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明安將線索整理了一遍,將車鑰匙收入臨時道具欄,替換下手電筒。
現在他的三格臨時道具欄里面裝著的是,車鑰匙,染血的日記本,以及白大褂。
通過對夏洛陽話語的分析,他已經完全明白了關于第六副本的真相。
現在只差最后兩步,帶走冬雪,然后,進入最終推論環節。
他穿過全是白色怪人的走廊,從內部解開門鎖,推開門。
步入陽光滿地的庭院,他看見有人正朝他跑來。
她身材纖小,身上滿是縱橫的傷痕,鮮血順著她的腳步滴落在地,看上去正在逃命。
看見他,她眼神一亮,像是看到救星一般撲了上來。
蘇明安伸出手。
他的眼神毫無波動。
“轟!”
縱橫的空間震動在他面前顯現,女孩的身軀被波紋撕得粉碎,他看著血肉在眼前飆飛,卻沒聽見系統的擊殺提示。
他閉了閉眼,再睜眼,眼前是一片被陽光灑滿的,破碎一地的花葉。
…又是幻覺。
他還以為是鈴奈子那個家伙在朝他跑來。
他看著燦爛的陽光,感覺眼前都在旋轉。
在三層樓里待了太久,每分鐘掉落2點,他的san值已經掉落到34.
他往前走,看見站在原地的莫言等人,卻突然發現原本該待在一行人中的鈴奈子不見了。
“鈴奈子呢?”
“跑了。”影說:“她擁有空間傳送道具。”
…跑了?
蘇明安沒想到她的警惕心會那么強,居然在此時提前逃走,倒是料到了自己可能聽到夏洛陽的提醒。
“可惜了。”他說:“看來以后,我要預備一些用來禁錮空間的道具。”
“等等,大哥,大哥,為什么鈴奈子會突然傳送走啊…我懵到現在,她不是學員np嗎…”莫言在旁邊摸不著頭腦。
“不是。”蘇明安看向遠處的柵欄。
在說著這話時,他的語氣透著些悵然:
“她是水島川晴。”
莫言的臉上出現了肉眼可見的震驚,顯然他也聽說過這個人物:“怎,怎么會…那不是排行榜的大神…”
“…我其實已經有點預料到了。”蘇明安說:“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相信,那個水島川晴,會做到這個地步。
她成為特殊身份的存在,成為鈴奈子,潛伏那么多年,準備那么多年,在這種不見天日的鬼地方,幾乎把她自己弄成自閉癥患者的樣子。
費盡心力,浪費年華…最后只是為了殺他。
…只是為了殺他。
她居然這么恨他。
…她居然真的這么恨他。
“等等!她,她不是鈴奈子嗎?”莊國的驚呼聲突然響起。
在吸引到所有人的注意后,他的聲音更加大了:“她怎么可能不是鈴奈子,還有那個空間傳送,一個大活人居然在我眼前消失了,是怎么回事…”
“啊,這個啊…”莫言開口想要回答,卻突然感覺到一陣壓力。
像是有著什么東西從空中重壓而下,猛地按上他的頭,無形的能量壓制一瞬間加身,他的身體不受控制地被壓在了地上。
“砰砰砰!”
一連串倒地聲響起,原本還在站著的人歪了一大片。
“等等…大哥!大哥你壓我干嘛!”
莫言也是被壓下來的一員,他立刻出聲。
冬雪也被壓在了地上,她的眼中滿是疑惑。
“不好意思,忘了能量壓制沒法指定對象。”蘇明安手上的光散去。
他走到剛爬起來的莊國前,長劍橫在他脖頸處。
“莫言,把他捆了。”蘇明安說。
莫言二話不說,也沒問為什么,直接從背包里拿出一條粗繩走了過來。
“喂,等等…等等,你不是要帶我出去嗎?你憑什么捆我”莊國立刻面色慘白。
“考慮到學員可能存在危險,就像剛才的鈴奈子一樣,還是把你捆了來得實際。”蘇明安隨便找了個借口。
事實上,他只是在上一周目看見了莊國的表現,知道這個人只會添亂,還不如從現在開始限制對方的行動。
存活學員數量可以給他加支線任務貢獻度,倒是沒必要把莊國砍了,反正這人也沒什么戰斗力,捆起來到時候扔車的后備箱就行。
“大哥果然睿智!”
莫言立刻跟上,莊國在他面前毫無反抗能力,迅速被他壓在了地上,捆住手腳。
“順便也打暈了吧,聒噪。”蘇明安說。
“大哥果然英明!”莫言一手刀砍在莊國后頸處,莊國眼皮一翻暈了過去。
蘇明安閉了閉眼。
死亡的后遺癥依然存在,他現在看東西都存在重影。他沒什么精力去想別的事情,處理事情的手段也比較粗暴…但這也沒辦法。
水島川晴的行為,到現在還在令他無法接受。
如果在第五世界,在她跪下,拋棄尊嚴,苦苦哀求他的時候…
算了。
當時他分明已經言盡,讓她拾起自尊,這種被洗腦的世家中人卻依然無法理解。
你不是喜歡我姐姐嗎?
她當時說的,這樣令他無語凝噎的問話,到現在還回旋在他的腦海里。
考慮這種事情,毫無意義。
她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那就讓他去面對好了。
“走吧。”他說著,朝著柵欄門口走去。
蘇明安延續了之前的線路。
只是,不同的是,這一次,他擁有了車鑰匙,成功啟動了那輛停在路邊的車,并按著正確的地圖線路,朝著沒斷的吊索橋駛去。
或許是因為年久失修,吊索橋看起來搖搖欲墜,蘇明安沒有選擇開車過橋,而是將車停在了懸崖邊。
他站在橋頭,和上一周目一樣,堵著橋口,擊殺了洶涌而來的白色怪人。
這一次,遠比上一周目要更輕松。
夏洛陽已經死去,沒有人放冷槍,莫言也還活著。
只是,因為san值實在過低,他光是站著就能聽見各種奇怪的聲音。
他持著手里的劍,看向懸崖對面。
厚重的雨滴打在他的身上,和身上的血混成一起。
他抖落劍身的血點,感覺很不舒服。冰涼的雨讓衣服濕噠噠的,褲腳透濕,走一步路都覺得沉重。
“大哥。”
莫言收劍入鞘,身上滿是白色怪人脖頸飆射的鮮血,他擦了擦臉上的血點,笑得陽光明媚。
這個青年似乎一直以來都是這樣,展現出來的只有陽光般的笑。
“大哥,這雨有點大,我們要找個山洞避雨嗎?”莫言問。
蘇明安沒回應。
“大哥?”莫言拍了拍他的肩,看著蘇明安的身形猛然一斜,嚇得莫言劍都沒握穩:
“大哥,大哥你沒事吧,我沒用什么力氣啊,大哥,大哥你不要暈倒啊,我害怕…”
“沒事。”
蘇明安一劍扎進土里,靠著劍身迅速站穩。
他的san值已經不再下降,只是維持著一個讓他心煩的數字。導致他總是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景象。
頭暈目眩,耳鳴幻覺…各種負面情緒和景象在不斷拉低他的狀態。
不過還好,這個副本應該快要結束了,畢竟兩個oss都死了。
他舒了口氣,而后,回身,一劍斬下 原本還在昏迷中的莊國頭顱落地,血花炸上劍身。
san值回升10點,蘇明安的視野清明了些。
剩余人數:4人 系統語聲緊接著響起。
蘇明安原本還想留著莊國做支線任務的,但發現還是殺了回san更安全。
“先找個山洞避雨。”他看了一眼在旁邊等候著的冬雪。
經歷上一周目,他沒再讓冬雪自己亂跑,哪怕讓她淋雨,也一定要讓這個人在自己視野范圍內,一定要保證對方的存活。
現在就差冬雪手里的線索了。
他確實需要找個安靜的地方,讓她把她嘴里的線索吐出來。
他望了眼懸崖對面。
對面沒有人,白色怪人已經被一網打盡,一端斷裂的鐵索橋垂在水中,江水拍擊崖壁,發出劇烈的聲響,整條江河就像一條水流做的絞肉機,哪怕是皮糙肉厚的白色怪人掉進去,也會被水流拍得支離破碎。
他盯著,思考著,忽然感覺身后傳來一陣極其強烈的狂風。
這風來得太過迅猛,像是一個人猛地在他身后推了一把,他甚至來不及回頭。
眼看著就要掉進江里,他立刻空間位移,位移回岸上,猛然回頭。
身后,一臉奇怪的莫言,正仔細地盯著他。
“大哥。”莫言說:“你需要休息了。”
“有敵人。”蘇明安立刻朝著狂風襲來處,要發動空間震動。
“大哥,什么敵人也沒有,你自己原地位移了一次。”莫言立刻提醒他。
“…”蘇明安愣住了。
他原本以為,視覺,聽覺上的幻象已經夠要命的了,沒想到到現在,已經出現知覺方面的幻覺了。
他明確感覺到有著什么東西在背后推了自己一把,但現在莫言告訴他是他感覺錯了。
…莫言可信嗎?
可信。
這是蘇明安自上一周目獲得的信息,莫言絕對可信。
“有危險隨時告訴我,我們先去找山洞。”蘇明安說。他順便把相同的命令傳遞給影,以獲得雙重保險。
一行人朝著叢林深處走去,不遠處就是一處山洞。
“對了,莫言,你沒事嗎?”蘇明安突然說。
他一直發現莫言的精神狀態出乎意料地好,自始至終只在亞麻的環節失去理智過一次,哪怕在那時,莫言也很輕松地就回神。
盡管自己是因為深入險地,精神狀態才會這么差。但莫言的精神狀態也過于輕松。
“沒事啊。”莫言回答得理所應當:“天氣很好,大哥也很厲害,我很放松。”
蘇明安抬頭看了眼天,暴雨傾盆一般下落,抬頭的這一下險些讓雨灌進他的眼睛。
旁邊的冬雪也有些費力地走著,她濕透的衣服貼著略有曲線的胸腹,黑發黏在她的面頰,在注意到蘇明安的動作時,她望過來的眼神亮晶晶的。
蘇明安看著這樣的冬雪,莫名感覺到一點不對勁。
似乎有著什么被他忽略的東西,開始躁動不安起來。
但他現在沒有心思去深入思考那些。
他現在最要緊的,是想辦法,將冬雪隱藏的線索挖出來。
他看著不遠處的山洞,已經開始組織起措辭。
“冬雪。”再度開口時,他的語氣變得軟和下來:“…我們聊聊吧。”
冬雪的臉上,露出了格外明朗的笑意。
主神空間·879服 燈光昏暗的酒店包廂里,酒液流淌著燦金色的光。
戴著遮掩著上半臉面具的少女坐在吧臺邊,搖晃著手里的酒液。
酒吧的生意不錯,旁邊還有著抱著吉他的駐唱歌手,駐唱歌手單手搭在吉他之上,卻沒有開唱,微低著頭,似乎陷入了沉默。
而與他類似的,許多坐在卡座飲酒的人,也沉默不語,像氛圍一下陷入了凝重之中。
究其原因,是吧臺上懸掛著的液晶屏里,播放著一個人歇斯底里的模樣。
“你以為我是為了全人類嗎?不是!根本不是!誰要救那幫家伙,只有更強,才能將收獲帶回去,成為特殊身份的玩家才不是叛徒,這只是人類上升的階梯罷了!大家都是為了自己,你又正義到哪里去,你又憑什么有理由指責我”
這是榜前玩家,世界排行榜排名37位的柯蘭國的多爾。
從游戲開始時,他在人們表現的形象一直是謙遜,穩重,彬彬有禮,極具紳士風度,連戰斗后的衣衫褶皺都要整理得一絲不茍。
…所以人們從未想過,這位紳士會瘋狂到這個地步。
人們看著,這個人的形象一點點崩壞,情緒一點點沸騰,像是一點點撕開他偽裝的假面,將底下丑惡的真實赫然顯現在他們面前。
直至現在,這位曾在人類自救會議上侃侃而談,說要“解放人類,勇敢于命運作斗爭,絕不屈服”的紳士,陷入瘋狂,在屏幕里,倒在地板上,對著np聲嘶力竭地呼喊,他的行為打碎了人們對其的一切美好幻想。
多爾瘋了。
他瘋的體現,就在于真實。
從這片被宣泄而出的真實中,人們沉默不語,氣氛凝重。
“換臺吧。”有人說。
酒吧畢竟是放松的地方,即使有些人樂于看見榜前玩家形象崩壞,這種場面也不適合在這里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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