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牽著老馬的李臻離開了客棧。
按照店小二的交代,他來到了洛陽西市這邊轉了轉,很快便找到了一處專門打家具的地方。
原本他還以為二十多套桌椅最起碼需要個三五天的時間才能做完,可當聽說他要二十多套后,那小伙計直接就告訴李臻,最遲明日就能做完。
還管送貨。
下午就能把床送過來。
價格也挺公道…不過這也不排除他要的都是最基礎的桌椅的緣故。
再加上一張床,攏共還不到十兩銀子。
這價格落差讓李老道好懸掉下來了眼淚來。
當場拍板。
連牌匾和對聯都在這做了。
小伙計一聽,趕緊帶李臻去選木料。
選了兩塊能受風吹雨打的榆木做底,李臻接過了小伙計遞來的粗筆,拿眼大概那么一打模這兩塊板子的布局后,心里有了底。
氣沉丹田,筆走龍蛇!
上聯:說離合悲歡,當代豈無前代事下聯:聽抑揚褒貶,座中常有書中人匾額:春友社 一開始,小伙計只是把這個道人當成一個普通客戶,以為他是給道觀辦事。可聽到了他要二十多套桌椅后,又納悶一道觀弄這么多桌子干嘛。
最后,當看到李臻這幾行字時,身處洛陽城,見過無數人來此坐匾的小伙計眼睛瞬間就直了。
看看字。
看看人。
看看人。
看看字…
這道士什么路數?
這字…
真好看!
筆筆如刀!
好看!
這字…學徒算是刻不了了。
得掌柜的來才行。
心里帶著對這道人心生仰慕的想法,他用扇子小心翼翼的吹干了這三塊榆木上的墨跡,恭聲問道:
“先生,這匾額和桌椅不知要送到哪處?”
李臻一指東邊:
“珍獸欄知道吧?”
“知道。”
“門口土坡上的那處宅院,送到那就行。”
“好的,土坡上那處宅…”
小伙計寫著寫著筆鋒一頓,下意識的察覺出來了不對勁。
“可是土坡上方那處宅院!?挨著洛水河…的那套!?”
李臻點點頭:
“正是。”
明顯的,小伙計想說點什么。
可最后看著李臻這幅道人的打扮,卻似乎又明白了什么。
然后…
他的眼神從一種“道長好字”的心生仰慕,變成了一種“道長真不怕死”的肅然起敬。
但為了保證這生意不吹,他便沒多說。
但心里估摸著…這位道長應該是被人騙了。
那地方…可是鬼宅啊!
這群洛陽本地的牙行良心可當真壞透了,連方外之人都坑!
從木匠活這邊離開,李臻便沿著東市開始逛。
買一些吃穿用度,同時又去挑了一匹布料,給自己做了身衣裳。
他的行囊里還留著夏荷那件沒做完的衣裳。
可卻不打算讓它做完了。
只是時不時的拿出來翻一翻,確定沒有什么蟲蛀,在小心翼翼的疊整齊放回去。
并且還專門去了一趟賣珍寶琉璃的地方,問了一下有沒有樟木做的匣子。
作為歷史四大名木之一,樟木很早便被古人用來防蟲防蛀了。
可問了之后,便灰溜溜的離開了,跑的比兔子還快。
買不起。
總之吧,忙碌了一上午,鍋碗瓢盆吃穿用度算是買齊了,又多了一個布袋,掛在老馬后背,行進之間叮咚作響。
但再怎么響也抵不住外面那群胸口碎大石的。
在這鑼鼓聲中,他一路從東市向北,來到了那處小院前。
“噠噠噠噠…”
牽著老馬正上臺階的時候,忽然腳步一頓。
下意識的看向了珍獸欄的方向。
剛才…有人在觀察他。
可這會兒卻消失了。
李臻估摸著觀察自己的人應該也是覺得自己不怕死…
他搖頭一笑,牽著老馬,推門直接進了院子。
把東西卸下來,關了門后讓老馬自己自由活動,他便開始忙碌。
換掉那口不知被誰砸爛的鍋,往鍋里倒了些水開始燒,又往里倒了些糙米,然后用撣子開始清掃。
“嗡”
塔大出現。
最佳工具人現身后,李臻便拿出了在布莊里面花了十文錢買來的一捧碎布頭,開始往塔大身上纏。
一圈又一圈。
嘿,最后塔大看起來就跟一顆綁了彩帶的圣誕樹一樣。
然后…
“給我轉!”
隨著他一聲令下,矜矜業業任勞任怨的塔大就開始當旋風陀螺。對著柴房、東西廂房、以及廳堂開始旋轉,抹灰。
陣陣灰塵撲撲啦啦的往下落。
李臻一邊用心神操控著,一邊感慨著塔大的好用。
等第一遍灰沒了后,拎壺沖又用孤獨獨孤不孤獨九劍捅開了井底的碎冰。打了一盆水往塔大身上一淋,圣誕老人就變成了拖把。
“繼續轉!”
對著這屋子就跟滾筒洗衣機似的再次開始旋。
根本停不下來。
不到半個時辰。
不吹不黑,這屋子的幾根立柱就跟被拋光過一樣。
干干凈凈的。
李老道滿意的點點頭。
這家算是打掃完了。
從里到外的透露著一股子干凈。
而他越看這院子越覺得滿意。
直接打開了后院的小門,還看到了一處斷裂的木板橋。
透過木板橋看著洛水岸邊那幾根斷裂的木柱,他估摸著這地方以前應該也是個涼亭。
只是不知是被水沖垮了還是怎樣。
可現在卻便宜他了。
剛剛歇著還不到幾分鐘的塔大再次化作了金光絲線,把那木板橋上的木板片片卷起,進了院子。
叮叮咚咚的聲音響了起來。
下午。
給老馬準備的窩棚剛剛搭建好,門口那邊便傳來了動靜。
他的床,到了。
來的人依舊是那個小伙計,在門口探頭探腦不敢進來。看到了李臻后,才露出了如釋重負的模樣。
李臻出來迎接,就看到了臺階下面的騾馬車上駝著一張木床,還有兩張擺在店里的寬木桌。
車夫和伙計一共倆人來的,原本是應該送到院里幫人家安置好才走,可這會兒看著他們那帶著幾分恐懼的模樣,李臻也不為難。
剛剛搭建完了窩棚的勞模塔大再次化作了金線。
在倆人震驚的目光中,牽引著一張床兩張桌子進了門。
李臻禮貌道謝,頷首而走。
而回過神來的小伙計和車夫帶著濃濃的驚訝,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跑的比兔子還快。