你們用心的樣子,今天不用考了,坐下來吧…你們不去吃飯?”
朱三道:“吃什么呀?拿故事當飯吃就行。”
“嗯嗯。”陸炳跟著點頭。
連京泓似乎都覺得,聽故事比吃飯重要得多。
三個“好學生”都把自己的蒲團挪過來,坐下等著聽故事,朱浩道:“我給你們講一個故事,話說那北宋年間…”
京泓一上來就打斷朱浩的話:“不是南宋嗎?”
朱浩道:“你們想聽南宋的?那好吧,我就給你們講一個南宋的故事,話說那是南宋末年…”
“搞錯了吧?是南宋初年…要不你還是從北宋末年開始講吧。”京泓又出言糾正。
這下朱三不滿了,瞪著京泓道:“到底是你講還是他講?小京子,你廢話怎么那么多?聽故事!”
京泓這才意識到,今天自己只是配角,作為一個聽眾,沒資格指點朱浩這個說書人。
朱浩笑道:“我給你們講的,并不是岳家軍的故事,而是一個全新的故事,話說那南宋寧宗年間,在江南一處叫牛家莊的地方,有兩戶人家隱居在此,一戶姓郭,一戶姓楊…”
朱浩既然要給孩子講故事,當然不能講說岳,那是針對聽書老油子開的說本,而吸引孩子的故事,當然還是江湖俠客的故事最佳。
三個孩子都瞪大眼睛聽著,這個故事的開場就有激烈的矛盾沖突,能一下子抓住他們的心。
正是射雕。
“丘處機乃是江湖一等一的高手,他是全真七子之中武功最高的存在,未來也是全真教的掌教,當他得知兩家人被害后,馬不停蹄回到牛家莊,可惜為時已晚…”
朱三一臉凄哀:“怎么會這樣?朱浩,你這個故事不好,為什么上來就要讓人家家破人亡呢?”
“那個…能不能不要打擾朱浩?我想知道后面發生了什么…”京泓悠然神往,渾然忘記朱三的身份。
朱浩道:“故事的主角,可不是這一代人,而是下一代,我要說的,是兩家人的孩子,他們各自在不同的環境中成長,一個跟隨母親,被騙改嫁給了那個害他們家破人亡的金國六王子完顏洪烈,而另一個則在草原上出生,他們按照亡父所約定,一個起名為康,但因為母親改嫁,他只能叫完顏康,而另一個則叫郭靖…”
故事還在繼續。
不知覺已經過了正午,朱三和陸炳沒回內院吃飯,陸松便過來查看情況。
但見幾個孩子坐在那兒,聽朱浩講故事,陸松皺眉問道:“你們…不回去嗎?”
朱三沒有回頭,抬手打斷陸松的話:“陸典仗,別打擾朱浩講故事,他講的故事可好聽了…朱浩,那個華箏是不是很喜歡郭靖?可郭靖那么笨的榆木疙瘩,怎么會討人喜歡呢?”
陸松聽了很無語。
什么跟什么嘛?
朱浩沒理會朱三的追問,起身問道:“陸典仗,是通知我們可以出王府了嗎?”
“暫時還不能。”
陸松好言相勸,“世子、小炳,你們該回內院用飯了,朱少爺和京少爺也得抓緊時間去食堂,遲了可沒午飯…”
朱三噘嘴道:“餓一頓又不會死…朱浩,你快講啊。”
朱浩沒繼續講,而是打量陸松。
陸松看到朱三那熱衷的樣子,一陣無語,轉頭看兒子時,發現兒子也直勾勾地盯著朱浩,臉上滿是狂熱。
最后他干脆坐在一邊等候,他想知道,朱浩到底講了一個怎樣的故事,居然能讓幾個孩子不去吃午飯?
莫不是那些老掉牙的民間故事,這也能吸引孩子幾乎到癡狂的地步?
可當陸松自己也聽了一段后,這才發現,原來這個故事…
真的很吸引人。
連他這樣的成年人,都不由代入其中,進入那個跌宕起伏的武俠世界。
陸炳是武人,本來就對武人的故事感興趣,再加上故事的跌宕起伏深諳武俠小說精髓,以至于聽了半晌后,陸松也忘了自己來是干嘛的。
“…轉眼十八年過去,郭靖已經成長為十八歲的大小伙子,他與江南七怪…”
“是六怪,不是死了一個嗎?”
朱三腦袋瓜靈活,立即出言糾正。
京泓道:“七怪是一個稱呼,他們是一個整體,你知道死一個就行…聽朱浩講。”
朱三癟嘴瞪京泓一眼,顧不上犟嘴,繼續聽故事。
“郭靖奉師命,先一步南下,這也是郭靖第一次出遠門,沒什么經驗,覺得各處都很新鮮,尤其是中原的繁華令他驚嘆,就在此時,他遇到了一個小乞丐,這小乞丐雖然衣衫襤褸,但唇紅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