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461.歸途時,愿平安 李臻會如何?
什么如何?
如何什么?
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女子…他心里翻來覆去,就一句話。
你們家…或者說你…
就離譜!!
離離原上草長鶯飛流直下里巴人模狗樣樣精通天徹地大物博大精深中思亂點鴛鴦譜!
玩啥呢?
你們老李家玩啥的?
你們干的是人事?
噢,合著…你們是特么一伙的!?
呆呆的看,傻傻的瞧。
他腦子里已經裝不下別的東西了。
要說起來,李老道把眼前的狐裘大人…啊不對,李秀寧與某個他所熟知的古人匹配過么?
肯定是匹配過的。
打從且末,知道介姐姐要謀反時,
李臻就在想…這人到底是誰。
畢竟,他來到的地方是隋朝。
隋唐這個時代,閃爍了太多太多英雄兒女的光輝,而作為一個說書先生,他不敢說誰都知道…但只要大差不差,總能猜出來點其他的東西。
就最簡單的吧,
就說家里那個小伙計。
小伙計叫啥?
張文冠。
歲數也就十歲左右。
而按著這個年齡去推,
李臻首先想到的是唐高宗時的宰相張文瓘。
又或者是鄭田豐,如果沒錯的話,
老鄭頭應該就是唐初主修天下水利的那個鄭珣了。
說書不是亂說,要是連某個歷史人名出來后,人家怎么來的都不知道,那就說明功夫不到家,在胡說,對不起祖師爺。
而狐裘大人一說她要謀反,李臻就琢磨…這人到底是誰。
后來得知了“姓李”后,也有琢磨過對方是不是李世民李建成之類的…但發現時間對不上。
況且,在莫名其妙的出現了一群諸子百家,飛馬城這種“新地圖”后,李老道就感覺自己來的這世界還真不是一般的地方。
而得知了狐裘大人的名字后,
他一開始還覺得對方是男人來著。
后來看到了臉…噢,原來是個女子。
先排開那些在《隋唐》里聽都沒聽過的什么天下高手,
就說女子要謀反…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誰?
簡單啊,化名李公子,嫁了柴紹,大名鼎鼎的娘子軍,
絕世猛人,平陽昭公主李秀寧唄。
但這會兒李秀寧和柴紹的兒子估計都能打醬油了,狐裘大人可看不出來是個寡婦的模樣…甚至于,李老道都不敢想這天下有哪個不要命的人,敢和狐裘大人結成一家。
別說對方是天底下最大的特務頭子這種敏感職位了。
就說…對方那腦子。
你一個普通人敢喜歡她?壽星公上吊,嫌命長么?
擱家里指不定誰玩誰呢。
這要是造反成功,妥妥的就是武則天的偶像模板。又聰明,又能打,關鍵還漂亮。
能降伏她?
乖乖,那不就等于普通人瞧著科莫多巨蜥心里起了歹念,打算自己去作死么?
你膽子可真大啊。
可是現如今…當對面…在李臻心里一直如同母暴龍一般存在的女子,和自己玩起了真實,告訴自己她就是那個賊能打賊能打的李秀寧時,李臻不知道為什么,就覺得…左邊胳膊有點麻。
呆呆的看著對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而瞧著他那副癡傻了的模樣,右驍衛將軍夫人所生第二女,排下來行三的女子意味深長:
“道士,你現在的表情,
和在且末那一晚,
一模一樣。”
回過神來的李老道聽到這話后,下意識的來了句話。
“大…大人。”
女子挑起了好看的眉毛:
“嗯?”
她饒有興致的盯著道人的表情,不知為何,似乎有所期待。
而李臻回應了她的期待。
“貧道…小道…我對三清發個誓,今日大人之言絕對不透露半字,大人放我一條生路如何?”
一如當初。
一字不差。
“哈哈哈哈哈…”
禪房內,女子極為暢快的笑容傳入那周圍的金光上,點起了陣陣波紋。
她忽然想起來了…
想起來了那一晚。
眼前這個道人便是現在這個表情。
驚訝、無語、荒唐、以及那一份不見懼怕卻感覺很荒誕的模樣。
只不過,半年前,他還只是一個剛剛出塵,為了心中一股難平意,而不顧一切的小角色。
可現在…
無論是飛馬城,還是弘農三郡,又或者是夕歲那日的那句“見我如見真武”,哪怕他無半點官職在身,似乎也沒怎么和人起過爭斗…可一件又一件的事情辦下來,卻已經被知曉他的人足以銘記一生了。
時間…過的可真快啊。
她眼里閃過了一絲唏噓。
不過,這還沒有結束。
她之所以和他說這么多,卻并不是為了給自己開脫什么。
于是,看著道人那古怪的表情,聲音因為心中的情緒開始逐漸變得柔軟:
“道士。今夜,我與你說的秘密,普天之下,除了我家人外,知道的,就只有你和你師父。”
“而我之所以和你說這些,并非是給出我讓你向爹爹低頭賠不是的理由。因為,在這件事里,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我。二郎被蒙在鼓里,你也是。所以,現在既然話也說開了,就如你所說,今夜的事情,就留在這間房中罷。”
說著,她認認真真的看著道人,一字一句的說道:
“這件事,過錯在我。也因我之過錯,讓你對我,和我家失望了。這里,我給你賠個不是。從我記事時開始,我只對家人服過軟。而能讓我真心實意表達歉意的,伱是唯一一個。”
端起了杯,杯中殘留的酒水微微晃動,飄散出來了葡萄甜美的氣息。
表達了她心中的誠摯:
“對不起。你接受,與不接受,沒有關系。但我希望你同樣明白一點,在我這個位置,我或許會做錯事,可…卻不能對任何人露出軟弱。我不能軟弱,因為我背后,還有著許多死心塌地跟著我前進的人。
我如果軟弱,那么他們就會死無葬身之地。所以,白馬寺中發生的,我只能讓它留在白馬寺。今夜之后,不管你原諒與否,我都不會再有任何愧疚之心。而如果因為消息走漏,導致我的計劃功虧一簣的話…道士,你會死。”
“大人。”
她還想繼續說下去,可李臻卻已經端起了茶杯,與她把酒水碰到了一起。
略帶幾分清脆的響動之中,道人搖搖頭:
“出門一笑無拘束,云在西湖月在天。請飲。”
女子一愣。
咀嚼著這句話里的味道…
看著碰杯后同樣等待著自己的道人…
忽然,她笑了。
笑的仿佛春光明媚,給這本就流淌著金光清澈的禪房中,更添七分的光彩。
美到不可方物的女子點點頭:
“好。”
仰頭,酒水一飲而盡。
放下了杯子后,她卻忽然起了身。
走到了門邊,拉開禪房的門,一步穿過了那金光,來到了月光播撒的石階前。
月上中天。
在李臻的目光下,那似乎與身后的月色融為一體的女子問道:
“河東,可還要去?”
金光緩緩消散。
道人點頭:
“朋友還在那邊。”
微微沉默,女子問道:
“若我在河東,那杜姓書生在洛陽阻你呢?你還會來么?”
“會。”
沒有任何猶豫,李臻點點頭。
不需要說什么緣由,因為女子已經了然了一切。
“哈”
又是一聲輕笑。
任憑發絲在晚風中飛舞,回眸的女子看著眼前干干凈凈的道士,就像是在看一塊無暇的美玉。
愈見心喜。
順著這份心情,今夜褪去所有防備的她問出了一句以往絕對不會問出來的話:
“杜家那個書生走時,你去送了。那你可知,在過幾日,待到文帝忌日過完后,我也要下江南。你確定不來送送我?”
“呃…”
李臻頓時不知道該說什么了。
其實他也不需要說。
因為,在問出來這個問題后,女子便已經轉過了頭。
仰視著天上潔白純凈的月光,她沒讓身后的道人再做什么選擇。
只是瞇起了眼睛,享受著那份把心底的一切暴露在月光下,被照耀,被撫慰,被溫柔的…通透。
“不用來送,想走,就走吧。”
她如是說:
“若在河東真惹到了什么惹不起的人物,那就逃。不顧一切的逃,道士。來江南。人這一輩子啊,誰都有馬高蹬短水盡山窮,無人解難之時。到時,天下人都不管,我管你。”
說完,映照著天空星河浩瀚,月光清亮如水的眼眸中,涌現出了一抹意猶未盡的嘆息。
不舍。
不盡。
可她還是重新把那面紗斗笠,重新戴在了頭上。
當面紗籠絡住目光的剎那,那好容易得見月明的心底,再一次被重重的迷霧所籠罩。
目光恢復了冷靜。
女子沒有回頭。
也沒有停留。
一步一步,就如同孑然一身而來那般,邁著普普通通的步子,一步一步的朝著院門走去。
而就在一只腳要邁出大門的那一剎,身后,傳來了清澈的聲音。
“侍郎大人。”
道士起身,不知何時已經來到了門口。
看著即將離去的女子,語氣溫柔:
“夜深露重,莫要惹了風寒,請大人在歸途時,一路平安。”
嘴角揚起了一絲弧度。
心底那一抹回頭之念剛剛誕生,其中蘊含的種種不舍就被按壓成了齏粉。
不做回應。
白衣人影走入了涼夜,再也沒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