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安順著石階跑下,腕表亮起了光。
“轟!”
他聽見身后地道入口被炸毀的聲音,應該是諾爾在幫他阻斷追擊。
這片地下通道四通八達,沒過一會就有幾個岔口,他只能碰碰運氣,看能不能遇到那條神諭。
在走過一個轉角時,他看到了一具倒在泥土里的尸體。
這具尸體已經只剩骨骼,連衣服都已經爛掉,它躺在地上,兩只手臂放在前胸,手掌護住了什么。
蘇明安看了眼,發現它的手掌下是張已經模糊的相片。
他繼續行走,一路發現了很多具尸體,這些尸體的懷里,都抱著一張相片。
…這些人為什么死在了這里?為什么手里還拿著相片?
蘇明安有些疑惑…
他繼續行走,走了很久。
終于,一抹鮮紅的光圈出現在他的視野,這是線索洞悉的提示。
他立刻加快速度,面前是一堵土墻。
他腳下發力,使用水境長靴的技能,向前踹去。在發力的那一刻,一股水流聲從他的小腿部猛的劃過 “轟”
土墻發出震動,但竟然沒有倒塌。
他后退一步,右腿被一股反震力彈得隱隱作痛。
這土墻之后…看來還有一堵更硬的墻。
他伸手,琥珀之刀出現在手。
在職業技能升級后,他已經能完全發揮這柄刀的威力。
“轟!”
劇烈的破碎聲響起。
隨著長刀的揮擊,他的眼前出現了道道水波皸裂般的光紋。
厚實的土墻被這一下打散,呈蜘蛛網狀碎裂而開,露出之后一面銀白色的金屬墻。
他再度揮刀,空間碎裂的效果完全展現,伴隨一聲“咔嚓”的尖銳之聲,那看似無比堅硬的金屬墻,直接被他劃出了個洞。
一抹亮色的光猛地從墻內射出。
…里面有光?
他順著洞鉆入,眼前忽然大亮,像是黑暗的世界被打開了燈。
他有些震驚地看著里面的景象,像是看見了一個畫風驟然不同的世界。
他的正前方,是一面銀白的金屬墻面,這種墻體將整間房間圍繞,給人很強的安全感。桌角的木制欄架里,各色金屬泛著一層玻璃質的白光。
他轉身,卻忽然撞上了什么,發出一陣“叮叮當當”的脆響。
他的身旁是個玻璃柜,里面放置著各色不知用途的瓶瓶罐罐,這些瓶子都已經破裂,里面的液體已經干涸。
他巡視四周,天平、量筒、試管、刀具…它們散亂在各個角落,幾張廢棄的紙團掉落在地,墨色已經看不出痕跡。
他甚至看見了懸掛在墻上的化學元素表,還有精密鐵制儀器。地上有些拉扯的,干涸的血跡,以及一些碎裂的衣服布料,不知道這里曾經發生了什么。
…這究竟是,什么地方?
原始部落一般的穹地,居然會有這種現代科技一般的實驗室 從目前的情況看,里面原先住著的人,應該是匆忙逃走了。不然,這里面不至于這么亂,簡直和災后景象差不多。
他越過這些散亂倒在地上的儀器和玻璃片,走向滿是灰塵的實驗桌。
“叮咚!”
獲得關鍵線索·地下實驗室 (地下實驗室):你發現第一部族的地下通道,隱藏著一間現代化的實驗室,這究竟代表著什么?
你發現了(一百號金屬)、(碎裂的化學藥品)、(被毀壞的鐵質儀器)、(凌亂的公式紙張),是否進行偵查?
“偵查。”蘇明安說。
你缺乏相關實驗知識與科研水平,無法探查。
蘇明安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提示。
不過這樣也合理,畢竟他的化學和生物知識只有高中水平,看不懂這些寫得十分凌亂的公式。而且,這其中還有不少特殊的字母和符號,是他原先世界都沒有的字符。
整間房間,他唯一能看懂的…估計只有墻上那張元素周期表了。
還僅限于前二十個元素。
他收回手,拍打身上的灰塵。
實驗室并不小,除了這間房間,還有幾間放置著各種儀器的實驗房,以及幾只染著血的大鐵籠,鐵籠空著,不知道里面曾關著什么。
他走完一圈,看見角落里有一扇鐵門。
他一刀砍開,露出房間內的景象。
如果說剛才的地方是實驗區,這邊應該就是生活區。沙發、軟椅、衣柜、柜子里的腐爛的水果,衣架上垂落的大衣,殘留著胡須的老化剃須刀…都表現出,這是一處可供居住的地方。
這間房間里的人,也像是突然離去了般,只留下了臨走前的各類生活物品。
“有人嗎?”他出聲,沒人回應。
他繼續入內,突然發現沙發上方的墻面上,還掛著一張張照片。
只是,很奇怪的是,這明明是面非常廣闊的照片墻,卻只零散地掛了三四張照片,上百枚沒有掛上照片的釘子空落落地扎在墻里,空出了一大片區域。
他立刻踩上沙發,打算觀察這些照片。
“嘭!嘭!”
兩聲脆響,他感覺腳下一空,兩只腿直接扎進了沙發的海綿里。
這沙發已經有點年頭了,皮革都坑坑洼洼的,像被人啃過一樣爛,表面只剩一層薄薄的布,被他踩了兩下就破了。
他有些無語地把腿拔出來,直接靠著自己影狀態的視力觀察照片。
這些照片,有單人單照,也有合照。人們身穿的是現代化的服裝,而他們身后的背景,則各不相同。
他觀察著,目光在一張照片前停駐。
這是一張一家三口合影的照片。
照片中的男人穿著一身白大褂,胸前掛著一個工牌樣的卡片,而他的身邊是個身著普通長裙的女性,她的懷里抱著一個嬰兒。
他們兩人都是線條柔和的東方面孔,黑發黑眼,此時臉上都笑意盈然,像在企盼一個美好的未來。
蘇明安目光之所以停駐,是因為他們身后的背景。
…那是一片藍海。
在陽光的照耀下,那藍海更顯得波光粼粼,它與遠處的那如礁石般的海島融為一體,美麗又具生活氣息,像一張靜美的夕陽油畫。
那白大褂男人胸前佩戴著的,是一朵艷麗的玫瑰花,它如紅寶石般點綴在他的白大褂上,像一枚閃耀著的心口血。
蘇明安記得…穹地沒有大海,而且,在穹地,除了堪稱奇跡的咒火之花外,也沒有其他能開放的花。
之前,茜伯爾的發上,就有一朵鮮紅的咒火之花,她說由于存在很重的污染,除了咒火之花外,其他花朵都很難開放。
兩種穹地都沒有的東西,一齊出現在了這張照片之上,已經足以說明很多。
這些照片,應該就是曾居住在這里的實驗員的照片。
而這些照片拍攝的時期,應該是這些實驗員進入穹地之前。
穹地有進無出。他們是…主動穿過那道黑墻,來到穹地的嗎?
蘇明安收回視線,繼續往里走,看見了一排排被單凌亂的床鋪。
他搜索著這些床鋪,忽然發現了一個藏在床下的大紙箱,紙箱里有堆積如山的信件。它們被人精心粘成了小本子的式樣,可以一頁一頁翻開。
他翻開一頁,一股塵灰氣撲面而來。
萍萍:
展信佳。
我和同事們到達穹地,已經過去數十天了。
穿越黑墻確實需要勇氣,不過,我的記憶在照片和書本的刺激下已經恢復了七七八八,又想起你的樣子了。在這之前,渾渾噩噩的我,真的有些滑稽,幸好沒有讓你和女兒看到。
工程隊的同事們已經開始建設地下實驗室,我們暫時在地面的密閉建筑里居住,等待的時間有些煎熬,夜間的黑霧果然如傳言般恐怖。
不過沒關系,我開始給你寫信了,我會渡過這段難熬的時光的。
雖然這些信件無法傳遞到你的手里,但我假想你會看到,且先當作自娛自樂吧。
蘇明安挑眉,他發現這似乎是其中一個實驗人員寫的家書,這個人和他的伙伴們從外面世界而來,穿過黑墻來到了穹地,并開始寫日記。
這倒是個不錯的線索,這樣一來,他可以從這個日記般的家書上找到信息。
…只是不知道,這群人為什么要主動來穹地 他繼續看了下去。
萍萍:
展信佳。
實驗順利進行著,在X2藥劑的刺激下,實驗的動物展現出了詛咒消除的特征,這是個好消息。
相信早晚有一天,我們能找到消除穹地人詛咒的辦法。
查理說他想嘗試一下火鍋,我們幾個人用帶來的干蔬菜慶祝了一番,但由于沒有合適的底料,味道有些寡淡,不過總比吃罐頭強多了。
萍萍,有些想你做的麻婆豆腐了,你的手藝應該越來越好了吧。
萍萍:
展信佳。
這幾天和大家在忙著與第一部族的人們接觸,我們對他們有些畏懼。
這也沒辦法,畢竟在我們看來,他們很像“怪物”。他們居然能掌握詛咒帶來的力量,這也太危險了,簡直就是一個個定時炸彈。還好他們無法出去,不會傷害到我們的世界。
幸運的是,第一部族的老族長很好說話,他答應給我們提供實驗體,這樣真是太好了,希望我們的實驗能夠早日成功。
萍萍:
展信佳。
這幾天沒什么特別的事,實驗在穩步進行著。
今早大家去客廳掛了照片,我特地將和你們的合照掛在了最中間。就是背景是大海的那張,聽說穹地沒有大海,有點可惜,希望回去后我們能再照一張。
你給我的那朵玫瑰花已經枯萎了,不知道穹地有沒有花,我拜托了外出隊的卡爾隊長,希望他能給我帶點花種回來。
萍萍:
展信佳。
實驗一切順利,那些被消除了詛咒的動物還活著,沒有展露出異常,下一步,我們就要在人的身上進行實驗了。
特里博士有些不愿意,人體試驗令他難以接受。但沒有辦法,穹地的詛咒太危險,即使有黑墻的保護,我們也不確定黑墻是否會倒塌,詛咒是否會來到我們的世界…
我希望,你能和女兒在外面的世界生活得好好的。
我們會努力消除穹地的詛咒的。
外出隊的卡爾隊長回來了,他說穹地只有不懼火焰的咒火之花。他給我換來了一顆咒火花種,說這種花很神奇,不需要陽光,不需要雨露,只要跟在人的身邊,就能在五年后開放。
五年,對我而言有些長了,但它的話語是“希望”與“等待”,這和我們很契合。希望在五年之后,我會帶著它回去見你。
萍萍:
展信佳。
好久沒有寫信了,我的心情有些悲傷。
人體試驗出現了意外,有人犧牲了。
雖然在決定進入穹地的那一刻起,我們每個人都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但在真正看到他人的逝去時,我們都有些無法接受。
因為只有地下通道是最安全的,不用怕外面的夜間黑霧,所以我們沒有上去,只是將死者葬在了地下的泥土里,簡單舉辦了葬禮。
在埋土時,我在想,我們這些人,仍然在繼續往前走,一刻不停地改變這個世界,但死去的人,卻永遠停在了過去,他停在了一條看不見的路上。
如果現在死在這里的是我,那對于我們而言該是多么悲傷。
不,我不應該這么想的,我只是有點想你了。
一想到你,那些磅礴的數據,那些復雜的反應,那些浩如煙海的實驗書籍,在我眼里都顯得不值一提,
如果能看見你,多么麻煩的事情都可以從頭再議。
今日,我格外想你。
萍萍:
展信佳…
萍萍:
展信佳…
蘇明安翻閱著,這似乎是照片墻上,照片里那名白大褂男人的家書。內容除了一些實驗記錄外,全是他給妻子寫的瑣碎之言。什么移動了家具的位置,什么外出隊帶了一些糖果,都被他記在了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