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帆不討論這個東西,可寶友們還不肯放過。
有人去查了資料發現這個東西在隋代以前確有出現,不過比起史思明那一尊小的不是一點。
而且還發現這個東西的作用是鎮墓和辟邪。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性是這東西本來就是史思明自己做了準備鎮墓的,結果后來的皇帝嫌晦氣,索性就發動了辟邪功能,想要直接鎮了他的魂魄,讓他死也不安生?”
“有道理啊。”
“這么說似乎真的可以。”
“等有機會去看看再說吧,不過這東西怕是要成有錢人藏品了,還是去博物館看看大的算了。”
新的寶友已經接入視頻,看到寧帆第一句就緊張不已:“寧大師,我這個東西比不上他們的東西啊!”
寶友們集體沉默。
他們見過開局炫耀東西好的,見過炫耀自己鑒寶實力強的…
見過太多開局多跳后面就有多打臉的。
可這位寶友開局自爆東西不行的還是頭一次見到。
沉默片刻,彈幕飄起。
“兄弟你怎么知道這東西不行的?”
“說不定是反向毒奶,說著不行掏出來比你還大兩倍!”
“這都能開車?是人么?”
“我去,樓上很有經驗啊,是不是親身經驗?”
“商量下,要是真的覺得東西不行,能不能換了這個機會給我呀,我有好東西!”
連麥寶友看到這么多彈幕,更加緊張。
“就是這東西…它真的不是什么特別老的東西,是個近代的。”
“近代的?”
寶友們疑惑起來。
但凡有人能夠拿到寧帆這邊鑒定的東西,往少說都得是明代起步才算個物件,高一點的能到戰國和周代去,近代的東西還真的不多。
“看看?”
寧帆看寶友這樣子也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讓他拿出來看看。
“寧大師,那您看看,這個是我家里面人二十幾年前出去旅游買回來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東西怎么樣,只是家里面一直保存的很好,現在就想看看這個東西是不是真的。”
寶友們略微吃驚。
這連麥的寶友有點太過實誠了些,旅游買回來的東西還能有真的?
“寶友,我覺得你這不用看了,旅游紀念品十個九個假,最后一個特別假,你這純屬冤枉錢。”
“出去旅游,國內的能有什么好東西?是梳子還是瓷器還是蘇繡人參?”
“喲,老哥門兒清,經常出去玩啊?”
“不是…我是做這個生意的,全國有店鋪,兄弟們要買的話我給你們打折啊?”
“狠人!”
寶友們暗自感慨著,卻沒有等到連麥的寶友說話,視頻里空蕩蕩只有一個老舊的竹編杯墊放在桌上。
“人呢?總不能不見了吧?”
“寧大師,這算是沒有鑒定成功么,要不然順延…”
“我在,寧大師,我剛才卡了,我是想說,這…這個,這就是我要鑒定的…的東西。”
畫面波動幾下,就看到連麥寶友突然出現在視頻中。
桌上的杯墊也出現在他手中。
“這?”
“就這?還浪費一次鑒定機會?”
“開玩笑的吧,兄弟?”
寶友們炸鍋了。
寧帆的鑒定機會,這種好事,就是為了鑒定這么一個東西,真的是…離譜!
“這東西,你當時怎么拿回來的?”
“我就放在行李箱和一套茶具一起拿回來的,過海關也沒有問。”
“你運氣不錯。”
寧帆感慨道。
寶友們聽著話琢磨出點不太對勁的地方。
“寧大師的意思是這東西真的還是個不錯的東西?”
“有沒有這么邪門?這都能是寶貝?”
“不可能!要杯墊都是的話,我把這東西吃了,我家里十好幾個一樣的!”
寧帆目光掃過彈幕,笑了下:“寶友,這你可吃不起。”
“這個墊子,現在起碼要小百萬了。”
“怎么可能!”
不止直播間的寶友,連麥的寶友都怔在原地。
好半天,顫著聲問出來:“真的么?”
“當然,犀角絲做出來的東西,這個價格還算便宜了。”
兩聲悶雷炸響在寶友頭頂。
彈幕瞬間沸騰。
“這東西,居然是犀角?”
“讓我看看犀角長什么樣子,頭一次見到這樣離譜的東西,開眼界了。”
“操!瘋了吧?誰家這么有錢,犀角當隔熱墊的?”
有人震撼有人吃驚有人嫉妒。
更多人則是想要聽聽這個是怎么變成這樣子的。
“工藝不難,把犀角刨成絲,再趁著濕潤的時候用編織方法編織成墊子,再晾曬干就可以了。”
寧帆說完,又看了幾眼。
“確實,這個東西真的不錯,是純犀角料子,當年買了這個也花了不少錢吧?”
“三萬,確實不便宜。”
寶友嘿嘿一笑,躬身道謝。
二十年前的三萬,還是在旅游景點,這份魄力,屬實不簡單。
寶友們也沒有了別的想法。
“換了你們,自問是沒有膽量出這筆錢,那還有什么好說的?”
“不想賠本只想爆賺,天底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寧大師有!”
彈幕刷過寧帆的名字。
寧帆有些哭笑不得。
他有能力不假,可又不是探測儀,難道寶友們還能帶著他的直播去買東西么?
現在的攤主又不是傻子。
看到人開著直播,基本都留了心眼。
還想像以前一樣撿漏是有點難了。
“寧大師,那這邊就真的太謝謝您了,您先忙,我就不打擾了。”
連麥寶友確認了情況,發了幾個小紅包活躍氣氛,隨后告退。
寧帆正好講解起這東西的制作工藝。
“當年乾隆皇帝有一張象牙涼席,用的也是這種工藝制作而成,其實最早緣于竹編器具,后來有人發現角質可以一樣處理成薄片,這就有了后來的犀角和象牙的精加工制品。”
寶友有些感興趣:“那這些東西,后來是失傳了嗎?”
“沒有,只是后來象牙和犀角成為禁售品后這個手藝沒有用武之地,空有屠龍術。”
“可惜了。”寶友們紛紛感慨著,“這要是留下,又是一個頂好的手藝,起碼也是個非遺傳承了。”
“傳承有,粵省之前有象牙雕刻大師專門申請制作了一件象牙雕刻作品,用的就是這個工藝。”
“還真有?”寶友們驚訝不已。
“他把象牙劈成絲,重新編織成一尊大象造型,因為象牙絲太細,加上原絲編原物,上了象牙粉調制的清漆后完全看不出縫隙在哪里,甚至有人以為這是整根象牙雕刻而成。”
“絕了!有機會一定去粵省看看,這精妙的手藝,厲害了!”
寶友們是真的佩服這個技術。
“不好意思,久了些。”
寧帆平靜連麥下一位鑒定的寶友,頷首致歉,剛才當講解確實耽誤了些時間。
“不要緊,正好就當我學習到了。”
寶友笑了笑,打開手邊箱子,動作輕緩。
“東西是老人留下的,家里面一直沒有做過鑒定,只是說是老人很喜歡的書法,就是沒有落款什么的,麻煩寧大師幫忙看看了。”
“好。”
寧帆看著屏幕,毫無波瀾。
他早已在系統信息中看到卷軸中書法的情況。
只能說寶友的老人情義很深,等下還要斟酌下用詞。
寶友們興致沖沖,還在討論東西是誰寫的。
“老人所留,至少也是清朝的吧,大膽點猜測一個鄭板橋!”
“不太會,他的書法還是很有特點的,要是明清的,很有可能是書法特色不鮮明的那種,比如劉墉?”
“都明朝了,江南四杰的難道不行么?這要是真的可就是一字千金直接起飛了。”
“別吵了!看字!”
畫面展開。
寶友們全部愣住。
“這,有些不太對勁吧?”
“說不出哪里怪,卻就是有直覺不太對勁。”
“我…這,好像是有些不太協調。”
“寧大師您說呢?”
寧帆點點頭:“東西是有問題。”
他的表情有些復雜。
卷軸本身是裝裱的,裝裱師的手藝高超,硬生生從普通的白紙上面揭下來一層筆墨裝裱起來。
字也是拼湊成兩行的,所以大小上面會有些不協調,當然最直接的還是因為年代久遠后紙張邊緣出現暗黃色的龜裂紋。
“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十三字的詩句并不對稱,也讓整幅畫面更多了些不協調感。
現在看起來就像是補丁補出來的一般。
“這幅書法,您家老人沒有說過來歷是么?”
“沒有。”
寶友毫不猶豫。
“那您家老人生前有特別要好的朋友或者老友么?”
“沒了,老爺子是他們這些人里面最長壽的,從前兩年就沒有見過任何朋友了。”
“那還好。”寧帆暗道一聲,保險起見還是詢問了下老人的老伴情況。
“也早都不在了。”寶友耐心回答道。
“那就直說了,這個不是以前的東西,最多就是往前六十年左右,也不是什么名家的作品。”
“怎么會?”
連麥的寶友怔在原地,直播間寶友們也不相信是這個答案。
“這東西八成是您家老爺子初戀留下來的,上面的裂紋是白紙拼接后留下的痕跡,雖然粘合處理的很好,但是時間太久,膠也發霉了。”
“那您剛才的問題是…”連麥寶友聲音顫抖。
“不能破壞家庭感情和睦。”
直播間眾人真的沒有繃住,彈幕上遍布大笑。
“這可真的是太生草了!”
“家庭和睦!寧大師這也太謹慎了些。”
“說不好,真的說不好啊,昨天我們小區才爆出來個大瓜,一個八十歲老頭黃昏戀失敗,原因是六十歲大媽看上了七十歲的年輕老頭。”
“破防了!老年還要姐弟戀么?”
“這下我相信寧大師的擔心是真的存在的了。”
連麥的寶友表情麻木,半晌,抿著唇。
“謝謝寧大師,我知道了,回去我就把這個卷軸放在他們的合葬墓里面。”
“什么意思?”
“這不是活人裝鬼搞事情,惡心死人嗎?”
“都說了是老人和初戀的東西,怎么會想到放到合葬墓里面去?”
“孝子賢孫!哄堂大孝了是屬于!”
彈幕刷屏。
“不好意思,是我沒有說清楚。”連麥寶友回復過心神,笑了下:“他們兩人就是初戀到入土的,只是我奶奶很早時候就得病沒有了意識,后來是老爺子一直照顧的。”
“這…”寶友們沉默了。
“之前,老爺子不說這是哪里來的,只是晚上偶爾一個人對著這幅字帖發呆,我們也不敢問,生怕刺激到,現在總算明白過來了。”
“謝謝!真的太謝謝寧大師了!”
連麥寶友認真道謝,松口氣。
“相信愛情了!”
“這就是愛情的模樣嗎?羨慕了!”
“眼睛進了磚頭,瑪德,說好的鑒寶,怎么還有這種狗糧啊,好甜,好甜啊!”
“祝久久!”
“不對,已經久久了…那就祝來生也要好好的啊!”
“客氣了,如果要修復的話,這個可以送到我的店鋪,免費替你修復了。”寧帆道。
這樣的愛情,確實很甜。
寶友下線,直播間再次空置下來。
眾人還想再鑒定東西,寧帆看一眼手機消息:“差不多了,下次再來。”
說完下線,干脆利落。
留下直播間黑屏和鋪天蓋地的挽留彈幕。
“寧大師怎么今天這么早就不播了?”黃昊英好奇道。
“有點事情。”
寧帆重新點開消息,是寧文若給他發來的。
“秦醫緩至。”
“故弄玄虛,真累啊!”
只有一句莫名其妙的話,可寧帆卻瞬間明白她的意思。
《左傳·成公十年》記載,晉景公做夢夢到有人想要害他性命,有兩人藏在他的體內害他生病。
晉景公從秦地請了名醫過來,而兩小人卻藏在膏肓之間,藥石無法醫治。
寧文若的意思就是她已經找到了西方那些人的準確位置。
這種消息還要這么加密,真的有些過于謹慎了。
“我知道了,這就回去。”
和黃昊英和半兩金他們說明情況,讓他們先收拾東西,等下再來找他。
“后面,我們是不是要直接去國外搞事情了?”
“嗯。”
寧帆點點頭。
這些事情,因為文物而起,也要因為文物而結束。
適合處理的人,好像也只有他了。
那就走一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