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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濟安

熊貓書庫    大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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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7章  《丑娘娘》這個單口相聲的笑點確實是很多。

  原本是天上六仙女,結果下凡時投了個夜叉胎,導致容貌奇丑無比。

  這本身就是一種很好玩的反差。

  再加上反差之下,六仙女那大智若愚的智慧,以及回宮后那種頗有些后世裝x打臉的反差搞怪劇情。

  一個時辰的功夫,當道士的醒木落下時,包括李世民在內,

  三人心里都有股意猶未盡之意。

  不過,懂行的兄弟倆知道道長的規矩。

  眼瞧著對方起身拱手作揖了,也不說半點逼迫之言。并且,似乎為了照顧李世民的情緒,閻謙還專門對滿眼“這孫子怎么不說了”情緒的李世民解釋道:

  “世兄,這是道長這說書時的規矩。一個故事,每一場只說半個時辰,

  一天兩場。不能多說,因為道長就指望把這個故事拉長,好賺些茶水辛苦錢。還請世兄莫要見怪才是。”

  自從來書館聽書后,他見過太多太多因為道長總是卡在最關鍵的地方而結束,鬧的不開心的聽眾了。

  不過能不開心的聽眾也都是因為第一次來。

  多來幾次后,熟稔了,也就知道,道長天天就指望這種故事來勾人,賣茶水錢。

  自己也犯不上砸人家的生意。

  更何況,每日半時辰書說完,在下午開場之前,想坐多久就坐多久,和友人聊天也好,躺在這種很舒服的藤椅上休息也罷,沒人會多說什么。

  道長不賣酒,

  而就著茶,大家聊的一些話題也相當文明,

  頗有些文人聚會的意思,

  待著也舒坦。

  而聽到這話,

  李世民先是把這種奇怪的規矩消化完,看了一眼從臺子上面下來的道人,對閻謙點點頭:

  “多謝賢弟,為兄知曉了。”

  這時,李臻已經走了過來。

  按照規矩,閻立德認識李臻,也認識李世民,所以大家互相認識介紹的活,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遂,起身:

  “道長,好久不見。”

  李臻笑呵呵的點點頭:

  “立德兄,好久不見。”

  說著他一拱手,對著這個后面也跟著該哭哭該笑笑的將軍問道:

  “這位將軍是…”

  閻立德剛要回答,忽然,李世民自己起來了,微微一拱手:

  “在下李濟安,軍中任職,是立德世兄的表弟。”

  閻立德眼里閃過了一絲錯愕。

  不過他立馬明智的閉嘴了。

  而李臻聽到這個名字后,

  翻來覆去的在腦子里也不記得有這么一號“歷史人物”,不過也不能小覷。

  看這人的年紀,和自己歲數差不多,

  可能會大一些,但絕對不多,可身上那件錚亮錚亮的鎧甲,上面的鱗片錯落細密,鼓起來如同一道又一道的溝壑山堎。

  這是山文甲。

  能穿這種鎧甲的,通常都是在非常莊重的場合才穿。

  而且還不能亂穿。

  比如秦瓊那件山文甲,作為從六品建節尉,他的山文甲要比眼前這個李濟安戰裙短上兩寸。

  說明這個年輕人是有官職的,而且官職比秦瓊還要高。

  如此年紀,竟然做到了六品以上的官員,無論軍功是自己拿命拼來的,還是靠著家里面攢起來的,都說明這人不是什么簡單的貨色。

  想想也對…能和閻家倆鐵憨憨稱兄道弟的,在怎么次,也不會差到哪去。

  于是客氣拱手:

  “貧道守初,見過李將軍。”

  這時,小伙計很有眼力見的又給重新換了一壺茶。

  李臻正要落座,想著和兄弟倆寒暄寒暄…這幾天就收了眼前這位的十文錢,生意做的稀碎。閻家這倆兄弟人脈廣,好歹帶點人過來聽聽書。

  忽然門口出現了一個人影。

  老杜。

  手里提著個包袱的杜如晦直接走了進來。

  “道長…呃。”

  當看到書館里還有外人后,杜如晦先是一愣,不過能看得出來,老杜心里裝著事,沒什么寒暄的意思。

  等三人都看過來后,他只是禮貌的點點頭,接著快步朝著李臻走了過來:

  “快來看看,是這種不是?”

  說著,他打開了包袱,里面裝著五條色澤金黃的熏魚。

  走進廳堂后,對著三人一拱手,但沒任何交流的意思,來到了一處角落桌子上,等和三人說了聲“少陪”的李臻走過來后,把包袱往桌子上一鋪,直接低聲道:

  “這五條魚分別熏了三、三個半、四、四個半、五個時辰。”

  一邊說,他一邊拿起了那條看起來顏色最深,也是最干癟的魚干。

  用手指骨節“綁綁”敲了兩聲后,說道:

  “我剛才試了一下,根本咬不動。后來掰掉了一塊,用水泡了。泡了大概半個時辰,這魚肉直接就碎了。味道基本吃不出什么魚味。”

  “嗯…”

  李臻應了一聲,接過了那魚干。

  這就是熏和蠟的區別了。

  如果是臘魚,雖然質地堅硬,但用水泡發后卻可以重新煥發生機變得柔軟。但熏過頭的魚,確確實實質感已經脫離了肉的范疇,碎了也是正常。

  說穿了,老杜太急于求成。

  如果同樣熏兩個時辰,掛起來慢慢風干,那么無論過多少時日,反倒不會出現這種情況。

  不過嘛…

  他知道老杜的意思,掰掉了一條魚肉丟嘴里,一邊嚼一邊說道:

  “其實這樣就是沒魚味,但保存的時間卻能長一些。你看這幾條魚,你是不能捂的。但這種魚干卻不怕,哪怕捂著在夏天放著,只要布是干的都不要緊。保存得當,什么時候拿出來,什么時候就能吃,肯定不會壞。而且別看沒魚味,最起碼是個飽腹的吃食,丟兩條到水里,本身它就咸,煮成一鍋碎肉魚糜后,又能補充力氣,又不算難吃。甚至摻雜一些野菜之類的也完全沒問題。挺好,不差的。”

  因為還有旁人在,他沒解釋那么多。

  但杜如晦卻聽懂了。

  “嗯,是這個道理。那邊畢竟不是所有地方都挨著河,如果到時真需要調度救濟,那么最好是從夏日便開始一點點往北邊貯存。合理分配,這樣大家雖然可能會餓肚子,但至少不會說冬季時,因為沒有一口吃的而餓死,對吧?”

  “就是這個道理。”

  倆人說的聲音并不大。

  杜如晦明顯是避諱著這仨人。

  倆人一看就是公子哥,另一個卻是個穿著鎧甲的將軍。

  這種脫離于王權之下,自己琢磨的救災之法,在不清楚對方人性時,最好是避諱一些。

  而閻家倆兄弟也不是什么傻子,人家不想讓你聽,特意去了角落里拉著道長聊天…在看他包里的魚…

  鐵憨憨兄弟倆理所應當的認為,可能杜如晦是個賣魚的。

  找李臻是來聊咸魚方面的生意。

  江南人有吃魚干、筍干佐茶的習慣。這兩年也逐漸傳到了京城,這人可能是在和道長聊進貨價或者是利潤之類的。

  君子不可聽也。

  再說…他們也聽不清。

  于是,重新落座后,倆人一邊喝茶,一邊和李世民發出邀約,邀中午一起去吃個飯。

  雖然初次見面,可禮數不能缺。

  而李世民作為修煉者,他卻能把這個守初道士,與那個書生的話語聽個一清二楚。并且還能一心二用的一邊和兄弟倆寒暄,一邊豎著耳朵,想看看這倆人在那嘀嘀咕咕的聊什么。

  可聽到了“捂著夏天也沒事,不會壞”的說辭時,李世民的眼睛瞬間就看向了倆人手里。

  捂著都不會壞?

  臘魚?

  不行啊,那東西太廢鹽了。

  可如果不是臘魚,為什么會咸呢?

  軍人的本能,讓他的心神直接落在了那倆人身上。

  河魚能當軍糧么?

  答案是否定的。

  雖然可以承認,若大軍征戰時,附近有河流,待戰事穩定時,可以抓幾條打牙祭。但如果是貯存的話,基本不可能。

  因為那玩意放不住。

  雖然可以做成臘味,但那需要大量的鹽。

  誰會那么喪心病狂的舍得給軍人這么浪費?

  所以尋常軍糧基本還是以“肉醬”配干餅為主。

  那玩意的味道…

  已經吃了許多年的李世民自然不會覺得有多好。而此時此刻,那道人和那個商人竟然在聊一種“放多久都不會壞”的魚肉?

  這會兒也顧不得偏見了,身為軍人的本能,讓他在聽到了道人的話語后,瞬間起身。

  他的動靜別說閻家二兄弟了,連李臻都扭過了頭來看了一眼。

  就見對方大步而來,目光盯著自己手里的熏魚,眼里全是探尋。

  李臻一下子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用他開口,直接把手里的魚干遞了過去。

  杜如晦扭頭看了李世民一眼,眉頭微皺。

  但也不多說,而是對李臻說道:

  “但那種干魚肉畢竟少了一些,我之所以讓人分批次熏制,其實就是按照季節來劃分。抓緊捕魚,以四季對應熏制時間。這魚干是冬日最后的底線,而其他時候…我犯難的是怎么保存這些油脂。人肚子里有油水,餓的就不會太快。否則平日里一條魚就夠,可沒油水的時候說不得得兩條…”

  “嗯,這倒是…”

  李臻點頭,倆人繼續交流。而隨著閻家倆鐵憨憨過來,李世民已經觀察完了手里的魚干。

  先敲,再聞。

  感受著那股煙熏火燎中透露著的咸味,他直接掰下來了一塊味道最豐腴的魚腹。

  確實,如同那書生所言。

  油脂僅剩下了一點。

  用手一搓,有一種刮蹭凝固豬油的感覺。

  好多油脂都被浪費了。

  但他沒吭聲,油脂,只是錦上添花。

  可要想真正填飽肚子,有力氣殺敵,需要的卻是實打實的肉。

  把那塊魚腹肉放到嘴里。

  很硬。

  如果不下點力氣根本嚼不動。

  他用了力。

  頓時,沒有任何水分的魚肉被牙齒碾成了碎渣。

  嚼動。

  不腥。

  那股煙熏火燎的氣味很重。

  但不算很咸。

  能嘗出來鹽味,可卻比臘魚那種齁咸齁咸的味道差遠了。

  淡淡的,不明顯。

  而與之相比…似乎這個味道更好吃一些?

  就是可惜,沒什么口感,一嘴的渣子。

  想了想,他又掰斷了一塊魚肉,繞開了納悶的閻家二兄弟,自顧自的走到了自己的茶杯面前。

  春友社的茶杯都是陶杯。

  這玩意便宜,不怕摔。

  杯口很深,有點類似后世那種老式玻璃圓筒杯的感覺。

  把魚肉丟進了自己的茶杯里,又把水添到了杯身三分之二處。

  攥著茶杯…

  忽然,李臻和杜如晦都扭過了頭。

  二人的感應中,天地之炁一片燥熱。

  那手法…

  李臻有些恍惚。

  咋看起來那么眼熟呢。

  不過,頃刻之間,茶水開始沸騰。

  而李世民像是感覺不到溫度一般,繼續攥著,讓茶水滾沸。

  高溫的作用下,一股煙熏風味迅速和水汽一同,蔓延開來。而滾了不到一分鐘的時間,他停手了。

  原本的一杯茶已經消散的干干凈凈。

  魚干,依舊保持著完整的形態。

  其實煮過干貨的人都知道,干貨海產這種東西,不在于你水煮多久。處理這玩意,是真的需要耐心的。得用水慢慢的泡才行。

  但李世民顯然沒這個認知,也不覺得有什么。

  水沒了?

  繼續倒。

  又一杯。

  咕嘟咕嘟。

  沒了。

  再倒。

  第三杯冒泡時,魚肉終于抵不住那種遠超常人的壓力,瞬間,化作了一杯渾濁的碎渣。

  “文冠。”

  就在李世民對著那杯碎渣發呆的時候,一直看著對方動作的李臻對小伙計喊了一聲。

  “啊?先生。”

  “去,拿個碗,再拿幾個勺子。”

  “哦哦哦。”

  剛才還在看著茶水煮魚的小伙計趕緊跑到了廚房,拿著個空碗,幾個木勺走了過來。

  接著很聰明的雙手呈上:

  “這位將軍,您請。”

  “嗯。”

  事關軍務,李世民也沒任何玩鬧托大的意思,直接把茶杯里的渾濁湯水倒進了碗里。

  取過了一個木勺,率先舀了一勺,嘗了一口。

  接著是杜如晦。

  老杜也拿著勺在碗里舀了一勺。

  而在閻家倆鐵憨憨眼露明悟之色的走上前來,一人一勺后,最后留了個碗底給到了李臻。

  李臻淺嘗一點,把最后剩下的給了眼饞的小伙計。

  一屋子人不言不語。

  感受著嘴里那股…很新鮮的煙熏咸香中,帶著茶底苦味的殘留,李世民忍不住看向了杜如晦這個不速之客。

  拱手:

  “未請教閣下…”

  “詔獄司七品判官杜如晦。”

  詔獄司的七品判官,說到底不算什么大官。

  可李世民卻異常客氣,拱手:

  “原來是杜判官,失敬失敬,在下李濟安,軍中任職。”

  他沒報家門,杜如晦卻看明白了他身上那件比叔寶兄戰裙還長的山文甲。

  也不多說什么,拱手見禮后,就聽對方問道:

  “敢問杜判官,此…制魚之法何人所為?十魚出幾?可有制約?如何保存?…不知可否賜教?”

  聽到這話,杜如晦看了一眼道長…又看了看這倆公子哥。

  最后看向了這個將領。

  心里首先有了一個判斷。

  這個人…

  是個麻煩。

  身處軍中,來歷也尚不清楚。

  打探這些很可能是和軍糧掛鉤。而但凡和軍隊沾惹上的事情…

  處理不好,都是麻煩。

  眼下最合適的辦法,是把道長從這里面摘出去。

  “將軍客氣,杜某誤打誤撞為之。”

  李臻一愣。

  雖然沒想明白老杜干嘛這么說,但卻選擇了信任對方,一聲不吭。

  就聽老杜繼續說道:

  “不過,若以斤數論,這種魚干的話,十魚出五,制約到沒什么,只是消耗些時間。保存的話,按照道長之言,最好別捂著…”

  “這種捂著也沒關系,只要不沾水,沒什么大問題。”

  李臻給出了解釋。

  李世民眼里這下是真的滿含意外了。

  這種…以他的閱歷,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天底下最適合成為軍糧沒有之一的制魚方法,其實并不是出自這個判官這…再聯合剛才對方那種商討詢問的模樣。

  這魚…難不成,是這個道人教的?

  瞬間,眼神瞄向了李臻。

  不過…想了想,他暫時壓下了心里翻涌的荒唐,姿態放的更低了:

  “請先生教我。”

  這話剛說完,杜如晦也不藏著掖著了,直接問道:

  “將軍可是要充當軍糧?”

  “正是。”

  得到答案后,杜如晦又看了一眼李臻。

  “敢問將軍在何處任職?”

  “這…”

  倒不是說李世民不敢對杜如晦說。

  而是因為…他如果說了自己的真實情況,那么剛才對那道士說的謊言便不攻自破。

  自己欺瞞再先,而此法明明出自這道人身上,要是被對方知道了心生不喜…那不就糟糕了?

  但也就在這句話之后,閻立德上前一步:

  “杜兄,在下閻立德。”

  杜如晦一怔…

  “啊?…敢問…令尊可是…閻少監?”

  閻立德也一愣。

  李臻嘴角一抽…

  而看著愕然的閻立德,杜如晦站直了身子:

  “杜陵杜家,杜如晦,家父杜吒。”

  “…杜吒杜世伯?”

  閻立德和閻謙同時也站直了身子,躬身行禮:

  “原來是杜世兄,小弟失禮了。”

  “見過杜世兄。”

  兄弟倆趕緊打招呼,神色恭敬至極。

  而一旁的李臻則悄悄的嘆了口氣。

  行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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