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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貓書庫    大隋說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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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臻有些無語了。

  這個不知真假的杜如晦怎么跟個狗皮膏藥一樣?

  而看懂了道人眼里的嫌棄之意后,書生這次臉上倒沒了冷色,而是策馬降速后拱手問道:

  “道長遇前往順陽,還是如同在商縣時那般,找尋知曉村落耕地之人?”

  “不是。”

  騎在馬上的李臻搖頭,在書生愕然的目光下說道:

  “我是先去找司農官…希望順陽的司農官不要在如同商縣那般…可如果還這樣,我還是會顯圣一次。然后…”

  說到這,李臻忽然把手放到了懷里掂量了一下,問道:

  “你說…十兩銀子,會有人接這個差使不?”

  這話一出口,杜如晦便明白了,他是怕再出現今日商縣那般的意外,打算出金銀懸賞了。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

  未嘗不是一個辦法。

  十兩銀子…已經是個天文數字了。。

  而看著道人那澄凈清澈的眼神,杜如晦說道:

  “不若我與道長一同罷。”

  “…你?”

  李臻一愣,接著便搖頭:

  “不成。我這次是有數的,一匹馬帶司農官,另一匹馬是為了帶熟悉道路的當地向導。沒你的位置。”

  言語之下,其實就一個意思。

  嫌棄杜如晦的馬慢。

  而這話呢…要是別人說,杜如晦或許還真會不服氣。

  自己這馬亦不是什么普通之馬。

  能追上勻速都比普通戰馬快上許多的烏龍騅,那能是普通馬么?

  可偏偏…烏龍騅是飛馬城的三宗坐騎,天下大名鼎鼎。

  人家說的也是實話。

  不過…

  “道長可知,在下是京兆杜陵人士。”

  媽耶。

  這個杜如晦真的是那個杜如晦?

  在李臻那略帶無語的表情下,以為對方沒聽明白自己意思的杜如晦繼續說道:

  “在下自小便在京兆長大,而我京兆杜氏雖然比不得五姓七家,可“城南韋杜、去天尺五”,我杜家自西漢傳承至今,從世居南陽,到遷于茂陵、杜陵…別的不說,家中親族遍布京兆、弘農、上洛、河東之地。而我年幼時,得家中詔獄司判官傳承后,為了明悟天地之法,這幾處郡縣已經跑了個遍。在下不才,自小便有過目不忘之能,其他不說,這三郡道路、村鎮、人口、地勢等等,皆是略知一二…“

  雖然他說的很謙虛。

  可任誰都能看出來,這所謂的“略知一二”…不是真的只知一二。

  好家伙…

  活地圖?

  在愕然之后,李臻忍不住問了一句:

  “敢問…杜先生可有表字?”

  杜如晦點點頭:

  “表字:克明。”

  “這三郡之地,先生很熟?”

  “略知一二而已。”

  聽著他的謙虛,李臻有些無語。

  又有些驚喜。

  以后您老人家也別叫克明了。

  改叫高德算了。

  不過,不管怎么說,出門在外三件事:馬子、德子、票子…

  李老道算是全齊了。

  于是點點頭:

  “沒問題!不過此行辛苦…弘農11縣之后,是京兆連接伊水附近…”

  “京兆…道長倒是不用太擔心。”

  “嗯?為何?”

  杜如晦看上去有些猶豫,但考慮了一番后,

  還是說道:

  “京兆自古富庶,

  況且…世家頗多。此次的民夫征調,

  人頭稅給的不少。就算偶爾有壯丁加入征夫之中,他們所居之地,也皆是世家領地。他們的地…自然會有家中族老操持…不會少耕的。”

  “呃…”

  李臻一愣,

  接著就明白了對方所言的道理。

  關隴、京兆這些按照地里說法在“陜”境內之地,其實都等同于世家的基本盤。

  自己之前那一路往洛陽走時,

  也發現了這一點。

  論長治久安,

  還真是關隴之地最為平順。

  這個時代,

  人口、耕地,便是構建起豪族的最基本的地基。

  不要說什么財閥壟斷,

  也不要說什么人才保守。

  他們為了自己家族的延續,凡事先可著自家,這一點在所有士族來看,

  都肯定是沒有什么問題的。

  而三征高麗,

  也是關隴世家所處之地死人最少。

  這點也是事實。

  李臻不愿意去琢磨誰對誰錯。

  人家雖然沒出人,

  但也給錢了。

  人頭稅又不差你的,

  有了錢,才能給民夫吃飯。

  沒什么錯的。

  況且…從某些方面來講,

  對李臻也是個好消息。

  京兆如果不用管的話,那么他只要管好弘農和上洛就行。

  “工程周期”被縮短了。

  便代表著…有更多人來得及播種。

  今年…只要風調雨順,便不會餓肚子!

  這樣…不是很好嗎?

  于是,

  道人如釋重負…

  “呼…那便好,那便好了…不瞞高德你說,

  我與老師約定的是一月之期,因為春耕就剩下這么點時間。這樣就好…這樣就好啊…”

  “道長抬舉,

  在下當不起高德之稱。反倒是道長…先前在下不解,誤會了道長,

  可道長勿怪,高風亮節,真乃高人也!”

  一連串的“高”拍到了李臻臉上。

  但這會兒松了一大口氣的李老道也沒心思去耍嘴皮子了。

  看了一眼杜如晦胯下那氣息還算勻稱的黃驃馬,他點點頭:

  “那我們便快走吧,到了順陽,帶上司農官,速度快一些。我們越快,

  我心里便越踏實。”

  “其實不用如此。”

  “…什么?”

  見道士有些不解,杜如晦繼續說道:

  “道長或許平日清修,對這些俗事并不了解。司農官誠然,需執掌一方農事。無論是春耕夏種,

  秋收冬藏,皆需以朝廷每年大司農定制歷法而為。但若真要說對下屬耕地的掌控,他們所了解的,無非也就是一縣之地耕地幾何、良種幾何、產出幾何而已。”

  “…所以?”

  “所以,關于耕地所在何處,尚有幾頃,水文土質等等,他們未見得會了解的很清楚。”

  瞬間,李臻的眉頭皺了起來。

  “那該怎么辦?”

  “開皇三年,文帝精簡官吏,以州統縣,天下諸郡縣設縣令。縣下五家為保,五保為閭,四閭為族,分置保長、閭正、族正(里正),而保長族正多為村落年長威望高者擔任。處理鄉鄰一應瑣事。道長與其轉道每縣過問司農,到不如由在下帶領,攜旨意前往村落。以保長族正領路而為,反倒更快一些。“

  差別一下子就拉開了。

  李臻心說李老道nkkrj,zkkn。

  人家分析起來頭頭是道,條理清晰分明。

  要么后來做宰相呢。

  高德手里真的有東西啊。

  “所以,那我們現在不用去順陽了?”

  聽到這話,杜如晦在黑暗中看了看左右,又抬頭看了看星星…

  也不知道到底天上有沒有衛星為他導航,總之,在看了一會兒后,直接說道:

  “此地在有十余里,便會到達一處名為多丁村的村子,已是順陽地界,順陽因為地處伊水平坦之地,比起上洛多山,此地土壤平順,故耕地坦途。道長若可以,不如你我便從多丁開始。如何?”

  “嗯!”

  李臻應了一聲:

  “這多丁村,顧名思義,可是村里人丁興旺?”

  他原本是閑聊問的。

  可誰成想杜如晦卻沉默了下來。

  馬匹行進了百余步左右,才說道:

  “大業八年前,此地名為幾丁村。依據縣志記載,幾丁村為黃巾之亂后,百廢待興,一些傷退兵伍分得田地而建。幾經繁衍,最多人口有百戶之多。大業八年,幾丁村隨陛下征討高麗,男丁死傷過多,后來有游方道人前來,言明幾丁村祖墳多兵伍殺伐之意,乃是兇地,若不想受刀兵之災,須遷墳更名,故此改為多丁村…人口…當年記載時,有七十五六。現在…倒不清楚了。“

  李臻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同樣沉默了下來。

  就在這一路沉默中,道人刻意放緩速度。

  杜如晦心領神會,前方領路。

  倆人走到了某處岔路,下了官道后,便借著月光看到了隱約的村落輪廓。

  或許是聽到了馬蹄聲,村中狗吠漸起。

  可畢竟時候也晚了,等二人入村時,整個村莊黑燈瞎火的,連個出來看看的人都沒有。

  但李臻知道,有人醒了。

  很多人都醒了。

  醒了的人,通過天地之炁的流動,看起來都是婦人、老人,以及在他們懷里被捂住了嘴不讓發出一點聲響的孩童。

  多丁村不大。

  里外不過百步便能走完。

  剛好在他的神念籠罩之內。

  而感受著神念之中的老幼那驚恐的情緒…道人嘆了口氣。

  翻身,下馬。

  頃刻間,天地金光亮起。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受仙君旨意而來,賜多丁村祥瑞一場。此地族老,出來相見!”

  好似國師施法時那般中正平和的金光,夾雜著道士清澈的聲音,蔓延了好遠好遠。

  一旁騎在馬上的杜如晦眉頭下意識的皺了起來。

  仙君旨意?

  明明只需言明奉圣旨而來,此地居民更容易接受…

  為何道長不這么說呢?

  皇命…在這種時候,不比這仙佛之言更有效么?

  他心里升起了一團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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