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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達瓦里氏的背叛

熊貓書庫    大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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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8章  出于對天地的敏感,當腳步聲響起時,李臻已經知道是誰來了。

  所以…他第一反應是:

  “對方為什么會來?”

  而順著這個思路,雖然明知狐裘大人執掌百騎司,想知道自己的下落很容易。幾乎不費吹灰之力。

  可是…偏偏,他腦子里卻蹦跶出了另一個原因。

  那就是之前身邊這個和尚在李淵府上時,來的那句邀請自己來白馬寺品茶的話語。

  怎么說的來著?

  哦對。

  “道長,新茶上市了,嫩的很,來品茶吧。”

  是這么說的吧?

  而這和尚喊自己來品茶,一共喊了兩次。

  一次,是當著狐裘大人的面。

  第二次,就是自己要走,他卻強行把自己拉來了這邊。

  扭頭,看著笑的很溫和的僧人,瞬間,李老道不爽了:

  “你故意的?”

  “正是。”

  面對道士的詰問,禿驢沒有任何抵賴的意思,笑的還是那么溫和。

  “我佛曾言: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此八苦,見苦不救,不可成佛。“

  “你知道我家三清也說過一句話么?”

  “貧僧愿聞其詳。”

  仿佛感受不到李臻那一絲荒唐,他側耳傾聽。

  而壓抑著自己的手,死死的勸說有著自己想法的巴掌給這禿驢一個大逼兜的道人翻著白眼來了一句:

  “愛管閑事的禿驢!!”

  “哈”

  玄奘一聲輕笑,再次抬頭時,李臻卻忽然看到了對方亮起來的金色眼眸。

  是真正意義上的亮起來,并不是形容。

  此時此刻,僧人的眼底是一抹純凈的金光,不同于金光咒那本身是附著其上的模樣,而是一種發自瞳孔深處的光芒。

  是佛眸。

  佛眸之下,僧人搖頭:

  “佛觀瓢飲,具足三萬六千蟲豸。此為如是觀。過去視,現在視,未來視。貧僧不才,三占其一。有所見者,身懷六通,通天、通地、通心、通善惡、通是非、通本我。道長為友,友不可欺。見苦不救,不可成佛。此心懷有慈悲善念,見我佛如來時心中無愧。南無阿彌陀佛。”

  這次,李老道無論如何說不出來那句“嗯,你說得對”了。

  只是皺起了眉頭。

  本能告訴自己,這和尚話里有話。

  可時間已經不允許他細思了。

  “吱嘎”一聲,柴門被推開。

  看著踏月而來的斗笠人影,僧人眼中金光消散,溫和一笑:

  “侍郎大人深夜來訪,貧僧有失遠迎,前去做些準備。就請道長暫待了。”

  說著,他對著那不言不語的白衣人影雙手合十一禮,一步跨出,已是擦肩而過。

  整個院子里就剩下了倆人。

  李臻壓根就不搭理對方,仿佛沒看見一般。

  而狐裘大人站在院中,左右看了看,斗笠微微晃動:

“自從武帝滅佛后,白馬寺所有佛像便被刮去了金身。原本以為盛名難付,可剛才路過大雄寶殿,卻總覺得沒了金身的佛陀更順眼了  一些。”

  李臻聽到了么?

  自然聽到了。

  但他卻不準備搭茬。

  不是惱怒,而是真覺得沒什么必要。

  因為心里有些冷。

  說冷也不恰當,就是忽然明白了…啊,原來大家雖然都抱著共同的目標,但在根本上,還是不一樣的。

  他不敢說自己多偉大,也不敢說自己能在這個時代起身投靠工農,搞出來一個另類的“李姓”大唐。

  說句難聽的,皇帝?

  狗都不做。

  他認為,一種文明的生態發生變化,并不是所謂的一個穿越者忽然跳進某個朝代,大手一揮,從今天開始,我們要從封建社會跳到現代社會啦!

  那是扯淡呢。

  制約社會條件的主觀原因之一是什么?

  是生產力。

  生產力才是決定一切社會矛盾轉化的根本原因。

  自己又不是隨身帶著一個倉庫,或者腦子里有個系統化的百科全書之類的玩意…又或者說,就算有,想要掀起工業革命,那不也得先弄出來一百零八個大水壺當蒸汽機么?

  李臻懂嗎?他懂個錘子。

  封建社會之所以是皇權至上,其根本還是生存環境與生產力導致的。

  沒那個金剛鉆,就想借用自己的主觀能動性來幫助這個世界跨越階層,那是純粹的想當然。而古往今來又有多少想當然之人一拍腦袋,僅僅是一個念頭,就讓多少家庭支離破碎?

  認清了這一點,他最想做的是留下一顆顆種子。

  或許,他來不及改變,可是,他想努力的留下更多的種子,十年、二十年、五十年…哪怕一百年不開花,可只要這個世界的后人能接過這些種子,放在心里,隨著時間潛移默化生根發芽,那么至少,他認為,自己這個穿越者,能幫主后世的人少走一些彎路。

  而當彎路少走時,那生產力的根本結構組成,所謂的面朝黃土背朝天苦哈哈的人們,就能少遭一些罪。

  這也是為什么他曾經覺得狐裘大人和自己是一路人的原因。

  因為,在對方那個“現在的人不受罪,這些罪就會被他們的后人來遭受”的偽邏輯,恰恰是最適合這個時代的。

  從燧古之初,或者說身懷炎黃血脈的人,似乎天生就抱著這個目標具有這種基因。

  哪怕放到后世,那些關乎于下一代的國策,青山綠山就是金山銀山,可持續發展,計算機要從娃娃抓起等等。一切的一切,其實本質上,都是建立在狐裘大人的這種邏輯上而來。

  老一輩人流血流淚,構筑起來的長城守望副本,不就是為了在自己吃雪吃炒面后,后輩兒孫可以吃上紅燒肉和白面饃么?

  所以,狐裘大人是他來到這個世界上,第一個打心眼里認可的人。

  李臻甚至愿意稱呼其為同志。

  因為無論是自己,還是她,李臻覺得…他們是一路人。

  他們都不愿意妥協。

  這個王朝病了,治不好。

  怎么辦?

  削骨剜肉,哪怕會割掉許多好肉,也要從大局出發,不能等它完全爛透了。

  她…是他的同志啊。

  李臻想幫她么?

  甚至明白,如果有一天她真的會揭竿而起,那么他不會有任何不愿,只要她覺得自己夠資格,那么他就會脫去這身道袍,成為她麾下的一個馬前卒。

  為她實現心中的愿景而戰。

  可是,李臻也同樣知道,她一定會失敗。

  也必然會失敗。

  或許…失敗那一天,他自己也會死。

  但李臻不在乎。

  已經死過一次的人了,對于這種事,就跟黃花大閨女一樣,有些東西,經歷過了后,心里的求生欲反倒不大了。

  死,不可怕。

  可怕的是死的沒有意義。

  甚至是,李老道的內心深處,都已經做好了隨時背叛狐裘大人的準備。

  因為他怕。

  怕李世民不禁打。

  眼前這個女子腦子里的東西…在她算計人時,李臻總會有一種毛骨悚然的后怕。

  可李臻還是打算隨時會背叛對方。

  因為…這個世界的一切,除了那莫名其妙的妖族外,縱觀歷史,與他原來的世界沒有一點偏差。

  而曾經那個唐朝,存在了289年。

  那是神州大地的百姓最好、最平和的289年。

  李臻信任狐裘大人得了天下后,絕對是個明君么?

  在今晚之前,他信。

  可他同樣明白,就如同三國演義開頭的那句老話一樣。天下大勢,分分合合,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狐裘大人是個明君,李臻信。

  可你要讓李臻以289年的和平作為籌碼,去賭一個狐裘大人的后輩也能和唐朝那些國君一般爭氣…

  李臻不敢賭。

  慫也好,圣母也罷。

  都是爹生媽養的孩子,一個本不該出現在這片歷史之中的人,憑什么可以自私到把別人的生命綁架到自己的戰車上?

  那他又與那些野心家有什么區別?

  或許其他人做得到,但死過一次,比任何人都明白生命是何等珍貴的李臻自問自己做不到。

  所以,他想要做的,就是為這個世界留下一顆顆能讓世道變得更好的種子。

  而他走的這條路,注定也是孤獨的。

  或許,像老杜、像紅纓、秦瓊他們這些人一樣,有人會在中途上車,陪伴他走一程。

  可終究…沒有那后世一千多年的熏陶,制約在這片封建時代的思想,不可能和李臻自己完全相同。

  他明白這些道理,所以才無比珍惜身邊這些位能被他當做朋友的人。

  每一個,他都以性命相交。

  只為了能留下一些種子,被這些或者名不見經傳,或者名垂千古之人收在心中,一代一代的傳承下去。

  這就是一個名為“李臻”的穿越者,想要送給自己的祖先,這個時代的人,甚至這片不管是平行還是錯亂的時空中,最大的禮物了。

  每一個朋友,都是他的心頭肉。

  每一個朋友,他在心底都愿意稱其為同志。

  一切只為了把那星星點點的火種,藏在心中,傳承下去,然后在某一天,隨著時間的流逝,化作那可以燎原的大火。

  讓自己的同胞不會在受到欺壓,不會在受到不公平的待遇。

  為了這個目標,不管別人怎么看他,他都毅然決然的想要堅定的走下去。

  因為他信,他信周圍的朋友會理解他,或者說…大家的目標是相同的。

  可就在今晚,他卻覺得自己遭受了一種背叛。

  我親愛的達瓦里氏,你在干嘛?

  這件事不關乎李世民怎樣,也跟李淵李元霸沒什么關系。

他從來沒有以自己的道德標準,去衡量過任何人  連飛馬城的人,他都能做到恩怨一了百了。

  因為他相信,那三個可愛的姑娘在把自己推離出來那片本來想要永遠停留的舞臺時,就已經明白了他心里真正想的。

  她們不怪自己,那自己就不會怪別人。

  報了仇,咱們的恩怨兩清。

  你怎么想我,那是你的事情。和我無關。

  李世民你為什么想要把我關起來,也是你的事情,和我無關。

  但是,你想把狗鏈子拴我脖子上,就別怪我會反抗。

  人和人是相互的,咱不能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對吧?

  所以,他只是覺得對方臟,但卻不會覺得對方這么對自己有損公平。

這世界上哪來的那么多公平  你一個窮道士,要身份沒身份,要地位沒地位,五姓七家的人憑什么和你禮賢下士的講公平?

  做好自己就得了,別人愛咋咋地,朋友來了有好酒,敵人來了,你拿獵槍招呼它就對了。

  所以,他不惱、不恨、甚至對于這個唐太宗一家壓根就無所謂。

  不在我眼里的人,莫講和你多說一句話了,多看你一眼,都算我輸。

  臟而已。

  眼不見,心不煩。

  可對于狐裘大人讓自己道歉那件事,卻讓他有一種很心痛的背叛感。

  自己來到這世上,最認可的那位同志,在面對強權或者是某種勢力時,她想到的第一反應,卻是妥協。

  道歉?

  狐裘大人今天但凡一言不發,李臻都不惱她。

  因為他能體會到自己朋友的難處。

  五姓七家也好,還是對方手里的軍權也罷。

  狐裘大人想要爭這個天下,就需要更多的朋友。

  所以,她裝不認識,李臻都不會有任何不適,反倒會贊嘆對方的聰明。

  可她卻在讓自己低頭。

  低頭?

  對不起。

  我沒錯,我為什么要低頭?

  我可以對這個世界妥協,因為我知道我無力在當下去扭轉它。

  我可以對這個世界低頭,因為我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如同你狐裘大人那句“那么那些本該是他們的遭遇,便會在他們的兒子,孫子身上一步步的找回來。每一步都缺不了,每一步,都不會少”一樣,我低頭,我妥協,但我會把那可以支撐起抬頭的種子,在低頭時埋下去。

  或許,我看不到它長大發芽了。

  但我相信,未來一定會有一天,就像是那位偉人宣告我們偉大的民族從今天開始站起來了一樣。

  人們可以對這個不公平的世界說不,他們的國家、民族、血脈在背后支持他把頭高高的昂起,發出自己的聲音。

  倉廩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

  為了那個未來,我愿意向世界低頭。

  可你讓我對一個和世界無關,純粹只是個人品性喜好不同,承蒙祖上余蔭就以為作威作福是理所應當的人低頭?

  不好意思。

  貧道命硬。

  彎不來腰。

  再見同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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